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几点下班?”他拨了张静心的电话,一听见她清冷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立刻问道。
“干么?”那冷冰冰的语调一如以往。
“一起去吃晚餐吧。”他很习惯了,一点也没有被冻伤的感觉。“为什么?”
“培养感情。”
毛唯莹走进办公室,摆放文件的手不明显的僵了一下,她看了眼那张笑得如沐春风的俊脸,继续将所有资料二放到他的面前,同时拿出钢笔递给他。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说话。
他接过钢笔,长眸快速扫过她翻开的文件内容,然后龙飞凤舞地一边签下大名,一边继续开口,“我六点半下班,七点去接你。”如果他没记错她的班表,她这个月上的是早班,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七点去接她吃饭应该没有问题。
“我没有说好。”张静心好笑的提醒他。
“我请客。”他说着,一边将签好名的文件阖上。
没有强烈拒绝那就是没有问题,四个月下来,他已经渐渐摸清和张静心相处的模式了。
“下班后先在店里等我,我去接你。”
结束通话,他将所有文件和资料一起递回给毛唯莹,顺道交代,“替我订信义路上那间法式餐‘七!fe三VM毛唯莹抱着档案夹,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唯莹,你最近怎么了?”他唤住她。
她停下脚步,有些阴郁的回头望向他,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不过如果你有无法解决的心事,要不要跟我说说?”毛唯莹是他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升上大学后虽然念不同科系,但是有不少选修课程都一起上,他们之间碰面的机会很多,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没想到出社会之后,毛唯莹又应征进华京集团,从业务部的经理秘书做起,一路爬到了执行副总裁秘书的位置。
对他来说,毛唯莹不只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明明看见她不对劲却不关心。
他所认识的毛唯莹是个大方自信的女人,然而这四个月来,他却发现她脸色莫名难看,还常常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这太异常了。
是什么事让一个一向高傲美丽的女人变成这样?
“既然无法解决,跟你说了又能怎样?”她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近似苦涩的浅笑。
“虽然我不是什么心理学专家,能够分析你的苦恼或是给你什么有效的建议,但是至少我可以扮演一个称职的倾听者。”他低沉而认真地说着。
她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庞,心头忍不住泛起强烈的酸涩感。
如果她真的开得了口,那么她想要的绝不只是他的倾听,而是他的回应。
然而,或许一切就是错在她自始至终都开不了口。
如果她有勇气在高中的时候就开口向他告白,是不是她就不用暗恋他这么多年?
如果她有勇气在他决定接受指腹为婚之前就告诉他她爱他,是不是今天她就不用忍受他成为别的女人丈夫的事实?偏偏芳心暗许这么多年,她都拉不下脸主动向他告白,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待在他的身边够久,凭她的姿色和工作能力,以及和他长久以来的情谊和默契,他最终一定会发现身边有个她,早晚会为她动心。
结果呢,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婚约毁了她的一切希冀。
本来还以为他会抵死不从,不会愿意结婚,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然而最让她难受的是,他看起来似乎很适应这个新婚生活。
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这么轻易地赢了她这个待在他身边十多年的人,这要她如何甘心,如何不嫉妒那个女人的幸运?
他看着她神色复杂的表情,暗暗猜测她是不是失恋了,不过既然她没有主动提起,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直接问她。
虽然他也想提供一些帮助,希望可以让她的心情变好,恢复成原本那个充满朝气的毛唯莹,让工作气氛回到从前,但是,万一他真的不小心戳中她的心事,害她瞬间崩溃,那最后麻烦的还是他。
关于女人情绪失控这一类的麻烦,他已经从家里那个女人身上领教过不少次了,所以现在对于这种事他是益发谨慎。脑海里想起张静心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他心头竟然觉得有点甜,再想起晚上可以和她共进晚餐,他的心情莫名变好。
那好看的薄唇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状况下,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晚上七点整。
从伊人芳疗馆的透明玻璃大门望出去,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而装饰在行道树上的灯泡也已经点亮,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将黑暗的繁华城市点缀得如梦似幻。
“孙于修要来接你吃晚餐?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毕斯何坐在沙发上,长腿伸到木桌上,惬意地翻看着店务报表,一边问着已经换下制服的张静心。
“就只是吃个饭而已,哪有什么感情好不好的。”她撇撇嘴,在柜台的电脑上确认签退之后,拿起小外套穿上。
外套是她的必备品,为了避免和任何男人不小心肢体接触,她几乎是一年四季,不分冷热都会穿上长袖外套。
说起她和孙于修之间的关系,老实说,她还真有点搞不懂他那个人。一开始觉得他的笑容有点讨人厌,但四个月下来,也不知是看习惯了还是怎样,竟然慢惓觉得还算厢眼。
她想,觉得他顺眼的原因除了习惯之外,可能还有一个。
那就是歉疚。
其实她知道他很认真也很诚恳的在遵守约定,基本上,除了新婚之夜那一晚之外,他不再故意逗她,可是既然生活在一起,意外难免会发生,不小心的碰触还是发生了好几次,每一次她都会吓到大叫,一般人面对她这种强烈的反应,就算脾气再好,多多少少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孙于修却从没和她计较过这件事。
因此,每次对他发完脾气,她都觉得有些抱歉。
她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他,只是她真的很不习惯,也很害怕被男人碰到她的身体,即使她知道那是不小心的。
不过这段期间下来,她确定自己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讨厌他了。
所以她才同意他今晚的邀约,她想,她也该开始强迫自己适应他的存在以及试着将他当成朋友来对待了。
叮铃一一门口的风铃声清脆响起。
“嗨,下班了吗?”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你很准时嘛。”还以为像他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迟到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早就做好要等他的心理准备了。
“守时是基本礼貌。”他愉快的咧嘴微笑。
“嗨,孙先生是吧,我是毕斯何,静心的好朋友。”被两人晾在一旁的毕斯何不甘寂寞,主动出声。
孙于修闻声转头,这才注意到偌大的空间里,原来还有个男人坐在一旁。
这个男人他见过,他和静心结婚的那一天,女方那边来了少数的亲友,除了静心的母亲、妹妹,其他的应该都是她的同事和朋友,而这男人是其中一个。
毕斯何这个名字,在这四个月他也没少听过。
在家里的时候,他常常听见静心和这个叫毕斯何的人通电话,假日的时候,也常听到她说要和毕斯何去吃饭或是看电影之类的。
“你就是毕斯何?”他的口吻忍不住有些讶异,因为他一直都以为她的好朋友“毕丝荷”是个女人!
毕斯何俊美的脸庞挂上笑意,阖上手上的店务报表,起身走向孙于修,伸出大掌,“你好。”
“你好。”孙于修也伸出大手与他交握,表情依然有些怔愣。
此刻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没想过张静心挂在嘴边的那个好朋友兼闺中密友竟然会是个大男人。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带给他不小的冲击,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喂,你老公平常都是这副傻样吗?”毕斯何觉得很有趣地挑高了一道眉,偏着头小声的和张静心咬耳朵。
“有很傻吗?”她小声回应,一脸狐疑。
两人交头接耳,公然在他面前讲悄悄话的亲昵模样让孙于修的心一堵,忍不住有些恼怒。
“我是孙于修,静心的老公,很高兴认识你,毕先生。”他清咳两声,用力握紧毕斯何的手晃了两下,以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毕斯何看向他,饶富兴味地勾唇,这手劲用力的有点像在挑衅喔!“不过,毕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这里好像只收女客不是吗?”孙于修拉开僵硬的唇角,笑盈盈地看向张静“斯何是我们伊人的大股东。”她解释完,目光看向两人仍紧紧交握的双手,水眸往上斜斜的睨住好友,皮笑肉不笑的道:“是说,你们握手会不会握太久?要不要干脆换成你们两个手牵手一起去吃饭算了?”孙于修闻言,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真是见鬼了,没事握一个男人的手握老半天,他竟然呆到没有发觉?
毕斯何也慢条斯理的收回大掌,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OK啊,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吃?”张静心水汪汪的美眸睨着好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孙于修就抢先一步举手表达意见了。
“不好意思,我介意。”和她的第一个晚餐约会,他一点也不想被人破坏。话落,张静心奇怪的看他一眼。
毕斯何忍不住笑了,他的手臂搭上张静心的肩头,深邃的眼则是盯着孙于修,打趣道:“你老公怎么这么小气?”孙于修眯了眯眼,瞪着那只挂在他老婆身上的手臂,觉得有些不爽。
“不好意思,我今天只订了两个位置,恐怕坐不下‘第三者’。”孙于修微笑咬牙,还在第三者这三个字上特别加重语气。
“你老公挺可爱的。”毕斯何噗哧一笑,拍拍张静心的肩。
张静心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该走了。”孙于修对着张静心说话,但双眼却是瞪着毕斯何的手。
平常他就算只是稍微碰到她的衣角,她都会大叫着要他滚远一点,不要碰到她,那现在是怎么样?
为什么这家伙都大咧咧的把手挂在她身上了,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