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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白首(上) 第十章 入山捡只熊(2)
作者:陈毓华
  因为伤口又痛又麻又失血过多,儿金金回到家的时候也没去注意院子边边的那块地,土都已经翻好,分成小块撒下菜籽,也浇了水,可以想像当菜苗冒出头时,菜园热闹无比的样子,当然她也无心关注棚子下本来空无一物,如今却垒成小堆的柴火。

  这一个下午,苏雪霁也没有闲着。

  要是平常,儿金金一定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伤口太痛了,能撑到家她都很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他们受伤和凡人受伤没什么不同,差别在他们可以用法术让伤口好得快一些,小伤甚至可以直接治癒,凡人却不行。

  她用没受伤那边的肩头把扛着的几个麻布袋往檐廊下放,也顾不得拿着锅钟的苏雪霁迎了出来,身上带着与他格格不入的油烟味。

  「你去哪了呢,我担心你遇到了坏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往后我就在衙门做活儿了……」

  原来还带着几分等待夸奖的苏雪霁,在见到从她怀里跳出来的小熊,不禁倒退了小半步,眼也瞠大了不少。

  「我看它肚子饿了,你弄点什么给它吃,我先进去了。」儿金金指着有些荞的小熊对苏雪霁道,便疲累的进屋去了。

  从来没养过宠物,不,这是熊,不是宠物,修正认知的苏雪霁手忙脚乱也不知该给它喂什么吃,见她带回来的麻袋里有核桃、白果、栗子和菌菇等物,不假思索捧出了一小堆,放到小熊跟前。

  熊是杂食性动物,一看见有吃的,也显然是饿坏了,它一屁股坐下,便大口啖起东西来了。

  要是儿金金没受伤,看着小熊的吃相一定会觉得可爱透了。

  苏雪霁心想既然是媳妇带回来的,总不能让它跑了,于是趁它努力进食的时候,用麻绳套住它的颈子,一头拴在固定处,虽然不确定这样对它有没有用,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他比较担心媳妇儿,她看着脸色不是很好。

  屋里的儿金金正翻箱倒柜找家里的金疮药,人嘛,总是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家里哪能不随时准备些必备药品,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不就用上了?

  苏雪霁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脱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侧着身,蹙着眉设法把药粉往伤处倒。

  苏雪霁的眼瞳蓦然瞠大,重重的抽了一口大气,媳妇的肩胛明显是野兽爪子挠过留下的伤痕,皮开肉绽的三条长痕。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几步来到她背后,血淋淋的皮开肉绽,这是多痛啊!

  乍然被苏雪霁看见自己的身子,儿金金是有些不自在的,只是这时候也顾不得害羞,她把金疮药递给了苏雪霁。「往伤口上撒就行了,多撒些。」

  苏雪霁极其缓慢的吸了一口气,他不能自乱阵脚,情况没有坏到那分上。「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喉头翻滚,全身紧绷如铁,看着伤口的睁狞,心里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他轻轻的洒上药,一遍又一遍,但是上涌的血水总是把药粉给冲开,见她忍得满头虚汗,他抿起唇道:「要是疼得忍不住就咬我。」

  「你再废话我就疼死了。」她知道苏雪霁心疼她,把脸整个埋进他的怀里,没咬他,只是贴着的脸都变形了,真的疼。

  苏雪霁忍着快要痉挛的心,声音又低了两分,好声好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你乖,这样不行,我去打盆水先把这上头的污血什么的擦干净再上药。」

  「快点。」大概失血过多,她开始眼冒金星,浑身虚汗,整个人软趴趴的像团棉花,已然快要倒下去了。

  苏雪霁以最快的速度去打了盆水,细心又不失速度的擦拭过,拿起那瓶显然是儿金金备下的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往上洒。

  药是好药,厚厚洒上一层,明显感觉得出来血被止住了,接着用干净的棉巾包紮,层层又层层,就怕不小心牵动伤口,见她脸色不若方才那么苍白,悄悄松了口气。

  尽管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的肌肤,可这时哪来的绮思梦想,又因为伤的是肩胛,不方便躺平,因此苏雪霁把床上的被子折成长条铺在她身后,还拍软了扶着她侧躺,让她尽可能的舒服些。

  「你上山了?」虽然知道这不是追究的好时候,他仍问了句。

  「嗯。」

  「碰到野兽了?」

  「碰到狼群和熊打架,我一时疏忽大意就让母熊给挠了那么一下,还好我躲得快。」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连语调都没高上半分,可听的人却惊心动魄,连想像都不敢。

  苏雪霁牢牢握住她的手,躲得快都被狠抓了那么一下,伤重几乎要入骨,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那会是什么情况?

  他不敢想,手捏成了拳,心痛如绞。

  「那还把小熊带回家?」苏雪霁用棉巾替她抹去额头的汗,见她神智还算清楚,忍不住说了她。

  熊瞎子这种庞然大物,随便都能要人命,都吃苦头了,还心慈的把失去母熊的小熊给带回家,依照儿金金的为人,他才不相信把小熊带回来是为了吃。

  尤其这里是人口密集的六安县,家里养只熊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会造成恐慌的。

  儿金金看着什么都没说,神情却出卖了他的苏雪霁。「太白哥哥不用担心,等过了这冬天,就放它回归山林。」

  见儿金金一脸坚定,苏雪霁不好再多说什么,又摸了她的脸,神情温柔。「我烧了两个菜,下了面条,端过来给你吃?」

  「好。」

  见她还有食欲,摸着没有烧,苏雪霁本来想去请大夫的打算暂时放下,只是当他把饭菜端进屋时,儿金金已经靠在床被上睡着了。

  她睡的不是很稳当,嘴里嘟囔着什么,苏雪霁放下木盘,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依旧不见热度,幸好。

  替她把被子掖好,窗户关得只剩通风的缝隙,确定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把饭菜端回厨房,该热的都给热上,这样等她醒过来,随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可以用。

  他踱回儿金金的床边守着,眼神沉沉,回想她嫁给他至今虽然不久,可是跟着他,从来没有过一天舒坦的日子,更别提那所谓秀才娘子的风光了。

  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都该怪他,要不是他没出息,又怎么会让她上山下海,一日不得闲?

  他很自责,看着自己伸出来的十指,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但是将来,他一定会给她光辉荣耀和数不尽的好日子,他必不负她!

  *

  因为儿金金的伤,苏雪霁把去衙门做事的日期延后了两天,主簿见他家中的确有事,也没刁难,准了他的假。

  打从这一日起,虽然苏雪霁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本来已经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人起得更早了,书温得更加勤快,除了把那些已经烂熟于胸的破题作文,帖经策问,经义和墨义又温习了一遍,甚至把民生、水利也列入其中,其他时候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毫不含糊。

  此外,他也会把写的策论经义送到胡之处,让他批点。

  真要说儿金金也没指望他去考个状元回来,以后青云直上,成为人家仰望的存在什么的,只是在她看来,苏雪霁就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这样的人不读书考试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想的不一样,而几日后,因为苏雪霁照顾得当,每日汤药不断,儿金金也不知是体质异常还是恢复力比普通人更强,伤口收得很快,剩下薄薄的痂。

  「这些天不能出门,是不是闷坏了?」苏雪霁煮了能补血的猪肝汤,坚持要喂她吃。

  每天像陀螺转个不停的人,这几日被拘在家里哪都去不了,这让苏雪霁有些担心她会憋出毛病来。

  儿金金挑眉笑。「只想着快些把身子养好,哪有时间想这些?反倒是你天天要替我张罗吃的,我还怕你闷了。」

  都告诉他只是伤了一只臂膀,她还有一只完好的,轻松的家务还难不倒她,他却不依,非要她金尊玉贵的躺着不动,连洗个手都由他侍候。

  「我明日便要去衙门报到,有事你让隔壁的李婶去知会我,我就回来。」

  「知道了。」

  她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惦念着空间里还堆着八只大野狼和一头熊,尽管上次有了蹶鱼的经验,知道活物放在空间也能保持活跳跳的样子,狼和熊都翘瓣子了,肉也不怕坏掉,但是这些毕竟是大工程,剥皮硝皮那活儿她不会,而且要是一下子把八只狼丢出去请人帮忙这也不合常理,熊,更别想了。

  苏雪霁直勾勾的望着儿金金,语气平静又坦然,「有你在,并不会。」

  儿金金微微张了嘴,好一会才意会过来,他回应的是方才闷不闷的事。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几个字,儿金金却不争气的脸红了,这是情话吗?一本正经,谁能抵挡得了啊?

  第二天,苏雪霁便开始了每日清晨出门去衙门做事,傍晚才归来的日子。

  苏雪霁一去衙门做活,她就溜下床走动了,一能走动,便想起她带回来的那只失去母亲的小熊。

  苏雪霁说他在后罩房的仓库里给它安了个窝,说它胃口好得不可思议,没两日就把她带回来那些山货撕了一袋吃个干净,还找他讨东西吃,要是照它这般吃法,家里的口粮让它塞牙缝都不够。

  「它这是要冬眠了,得吃饱囤够了脂肪才能好好睡觉。」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一样,秋冬一到食欲会变得特别好,人不像熊需要冬眠,可对熊来说,食物却是可以安心冬眠的重要因素。

  肚子里要是没有囤够膘,又哪能冬眠四五个月之久。

  儿金金心想这样也好,等到了春天醒来,就可以把它放回白头山,到时候它也长大,可以自己猎食,有力气在山里活下去,也就不需要她了。

  苏雪霁在县衙的书吏工作偏向文书档案管理,一些师爷、主簿抽不出人手时间整理的积年蒙尘文案,也归他,工作虽小,却涉及地方大小事务,比较复杂,苏雪霁接手没多久便把那些经年的旧文案整理了遍,对于他这般快速的上手,师爷、主簿啧啧称奇,他还替普通百姓写讼状,遇上手头宽裕的人家他照常收费,要是遇到那手头拮据的穷苦人家,他不收费甚至倒贴些吃食。

  他在外头忙活,儿金金在家也没闲着,她把空间里的石块都搬了出来,垒在竹林边上,又从空间里随意抓了一把山货出来,挎了篮子,出了门。

  她扫荡的山货当然不只那几个麻布袋,空间里还成山堆呢。

  看起来这只小熊是注定要到他们家来了,她扫荡的那些山货不正好是它的口粮?

  左右,现在的她也不差那一点卖山货的银子,就留给它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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