永安侯甫离宫,身后立刻有人跟上,这期间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小尾巴紧紧尾随,当然侯府里的暗桩也不少。
回到侯府后,他朝主院走去,刚被皇帝训斥过的永安侯,嘴角竟然隐隐上扬,眉间勾勒出几分喜意。
然而在踏进房门、面对妻子时,他迅速收敛表情,垂下眉睫,嘴角僵硬,他不带情绪地将皇帝的命令告诉她。
没想到凤和长公主一听完立刻跳起来,她指天指地、用最恶毒的言语,把裴翊恩骂得臭头。
但是这次,面对她的愤怒,永安侯再没有惴惴不安,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发飙。对,他不害怕了……再也不害怕。
因为他见过碧玉了,知道整件事不是他的错,知道自己闯下的滔天大祸不会危及翊恩,这样就好,只要翊恩平安顺当,他就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妻子。
「贱货生的贱种就是龌龊,那天他在门外演那出,为的就是算计今日之事吧?想都别想,银子是我挣的,谁都别想从我手中挖走……」
她又叫又吼,低手抬手便接连摔碎数个杯盏,但仍然无法平抑满腔怒火,看见进门准备禀事的秋兰,想也不想就抓起茶壶往她头上砸去。
砰!秋兰始料未及,整个人因为重力往后仰倒,额头后脑接连受创,立即昏了过去,眼看鲜血从她额头汩汩冒出,染出一地腥红,她这才出了这口恶气,得到些许平静。永安侯冷眼看着发飙的她,嘴角浮上嘲讽,秋兰是她最得用的左右手,暗地里不知替她做过多少肮脏事,如今想打杀便打杀了?
也是,她哪会在乎下人的贱命,当年忠心耿耿的碧玉不也被她灭了口。
缓缓吐气,他做对了,对儿子的冷淡、严厉、打骂、推拒,通通是对的,不然……也许翊恩早就葬送性命。
在旁边吃果子的裴骏恩被满地鲜血吓得不断尖叫,他丢掉果子,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喊道:「死人、死人……好多死人……」
他始终没从宫变那天清醒过来,整天傻乎乎的,不对话、只会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懂他想要什么,别说读书学习,就连吃饭洗澡都得下人伺候,十三岁的少年,瞬间退化成三岁孩童。
叫喊间,一股尿骚味从双腿流出,裴骏恩把自己蜷缩成一颗球,抱头痛哭。
奶娘害怕遭到池鱼之殃,却也不敢不处理,这些日子二少爷身边的婢女已经生生被打死好几个了。
她硬着头上前,搂住裴骏恩不断安抚,劝了一阵子,好不容易他才愿意离开。
儿子的模样让凤和长公主挫折极了,又联想到失身的女儿,她真是不明白,分明所有事情都好好的,怎会一夕之间重大改变?
不久以前,她还穿着昂贵的云锦出席徐家盛宴,许多人围绕在她身边,他们都夸奖女儿聪慧无比、必得佳婿,夸儿子在国子监的表现令人惊艳……不该啊,才多久时间,所有事全翻了样。
裴翊恩那个废物成了平南侯,而优秀的骏恩、曦恩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这辈子还有指望吗?没有了吧,已经回不到意气风发的过去,她只能想尽办法守住侯府财产,好让子女下半辈子过得宽裕。她一副慈母心肠,不是该得到鼓励赞赏?怎会绝望到底呢?
「姓郁的通通不是好东西,什么清贵、什么名士,全是心胸狭窄的烂货,裴志文,我把丑话摆在前头,我不管你要怎么做,郁氏的嫁妆已经归我所有,我不允任何人拿走!」
「随便你。」她发疯的模样,让他感觉大仇得报,只迳自转身向外迈步。
裴志文似笑非笑的表情刺激了她,凤和长公主抓起杯子砸碎在他脚边。
她失控大吼,「你要是不想办法,要是敢撂开手,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我知道你的秘密!」
够了,多年来夫妻俩一言不合,她就拿出秘密来恐吓,听一次两次还算新鲜,可接连听十几年,累了……
裴志文赤目相望,寒声道:「什么秘密?我和淑嫔的丑事?你想要抖出来吗?可以啊,需不需要帮忙?」
他不害怕了?不可能的,这是她对他的箝制,但凡提到这个,他就会乖乖缩进龟壳里,由着她为所欲为。「以为裴翊恩会保下你吗?别作梦了!」
「我不需要他保我,这些年来苟且偷生,只为了亲眼看着翊恩平安长大,如今他功成名就,我总算对得起他娘,死就死吧,这世间再没什么能让我放心不下了。」
「你说得是人话吗?难道你只有他一个儿子?骏恩、曦恩不是你的骨血?」
「他们不还有你吗?有你这样善于算计的母亲,下半辈子无忧。」
「你想撂担子?」
「对,我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在你的威胁下活得战战兢兢,不如死个痛快。」
外人都以为他们鹣鲽情深,说他对妻子宠爱尊重,但她打心里明白,他对自己是畏惧、是虚与委蛇,没有情深似海。
她也曾经温柔婉约细心小意,也曾拼了命想焙热他的心,她甚至为了笼络他,亲自为他挑选娇妾美婢,可是他的心从来就不曾落在她身上。
错了吗?当年不该用淑嫔一事迫他就范,她应该再多点耐心,用温情掳获他的感情?
「不,你不敢。」
「敢不敢,试试就知道。」
迎上他的视线,他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凤和长公主害怕了。他真的敢?怯懦的他打定主意豁出去?不会吧,他如杲这样做,自己多年的经营算什么?
「担上那个罪名,你还有颜面去见裴家祖宗?」
裴志文苦笑摇头。「你真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什么事都査不出来吗?」
「你查到什么?我警告你,别妄想泼我脏水,你不会成功的。」
脏水?她怎么能这般理直气壮?「当年你想嫁给我,趁我进宫赴宴时偷偷下药,我不确定是哪个环节出错,我没与你生米煮成熟饭,反倒坏了淑嫔身子。她怀有龙嗣深得圣宠,皇上极其重视她腹中胎儿,可最终她却因为我的冒犯而不幸流产。」
凤和长公主频频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自己贪杯,却把罪名赖到我头上?是你误了她一生,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巧遇见,帮了你一把,只是……」
在裴志文灼灼注视下,她无法再往下编造,但局势已经如此,她必须辩解到底。「好吧,我承认自己拿这件事逼你与我成亲,但是其他的你别算在我身上,我坚决不认。」
他没有证据、他只是猜测,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凤和长公主在心底重复同样的句子,以坚定自己的信念。
说谎,就必须说到连自己都相信才行!
「我贪杯?」哈哈哈,裴志文仰头大笑,她真的很不简单呐,事已至此,都还能表现得如此无辜、如此义愤填膺。「告诉你吧,碧玉找上我了。还记得碧玉吗?那个帮你坏事做尽,却在事后被你丢进乱葬岗的宫女。」
感激老天开眼,终于让他得知真相,终于让无止无尽的罪恶感消除,他有错,却不是主犯,他和淑嫔同样是受害人,而凶手……是这些年来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卫昭真真是好手段,她让他自弃自恨,让他焦虑惶然,十几年了呀,真相都不曾透露半句,这样的心性自己远远不及。
碧玉没死?凤和长公主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她足足花了三百两才……
当年的事全由碧玉经手,淑嫔滑胎,皇上动用宫卫大肆清查,为害怕东窗事发,她让人将碧玉灭口,怎会在若干年后……
裴志文看着她额间浮动的青筋和攥紧的手指头。原来,她也懂得害怕?
「淑嫔失去孩子、受尽委屈,却不敢将那晚宣之于口,至今郁郁寡欢,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笔帐该算在谁头上?」
凤和长公主无话可说,只能主动攻击。「所以你心疼她了,偷偷进宫私会她了?」
「抹黑我们就能掩盖事实吗?」裴志文缓声叹息,他是进宫了,是远远见过她,但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因为同病相怜。「当年的事逼得我无法喘息,我痛恨自己,是我害了她也害死结发妻子,更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儿,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全拜长公主所赐,长公主是否想过,骏恩、曦恩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是不是老天给的报应?」
「当然不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不过是追求自己想要的,是郁氏太懦弱,禁不起风浪,听不得事实,是淑嫔太蠢,自以为怀上龙嗣就了不起,没想过多少人在暗中等待机会,伺机谋杀她的孩子。」
她没想要设计淑嫔的,是有人利用她的计策,害得淑嫔落胎。
裴志文了然地看她一眼。「禁不起风浪、听不得事实?果然郁氏的死与你有关!你对她讲了什么?替郁氏接生的产婆,有没有得你授意、害她殒命?」
这只是猜测?还是他又掐住证据了?凤和长公主不敢确定。
她没回答,但惊疑不定的表情已经给足了答案。
突然,他放声大笑,「哈哈哈,是你,通通都是你一手谋划的!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用尽手段非要得到?」
「我……」凤和长公主意识到了,顶梁柱即将垮下,这些年她的骄傲自负、恣意妄为,全来自于他的让步,可他再也不肯退让了……
没有裴志文、没有永安侯府,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没有靠山的长公主,不可以……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再继续倔强下去了。
瞬间,她软化态度,跑上前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我只是太爱你,爱得无法控制自己,才会做出糊涂事,如今事过境迁,就算有再多懊悔也无法改变。」
「欠郁氏、欠淑嫔的,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偿还,行不行?我们忘掉过去、从头开始好吗?我发誓再不会拿那件事来威胁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你我还有骏恩、曦恩,为了孩子我们这个家不能散啊。」
她的家不可以散,郁氏的家就能一手破坏?她对自己怎会那么宽厚?裴志文冷冷看着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眼底浮上淡淡冷嘲。
「分家和嫁妆的事,皇上已经下达口谕,你尽快处理吧。」
见他迟迟不肯回应白己的要求,凤和长公主急了。「你不愿意吗?你宁愿死?你不怕家破人亡祸延子孙?」
「郁氏难产去世时,我就已经家破人亡了。是的,我宁愿死,反正翊恩已经长大,淑嫔也油尽灯枯没几天好活,等我死后,所有污秽都会随我而去。」
他不害怕了,也不在乎了,自己控制裴志文的最后一道符咒失去效力,他再不会任她予取予求。所以,失去筹码了对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被裴翊恩夺走,只能眼睁睁看自己失去所有……
裴志文仰头大笑往外走去,心中魔障已除,如今一身轻松。
而凤和长公主脑袋轰轰作响,如坠冰渊,这就是她强求了十几年的男人?
屋顶上,窥探者互看彼此一眼。哇咧,这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好恐怖啊……
「夫人,她又来了,撞都撞不走,她到底要怎样啊!」小雪气得直跺脚。
邵玖一笑。宋莲花想要怎样?不就是要她收回成命,放弃把暖暖带在身边教养,她想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取得最终胜利。
但她哪来的自信呢?怎会认定自己必赢?是翊恩给的信心让她有恃无恐吗?
从窗口望出去,宋窈娘站在雪堆中间,白雪纷纷,落在她的头发、肩膀,让她的可怜阶级又更上一层。
早几天,邵玖就让人去归雁阁传话,平南侯府的规矩是——妾室不必请安、不必立规矩,只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安生过日子,想做啥就做啥,夫人绝不置喙。
这样的句型不难理解吧?但她天天来、日日出现,并且义正词严道:「规矩不可废。」
哈哈,好有趣啊,一个妾室竟和正头夫人说规矩?她只想各自安生有这么困难吗?对,她就是不愿意看见宋窈娘,不愿时刻自我提醒,她的男人必须和旁人分享。
可是这么微小的心愿,宋窈娘硬是不肯成全,逼得邵玖不得不每天好声好气把她请进门,再好声好气把她送出门。
是不是自己的作风太软弱,让宋窈娘认为她有资格认真刷存在感?
邵玖能够理解,孤灯夜影、长夜漫漫,这样的日子确实难熬,熬久了,说不定会发展出忧郁症。可——当姨娘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人戕害她。
「我去跟她说吧。」起身,邵玖鼓起一身气势往外走。
宋窈娘始终低着头,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直到发现身前的人影,她嘴角轻扬,自觉又赢上一回——她就不信邵玖敢对自己视而不见,毕竟她是跟在翊恩哥哥身边多年的女人。
「窈娘给夫人请安。」屈膝为礼,抬头时,她的眼睛微润,有哭过的痕迹。
「宋姨娘有事?」
宋窈娘轻蹙双眉,犹豫片刻后柔声道:「妾身知道,这种事由妾身来提并不恰当,但夫人终究年纪轻,对侯爷行事不熟悉,又刚接手中馈事宜,必定会有疏漏之处,但为了侯府和夫人的名声着想,妾身不得不给夫人提醒几句。」
她听出来了,重点不是年纪轻,而是身分低——小庶女呗,接手大侯府自然是处处疏漏,更别说皇帝赐婚,夫妻俩不熟悉、情感平平却非要绑在一起。
她这个正室对侯府的名声不上心,非得她这朵多年生白莲出言提醒,方能挽救侯府岌岌可危的声名。
了解!在处处规矩之后,宋莲花要对她指手画脚了。
她想反驳说侯府名声似乎不需要一个姨娘来上心,但没必要和不重要的人打嘴炮,万一起争执反而替对方长脸呢。「说吧。」
「高门大户的主母掌理后院,除柴米油盐之外,也得安排日子令婢妾轮流伺候侯爷,好让夫家尽快开枝散叶、繁荣家族,夫人嫁进侯府已经十余日,却迟迟没将日子安排下来,让妾身无所适从。」
这是讨男人讨到她跟前来了?
邵玖突然想起那首歌——王董啊,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啊……陈总在夜总会,林总在茶馆睡……
实在控制不住,邵玖捧腹大笑。
宋窈娘被她笑得一头雾水,她不是该生气,不是该责罚她,这样她才有借口哭到翊恩哥哥跟前啊?
邵玖笑望她。母亲总让她霸气些,恩威并施,把府里下人整治得乖巧恭顺,可深入骨子里对「民主」的认同,让她当不了发威雌虎,但如今看起来,霸道有其必要性。
她其实很清楚,比起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更早进侯府的宋窈娘更擅长笼络人心,如今下人的向心力是五五分,而为裴翊恩生下女儿的宋窈娘出手大方,自己分得的那五成,心底也多少有几分偏向。
因此每天翊恩回家,都会有人到宋窈娘跟前报讯,然后老掉牙的浪漫偶遇情节不时轮番上映。邵玖不说话,不是默认更不是担心别人会认为自己不够贤慧,她只是打心底认为,宋窈娘再会作妖,也得翊恩配合,男人的态度远比女人的手段更足以影响结果。
到目前为止翊恩的表现让她很满意,因此宋窈娘坐不住了?既然如此就去和翊恩吹枕边风啊,怎会傻到跑她这里来搧风?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主母是怎么做的,但平南侯府的规矩我说了算,再重申一次,希望宋姨娘牢记,免得犯了规矩被罚,还要呼天抢地、大唱楚歌悲音——」
「第一,侯府妾室只需要安分待在院子里,不必到主母跟前请安、立规矩。第二,我让暖暖午时过来,命令下达已十余日,宋姨娘却总是借口暖暖生病,把她拘在屋里。既然孩子在你手上总是生病,可见你与孩子八字相克,那么我就直接把暖暖养在身边吧。第三,针对宋姨娘方才所提之事……」邵玖俯下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不会安排婢妾伺候侯爷,开枝散叶这种事我会一手包办,不劳姨娘费心。」
「夫人不怕此事被有心人传出去,坏却名声?」
「什么名声?善妒吗?我就是啊,既然是事实,传出去又何妨?不过宋姨娘提醒得很好,确实得花点心思把有心人抓出来,免得侯府的事总往外传。」
邵玖轻拍她的肩,抬头挺胸走回屋里。觉得她仗势欺人吗?对,感觉哦儿棒。
宋窈娘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会这样?她只是个小庶女,谁给她的底气?就不担心翊恩哥哥对她不喜?
重生一回,她打定主意不重蹈覆辙,可为什么到头来,情况越变越坏?
前世翊恩哥哥顺利娶回李虹鸳再接自己进府,李虹鸳表面和善,却是个手段高超的,她霸着翊恩哥哥,不让他靠近自己,再加上凤和长公主那个恶毒女人,她在永安侯府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之后翊恩哥哥去打仗,她独守空闺多载,日日盼望他平安回来,但消息传回京城,他和四皇子双双战死,顿时她失去所有希望,绝望之余她狠心抛下暖暖,从李虹鸳手上拿走卖身契,离开了永安侯府。
她遇上好色的卫梓易,被收入二皇子府,谁晓得他竟然做出逼宫这等蠢事,弄死自己不说,连跟着他的女人也全都遭殃,于是她被发卖,从此展开皮肉生涯。
然而翊恩哥哥却活着回来,他成为大将军、封了侯爵,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本想求翊恩哥哥看在暖暖的面子上,让自己重回侯府,但是暖暖死了,和能恩寺师父批的八字一模一样——她注定早夭。
之后她在无数男人身下承欢,她又老又病,多年过去,再遇翊恩哥哥,他为她赎身,给了她最后的安稳。
她死了,死在他的怀里,那刻她恨死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就放弃他?
重来一遭,她气走李虹鸳、破坏两人的婚姻,明知道一路颠簸,会让肚子里的胎儿更加艰难,但她打死跟随,能够预知未来的她,发誓要为自己谋得一世富贵。
南方环境不好,但她咬牙硬撑,两世相处,她很清楚翊恩哥哥心肠柔软,她相信自己只要与他同甘共苦,他必定会对自己专心一意。
她相信返京后,翊恩哥哥必会求皇上赐婚,给自己一个尊荣身分,此生她要当个风风光光、走到哪里都被人羡慕的平南侯夫人。没想到皇上确实给他赐婚了,但对象竟是邵玖——那个当年让自己难堪的小女娃儿。
她忿忿不平,却只能安慰自己,邵玖只是个不解世事的小庶女,弄死她、让翊恩哥哥厌弃她,不过是翻手之间的小事情,自己早晚会上位、早晚会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她比谁都清楚翊恩哥哥的喜好,她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他身上,可是……她又要再输一次了吗?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倒楣,她必会夺得最后胜利。
邵玖想把暖暖养在膝下?好啊,就让她养,她倒要看看,邵玖怎么把注定早夭的暖暖给养出长命百岁。倘若暖暖死了,这笔帐翊恩哥哥定会算到她头上对吧?
用力吸气,仰起下巴,她不允许自己再输掉这一局,她早晚会让邵玖明白自己惹错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