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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婆是阎罗 第五章
作者:湛露
  深夜,言萝换了装,轻轻打开自己的殿门。此时夜深人静,正是宫内侍卫换岗的时候,她必须趁此时离开王宫去追查牛永辉是否有杀人,也才不会惊动父王手下的那群鹰爪。

  但是刚刚走出殿门她就愣住——只见那个讨厌的官一洲正坐在院中自斟自饮地喝着小酒,口中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你又折腾什么?”她厉声发问。

  官一洲转头看到她似乎并不惊奇,只是举着酒杯对她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喝一杯吗?”

  “哪里来的酒?”她蹙紧眉心。

  “请倩伊姑娘帮我拿的,她们不知道一洲和公主你的关系,只以为我是你的座上贵宾,当然对一洲的请求不敢推拒。”

  “不到一天的光景你就想反客为主了?”她走过来夺过他的酒杯,喝令道:“睡觉去!”

  “夜静风清、皓月当空,不出来走走不是太可惜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让言萝觉得他很欠揍。

  “白天晒太阳还没晒够,晚上又看什么月亮,冻死你最好!”她甩头要走,被他从身后叫住,“公主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她还往前走。

  “一洲是关心公主,万一等会儿圣上的侍卫来问话,一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言萝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刚才有人来问我的事情?”

  “是啊,一个时辰之内来了好几组人。”官一洲笑道,“看来这王宫之中公主你的身份果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话中的讽刺她岂听不出来?但是如果这里真的已经受到如此多人的监视,今晚只怕她是不便到外面去了。

  此时宫门外人影一晃而过,她目光锐利认出那人,喝道:“左翼!别鬼鬼祟祟的,有事情进来说话,本宫就在这里。”

  门外的人影走了进来,果然是在客栈中追踪到她的四品侍卫左翼。他没想到这么晚言萝会突然出现在院中,迫不得已只好现身,硬着头皮跪拜,“参见公主。”

  “父王又命你来看住本宫的行踪?”她语气森冷,听得左翼头皮发麻。

  “圣上是关心公主的安危,最近京城不大太平……”

  “不太平还不是他自己一手搞出来的,怨得了谁。”她一声冷笑,“门外还有谁,都给我滚进来!”

  于是又有三两个人移到左翼身后跪下。

  言萝眯眼看去,“铜雀宫,银雁宫,莫阳宫,律阳宫,好啊,没想到我言萝这么大的面子,赵妃,李妃,二王子,三王子,竟然齐齐到位。你们的主子怕什么?本宫一不会和他们争抢后位,二不会争抢王位。这皇宫内外没有本宫希罕的东西,本宫对他们更无威胁,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越说心中越气,一掌拍下,硕大的青石桌面上,竟然被她拍下一个凹陷的掌印。

  胆子小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就是左翼这样久经人事的武功高手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滚!”她斥骂出口,那一群人如蒙大赦般瞬间逃跑。

  但她的心头还是满腔的怒火,不自觉地冲口说:“你都看到了,这就是你认为好得不得了的皇宫,行走坐卧都要被人监视,不过是吃穿好些的囚犯罢了!”

  没听到官一洲回答,她低头去看,惊见自己的右手竟在他的手中捧着翻看。

  “明明是纤纤玉手,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连青石板都能打凹,不会疼吗?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她有瞬间的怔忡,只觉得自他的掌心传递过来一份温暖,和刚才冰冷僵硬的青石板相比,这份温暖柔软得好像棉花一样,肌肤相亲的触感是她以前未曾感到过的舒服。

  舒服?她陡然一惊,将手抽了回来,又反抽他一掌,“谁允许你碰我?”

  他躲避不及,左脸上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记耳光。

  “唉,这是公主你第二次打一洲耳光了,若是以后习惯成自然可就坏了。”他委屈地揉着略红的俊脸,“公主觉得一洲这张脸长得太好看,所以看不顺眼,一定要把它打成猪头才高兴。”

  “你的脸丑到极点,连猪头都不如!”她扯着嘴角不给他好脸色,眼角的余光偷瞥他脸上的红痕。

  他揉着脸颊,居然懒洋洋地笑道:“不过公主这次下手好像没有上次重了哦,不算很疼。”

  “等你的肋骨长好了,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她提醒他尚未痊愈的伤是谁下手的。

  不过官一洲似乎天生就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用手摸了摸胸口,笑道:“公孙公子治伤接骨的手段真是高明,那些汤药也很灵验,才不过几天,一洲就觉得已经好了许多。”

  “你最好早点离开。”她恨恨地念着公孙的名字,“都是那个该死的公孙给我惹麻烦!”

  “哎呀,今天忘记喝药了。”他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倩伊姑娘、倩伊姑娘!”

  旁边的偏殿是一干宫女的住所,因为言萝深夜不让人在身边伺候,所以宫女们都只是在偏殿休息。

  倩伊迷迷糊糊地跑出来,问:“公子需要什么?”

  “药汤,今天我忘记喝药汤了。”他比画着一个碗的形状,问向言萝,“那药汤的药方是什么?”

  这家伙居然使唤她的宫女比她使唤起来还顺手、还自然!他真以为自己是这座少阳宫的主人啊?

  她咬着唇冷冷地盯着他,而倩伊一看到她,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寒……”

  “行了,叫医药房煎药去。”言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写着药方的纸丢在倩伊手边。

  “再叫御膳房做碗冰糖银耳粥来吧。”官一洲又多加一句。

  “是。”倩伊忙转身去医药房和御膳房传话。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言萝盯着他的笑脸,“别以为我打伤你就欠你许多人情,你若是把我惹火,我随时可以赶你出宫。”

  “公主若非心中对一洲有愧,不会宁可暴露身份也要将一洲带回宫里养伤,可见公主心口不一。”

  今夜月明星稀,他的黑眸就像是隐在黑幕中的明星,在偶然的一瞬间射出夺人心神的光亮。

  她的心几乎沦陷在他深邃的黑眸中,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这个人仿佛从很久之前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他的每一个笑容,一举一动都让她感觉似曾相识,而她的一举一动也仿佛是他早已知晓掌握,所以才会笑得这样阴险得意。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突然问出一句让自己都有点诧异的话,但是后面的话语一转,“你被我打伤或许是个意外,但是你赖在我身边,却绝非迫不得已。”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每说一句她自己就坚定心中猜测,尤其是看到他的眸光闪烁。

  “是谁派你到我身边监视我的?”她抓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身前逼问,“说,是赵妃还是李妃?或者是父王?”

  “是……天意。”他促狭的眼波在瞬间变得深邃,清俊的脸上,刚才被她打的红痕还在,与他幽深得似要泛出水光的瞳眸相称,竟浮现出她未曾见过的一缕柔情。

  “天意,哼,天意只是借口,如今人意都假托是天意来骗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但是不想在和他逼视的时候退却,依然直勾勾地瞪着他,“你别想骗我,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你不信我,你一直都不信我。”他喃喃地低语,竟有些落寞,“我并未骗你,可是你却不信我。”

  “因为你根本不可信!”望着他黯然惆怅的神情,她是有一闪而过的动容,但也只是一闪而已。这么多年,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江湖,值得她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她已经习惯冷眼旁观那些尔虞我诈,世间的任何人做任何事在她看来都必然是为了某种目的。

  “官一洲,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会信你,”她噙着冷笑,“像你这样唱作俱佳的人的确少见,但我并非从没见过。”

  “世上之人千千万,各自有各自的不同,公主说见过我这样的人,那就错了。”

  他的话匣子又要打开,言萝又恼又急,忍不住用手一把盖住他的嘴,低喝道:“闭嘴!”

  他温热的唇骤然触碰到她的掌心,不知道是她的手掌热还是他的唇烫,竟让她像被火灼到一样慌忙收回。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笑开,“你杀了那么多人,但手还是又香又软。”

  她死死地瞪着他,几乎将下唇咬破。再赏他一记耳光,将那个可恶又该死的笑脸打掉?

  “别总是站着,脚会累的。”他说得自然又亲切,好像他才是少阳宫的主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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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倩伊捧着托盘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持杯喝酒,悠然自得的官一洲,和冷面僵立的言萝。

  “公子,这是您的药。”倩伊悄悄避开言萝的眼神,将药碗和粥都摆上了石桌。

  “辛苦倩伊姑娘了。”官一洲点头微笑,“今天姑娘一定累了,要多休息,明天一早我就给姑娘作画。”

  “不敢当。”倩伊按下心头的喜悦,忐忑不安地偷看了眼言萝。

  “看我做什么?”言萝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道:“官公子看上你的容貌要给你作画,那是你的福气。”

  “一洲最想画的人却一直都没有画到。”官一洲先将粥碗端到自己眼前,舀起一小杓,没有送到自己的嘴里,却送到她的眼前,“闹了一晚上,你也饿了,先给你吃。”

  看到粥碗和热气腾腾的粥,她自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恍惚间,曾经也有人这样端着一个碗,笑眯眯地让她吃下什么东西。

  “拿开!”她挥手去打,这一回官一洲早有准备,及时地缩回手来。

  “御膳房的粥可不能这样轻易糟蹋。”他啧啧赞叹着,将杓子送进自己的口中,又不住地赞美,“好吃,真的好吃!果然名厨都在王宫中,我们穷苦百姓平日里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粥。”

  虽然吃着东西,但是显然那碗粥占不了他嘴巴多少空间,他仍是喋喋不休,“我若是你,可舍不得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过漂泊的苦日子。”

  “只可惜你不是我,你若是如此喜欢宫廷的生活,我可以推荐你当画师,让你以后生老病死都在这座皇宫里。”

  “公主是要把一洲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他狡黠的眸光幽幽地投注在她身上,“王家的画师是不是可以为公主作画?”

  “哼!想得美。倘若你真的成了我的臣子奴才,要治你的罪轻而易举,私自偷窥公主形貌,画图记影,只凭这一条你就可以被判刑十年。”

  “好严苛的刑法。”他喝着粥,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又去喝那碗药汤。

  被他折腾了大半夜,眼看天都要亮了,她懒得再理他,干脆回殿去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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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还来不及睡熟,这次她并没有作那个奇怪的梦,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的她听到殿外有女孩子们的轻呼声。

  “啊呀,倩伊好漂亮!”

  “不,是官公子画得漂亮。”

  “官公子,一会儿能否为奴婢画一张?”

  好熟悉的对白,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她以为是梦,翻了个身不去理会,没想到外面说话的人又多了几个。

  “只听说公主这里来了个俊俏的小伙子,我还当是谁,没想到是个画师。”

  这声音比倩伊她们年长许多,也是言萝所熟悉的,她登时睁开眼,赵妃!

  “这小伙子画得真不错,姐姐你看,一个姿色平庸的小宫女在他妙笔生花下,都快赶上戏台上的七仙女。若是让他来画姐姐,一定能捕捉到你的绝美。”

  这么谄媚的口气是来自李妃。

  言萝本想立刻出门把她们赶走,但是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打开从未用过的妆盒,开始一点一点地在脸上点缀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当她打开房门时,小院中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都顿时安静下来,人人惊诧地看着她。

  因为不擅化装,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擦了一点脂粉,在眉心点了朵小小的梅花,用红纸抿了嘴唇,头发还是清爽地束起,斜插一串金子打造的桂花簪,然后换上一件银色掐金线的曳地长裙,挺直背脊,缓步走来。

  “本宫的少阳宫今日真是蓬摹生辉。”她的星眸轻扫,“赵妃和李妃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坐?”

  “李家妹妹听说你回宫了,特意来看看你。”赵妃笑着想来拉她的衣袖,被她的寒眸一瞥,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李妃也赔笑道:“公主这次出宫回来变得更漂亮了。以前很少见公主做这样的打扮,我经常和姐姐说,可惜了公主这倾国倾城的容貌,总是没能好好的妆点一番,才叫宫内的人把那个简依人当成了绝色美人。”

  听她说得口气又酸又恨,言萝心中了然,“简依人就是那个新后?”

  “是啊,一脸狐媚样,不知道圣上怎会看上她!”李妃气量狭小,这么多年一直是和赵妃表面和睦,暗地争宠,怎么也没想到会平空掉下一个简依人当了皇后,这段时日她暗自吐血,几乎到得了内伤的地步。

  “皇后娘娘驾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自外面鱼贯走入一群宫女太监,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皇后简依人。

  简依人的秋波在院中一扫而过,淡笑道:“这么多姐妹在这里,也好,不用本宫一个一个下帖子去请了。”

  “什么事?”言萝可不像赵妃、李妃还要下跪请安,她只冷冷地看着对方。

  皇后并不因她的冷淡而生怒,始终保持着亲切如春风的笑容,“明日圣上要宣布三道圣旨,请几位娘娘及几位王子,包括公主您一起到养生宫接旨。”

  “什么旨意?”赵妃和李妃同时问出口。

  皇后指了指身后一名太监手捧的小匣子,“圣旨在匣中,至于是什么内容本宫也不清楚。”

  皇后说完,眼波又扫向一直坐在旁边泰然画画的官一洲,“这位公子不是王宫中的人吧?”

  “是我带回来的,怎么样?”言萝的下巴又抬起几分,心中只想,若是这皇后端出什么管制后宫的宫规,或是抬皇后的架子来赶官一洲,她必然要让她好看。

  但皇后只是走到官一洲的身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公子的画真是绝妙。”

  这个官一洲,平时啰唆聒噪得要命,但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画起画来真的忘我,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听到有人近距离说话他才霍然转头,蓦地看到皇后对他盈盈一笑,手中的笔不由得掉落到地上,翻身下拜,“草民不知道是皇后陛下驾到,失礼子凤驾之前,请娘娘治罪!”

  皇后微笑问:“你认得本宫?”

  “虽不曾见过,但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有娘娘这样的凤颜威仪,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一洲初见便感到诚惶诚恐,又敬又爱。”

  “又敬又爱?”皇后哑然失笑,“怎么讲?”

  “娘娘是西岳国的国母,人人敬仰自不在话下;娘娘之容貌,也是一洲生平未见之美丽,哪怕想尽瑰丽之词都不足以形容一洲此时心中的惊艳仰慕。”

  皇后笑着看向言萝,“这个人和公主的脾气秉性似乎相差太多,不知道公主怎么会找他进宫作画?”

  言萝早已在一旁气歪了。这个该死的官一洲,每次都用甜言蜜语称赞自己认识的所有女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说她美得‘与众不同,超凡绝俗,震烁古今’,如今竟然用更过分的字眼去谄媚她父王的新后,她恨不得一脚踹到他的脸上去。

  “不知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皇后慢声问。

  “不敢,草民姓官,名一洲,字崇美,中原人士。”

  “原来是中原人,中原能人辈出,是我西岳国所不及。”

  官一洲忙道:“皇后太客气了,西岳地灵人杰,一洲一路所见奇人异事,无不心生惊叹感慨。”

  言萝再也听不下去,原来他不仅擅长谄媚,而且还会睁眼说瞎话。前不久到底是谁在她耳边啰里啰唆,满口抱怨地说他们西岳国到处是强盗,国风不好,总不会是她听错了吧?

  她在背后狠狠一掐官一洲的手臂,冷冷说:“皇后既然传话完,可以走了。”

  皇后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官一洲的身体看到言萝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她轻笑道:“官公子方便的时候请到凤鸾宫来,本宫想请你做一幅画,送给远在家乡的亲人。”

  “此乃一洲的荣幸。”官一洲忍住臂膀的痛楚,深深作揖。

  皇后凤驾回宫前,那一干跪在地上的宫女以及赵妃、李妃,没有得到皇后的许可都不得起身,直到皇后离开,李妃才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嘀咕一句,“现在猖狂,将来有她好看。”

  “各位娘娘也回宫去吧。”言萝下着逐客令。

  “明日圣上宣旨,不知道要说什么。”赵妃走时还在惴惴不安地自语。

  李妃安慰她,“听说圣上不满意太子,说不定是要废太子另立,这下子娘娘你的儿子汉王可有机会继承王位了。”

  “妹妹真爱和我开玩笑,我那个儿子啊……”

  两个母亲窃窃私语着离开。

  言萝看着其它还站在原地的宫女,沉声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我宫内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最后一群人也被她赶走,院内又只剩下她和官一洲两个人。

  官一洲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幅即将完成的画稿,画中人是含羞带怯的倩伊。

  言萝越看越刺眼,一把将画稿抓进手中,揉了个稀烂。

  “嗳,你怎么毁我的画?!”官一洲情急之下上前去夺,她一闪身,他抓了个空,但她也立足不稳,竟被他圈压在石桌上。

  “我一个清晨的心血,你说撕就撕了?”他面带愠怒之色.

  言萝冷笑,“在我的地盘上画我的奴婢,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不应该总是如此不讲理,长此以往,谁还肯对你交心,谁还肯真心敬服你、喜欢你?”

  “要你管?世上之人我从来就不放在眼中,也不需要她们和我交心,我不希罕。”她伸手推他,“一边去。”

  这样一上一下的暧昧姿势若是被过路之人看到,不知道会在这宫中掀出怎样沸沸扬扬的议论。

  她推在他胸前的手陡然被他抓住,而他的另一只手就支在她身后的石桌上,压得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好心为你,你却不领情,就算你是公主又怎样?是个杀人狂又怎样,你以为人人都要怕你,我偏不!”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眉眼上、鼻翼前。

  天太冷,她的眼前瞬间都是雾气,鼻中呼吸到的全是他的气息,她有着片刻的慌乱,隐隐地觉得不安,似是要出大事。

  “滚开!再不滚开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她故意用手按了一下他曾经受伤断骨的地方。

  果然,他倒抽一口冷气,“真恶毒!”他喃喃地说,似是自语,又是对她说的,“难怪圣人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我毒?”她不住地冷笑,“我毒就不会救你于强盗之手,送你于神医面前,养你于宫墙之内,颠倒黑白我也会,但不会像你这样无耻又没良心!”

  “我哪里无耻了?”他斜挑着眉,“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你在皇后面前谄媚的嘴脸就够我吐三天三夜的!”她鄙夷道:“说什么凤颜威仪,还说什么她的美丽是平生所未见,你这样刻意讨好她,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官一洲深深地凝视她的眼,“我赞美她是出自真心,谁像你这样,听了赞美还要打我一记耳光,若说我有讨好她之嫌,那也是为了不让你在宫中难做人,不想让你树敌太多!”

  她心动了一下,身体在他的环绕中轻颤,但她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用花言巧语骗了皇后又来骗我,可惜我从来都不吃这套。”

  “我说……”他忽然放慢了语速,慢悠悠地问:“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她再一震,脱口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若不是吃醋,为何不愿意看到我为别的女子作画?为何不喜欢听我称赞别的女子美貌?你应该是从不以美丑论人的,但是今日你这样盛装打扮,为了谁?”

  他咄咄逼问的气势与平日啰唆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又有片刻的失神,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絮絮叨叨,涎皮赖脸的官一洲,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乍然让她觉得陌生,但又有着使她难以说清的动容。

  “你就会胡一言乱语,妄自揣测!”她用力将他推开,这一回只按在他的腰上,而不是胸口。

  “言萝。”刚擦身走过,他忽然悠悠地叫出她的名字,语气低柔,令她怦然动心。

  “谁许你……”她又想象平日那样发怒,但对视上的却是他深沉幽邃的黑眸。

  “言萝。”他再唤了一声,“言萝……”又唤了第三声。

  “行了,别叫了!”她烦躁地挥开手,甚至开始怕听他的声音。

  “皇后再美,也比不过我心中的你。”他静静地望着她,轻声细语。

  她一下失了神,慌张到几乎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有择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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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能逃到哪里去?只能逃回她的寝殿。

  看着镜中的人儿,真的是她吗?头上的桂花簪,身上的银丝裙,脸上那一层红霞般的脂粉,不都是她平时最最厌弃的装束吗?为什么今日她主动将这一切穿戴上身?

  难道她中了邪?

  “你应该是从不以美丑论人的,但是今日你这样盛装打扮,为了谁?”

  那个讨厌鬼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为了谁?她为了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真是为了他?

  不,这绝不可能!那个官一洲算什么,不过是她偶然失手打伤的过客而已,等他伤好之后她就会赶他走,他与她之间再无瓜葛牵扯。

  她用手背重重地一抹,将唇上的胭脂尽都擦去。

  只是留在她心上的那股骚动,和他叫她名字时心中的那缕失神,不知该怎样抹才能抹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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