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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枭 第10章(1)
作者:决明
  既非狍枭,也不是狍枭的家人,那只貔貅,她不认识。

  通体碧玉,鬃毛似翡翠,透着光,迎风吹扬,浓绿眼眸一瞬间也不瞬地瞪着她与疫鬼头子,她立即反应过来,这只貔貅是天庭召侍的天禄兽,听命于仙人,与狍枭目的相同,都是为擒拿疫鬼主谋而来。

  在其身后,还有几位持矛天兵尾随。

  她没有料到,竟被其他貔貅察觉此地!

  “快走!”她旋身,拉着疫鬼头子便逃。

  “怎、怎么?!他不是你的那只貔貅?!”

  “不、不是!狍枭不、不会变,兽形!他是——听命于,神族……”

  身后巨吼长啸,震得湖沼微微撼动,她只是背脊一沉,锐爪穿透肤肉,痛楚猛烈炸开、好似千斤重的巨岩瞬间朝她身上倾倒,她被碧绿貔貅按压在地,动弹不得,她试图挣扎,背上力道更重,几乎要压碎她的四肢百骸,而疫鬼头子的情况同样糟糕,貔貅另一手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胸口,使他呕出几口鲜血,昏厥过去。

  “就是他了吧?”碧绿貔貅开口,爪子一勾,疫鬼头子串在长长尖爪上,凌空而起。

  “对,是他,我们可以返回复命。”一名天兵道。

  “另外这只雌疫鬼呢?”真弱小,不过是爪子一按,就见她痛得吐出血水。

  “一块押回去,所有闹事的疫鬼,都不能错放。”天兵说罢,便要降下擒她,还没能碰到她半根毫毛,一道光芒利锋,袭取而来!

  碧绿貔貅挥爪一挡,免去天兵遭袭机会。

  狍枭怒气沸腾地赶至,看见兽形貔貅爪下的她,更是火上添油。

  “给我放开她!”咆哮同时,他动作更快,瞬间来到碧绿貔貅前肢,送出两掌,要逼他推开爪子!

  双方体型差距恁大,碧绿貔貅更比寻常貔貅大上许多,狍枭使劲全力一击,成效虽不足十分,仍让碧绿貔貅挪退数步,踉跄站稳,这已给足了狍枭时间,如雷奔驰,将宝宝抱离他爪下危险范围。

  她受不住移动颠簸,任何扶起或放下的动作都带来极度痛楚,口中鲜血涌冒不止。

  “宝宝!”他迅速护住她的心脉,以法术帮她止血,她的肋骨腑脏,恐怕已受创,呼吸吐纳显得困难,脏臆起伏慢慢的,好似每吸入一口气,都耗费全身力量。

  他没练过救人的法术,他不会!他爹娘才会!必须马上带她回去——不,那太慢!用心音把他爹找来!

  他正要呼唤他爹,碧绿貔貅却还以重击,狍枭勉强闪避,依旧被爪风狠狠扫至一旁,若再躲避一些,他定会伤得无法起身。

  “貔貅竟出手攻击貔貅?!”碧绿貔貅对于狍枭的出手,相当不谅解。貔貅之间虽无交情,但莫名动手也教人不悦。“你是想争功吗?!”

  “呸你的争功啦!我打你是因为你弄伤她!”狍枭咽不下这口怒气,不顾自身与碧绿貔貅的差异,继续出招,双臂凝满星光,十指利爪蹦出,臂肌,暴愤凸出,狞美脸庞让杀气占据。他招招凶狠,攻击碧绿貔貅同时,没忘掉打开心音,吼了一句“宝宝有危险!快过来我这边!”便全意与碧绿貔貅开战。

  狍枭招狠凛冽,碧绿貔貅不遑多让,貔貅同类厮杀,可不是玩玩了事,特别加上新仇,交手气力啊,更加充满你死我活的干劲。

  人形貔貅与兽形貔貅,由湖沼上空打到湖沼泥面,整片树林随着掌风爪锋呼啸而迸裂碎散。一棵棵化为湖沼间的尘泥,狍枭体型小,动作灵活,然而貔貅恢复兽形时,力量远胜人状,光是臂力一挥,便能破岩断木,再加上四足一尾,满口利牙,优势不输狍枭,况且,能受天庭召使,必是貔貅之中数一数二,在碧绿貔貅眼中,狍枭只是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不足为惧。

  貔貅互殴,若一方现出兽形,另一方绝不会蠢到不以兽形回手,毕竟体型差异足以致命,人形再轻巧利落,拳头落在原形貔貅身上,不啻以卵击石,即使使出全力,兽形貔貅的受创程度也不可能达到十成。

  面对此景,眼前小毛头仍是人模人样,不恢复兽形,兀自进攻出招,不由得使碧绿貔貅心生疑惑。是看不起他吗?以为用人形便能轻取他?思及此一可能,疑惑转变为愤怒,貔貅的高傲自尊,怎容人看扁践踏?!

  宝宝忍痛睁开眼缝时,看见的,便是狍枭朝碧绿貔貅扑上,遭巨兽貔貅正爪直袭,五爪血痕由狍枭胸口刷裂而下,血珠子溅散开来——

  “不……”她想匍匐爬出,身躯却无法挪移,十指在湿泥上耙出浅浅抓痕,只剩疼痛侵袭的身体连一动也没动,“狍……狍枭……”和着血,她虚弱想喊。

  天兵傲伫于她面前,阻挡去路,一人以捆仙绳缚住疫鬼头子,一人手中绷紧的绳,自是要捆绑她,即便她毫无反抗能力,天兵忌惮疫鬼释毒的本能,反折其臂,缠上粗砾坚硬的绳,硬生生将她拎抬起来。

  “不要碰她!”狍枭抹去满脸鲜血汗泥,愤然嘶吼,身后碧绿貔貅却不放过他,乘胜追击,长尾拦腰卷住狍枭,把他拍甩在地,一回、两回、三回——最后狠狠抛往湖沼中,任狍枭被泥水吞噬。

  “碧貔,够了,我们不是来看你们貔貅自相残杀。”天兵之一劝住他。“疫鬼已擒,返回复命。”

  碧貔甩净沾爪上及鬃毛鲜血,对于腥臭仍很排斥。“走吧。”他也想找个山泉,清洗身体,湖沼的瘴息,他一刻亦不想多待。

  “吼——”

  响彻天际的沉雷咆哮,撼天动地,震倒好些棵巨木,沼面上波澜骤起,轰隆轰隆的回声,久久不休止。

  湖沼泥浪汹涌,窜至半空高,与弄出此波泥浪的始作俑者,脚踏高浪,金光夺目炫亮,金玉交击声,玎玎作响,覆身沼泥如遇反弹,一块块震离老远,美丽澄澈的身躯,不容污秽沾染。

  碧貔眯眼转身,对上另一头巨兽。

  由黑至金的渐层鬃毛,熠熠辉明,源源不绝的星碎由末梢嚣狂飞舞溢开。巨兽低狺。雪白獠牙露唇而出,反耀出森寒锐利的光芒,腾空身姿雄挺倨傲,金眸炯炯带刺,与碧貔用眼神厮杀。

  “狍……枭?”她细不可闻的低呼,双眼迷蒙地望着明明很陌生,却又觉得那般灿丽色泽的毛发,与曾在她掌心磨蹭梳滑下,拥有它的主人满足地流露着餍娇慵懒,最后干脆往她腿上枕赖,将她牢牢圈围的暗金色蓬发相仿……

  变不成兽的貔貅……

  忘却此一本能的貔貅……

  盛怒之下,恢复原状。

  “终于愿意认真了?”碧貔兴致也来了,欺负人形小貔,有失前辈风范,现在双方皆为兽形,再打一场才过瘾。

  狍枭狂妄傲慢地冷嗤,一声长啸,吼声回荡,暗金色巨兽已驰近碧貔,迅雷不及掩耳,还他一爪子血痕!

  两兽缠咬互斗,每一掌都拥有击碎批次脑门的蛮力,每一口都能轻易咬断对方咽喉——

  恐怖的嘶吼,弥漫的血腥,爪子划破肤肉的悚然声音,利牙咬碎筋骨的脆裂闷响,一时之间,没有停止下来的踪迹……

  ***

  狍枭被撕裂开来,腑脏掉得漫天都是,赤红的血,交织若雨,腥浓气息,掩盖掉湖沼树林的腐湿味,硬生生扯散的肢体,凌乱四散,左前肢在那儿,右后肢落进沼泽里,载浮载沉,而肋骨碎得彻底,一块一块血肉,鲜红刺目——

  “狍枭!”宝宝惊叫坐起,汗泪交濡,爬满小脸,身子停不住激烈颤抖,从牙关、从十指、从骨髓深处,一波波侵袭上来。

  一瞬间猛然坐直身的力道,撕心裂肺,痛到她蜷弯躯体,好半晌也止不了剧痛。

  “躺着别起来。”

  有谁搀扶她,半强迫地逼她先侧身躺着,再慢慢将她蜷成小虾般的紧绷身体扳平。

  “狍枭……狍枭他……”她发出呜咽,进而失声痛哭,泪水如珍珠了,自眼缝间颗颗坠落。“不要……不要……狍枭……”

  “宝宝——别这样,你身上有伤,太激动地哭泣吐息,会让你很疼痛。”

  她听出说话者的声音是属于狍枭他爹所有,倾力抓住他的衣袖哀求。“……救狍枭……快救,狍枭……求你……求求你……好多血……散得,到处,我看见,手……脚……落下来……要快,不快些,他会死……他会死……”她哭着大颤,涕泪纵横,狼藉可怜。

  “冷静下来,有性命之虞的,不是他,那些掉落的手脚、四肢的血肉,不是宝貔的。”狍枭他爹叹息。

  “……咦?”她惨白的脸蛋,有短暂错愕停留,好半晌才又恢复慌张,腮间泪痕犹存,在冰凉颊畔兀自湿亮。“我明明……看见……”

  “你惊吓过度,也可能伤得太重,甚至昏沉,事情发生时,以为是宝貔受重伤,实际上,遭咬得支离破碎,濒临死亡的那方,是碧貔。”她怔住,迟缓地咀嚼狍枭他爹的语意——

  不是狍枭?

  半空中,解体般恐怖景象,血雾纷纷,浓烈腥息,断肢,腑脏……是另一只貔貅的?

  “宝宝他……差点要死碧貔和两名天兵,他杀红了眼,完全失控。”狍枭他娘缓缓走近石床,坐在床沿,精致俏颜因忧心忡忡而显得黯然失色。“我们赶到当场,他几乎快把碧貔拆解成几十块……”

  接获狍枭求援心音,她与孩子的爹飞驰赶至,所见景象惨不忍睹,连她也禁不住双腿发软,被腥臭呛得频频作呕。

  她只曾在狍枭甫出生时,见过稚幼猫状的兽性,他恢复成巨兽的模样,她头一回看到——巨大、狂狷、充满力量,金亮与墨暗色并存,连带周围星芒亦非纯粹澄金色光点,阴鸳的黑,也散围其身边,浑身浴血,獠牙叼着一只断掉的兽肢,没有貔貅嫌恶血腥臭脸,反倒流露出嗜杀的乐此不疲。她吓得尖叫,除了尖叫外,什么反应也没有,满脑子只剩“糟糕!宝宝变回凶兽!变回凶兽就一切都完了——”的恐慌念头,若非她夫君回神得快,二话不多说,上前制止狍枭发狂咬断碧貔的咽喉,并出尽全力,打昏狍枭,情况不知会演变到多难收拾的地步。

  “那狍、狍枭呢……他、他在,哪儿?”宝宝颤声问。

  “……”狍枭他娘还没开口,哇的一声,眼泪倾巢而出,她夫君展臂抱住她提供肩膀让她擦泪抹鼻涕。“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宝宝被他们带回去了,死定了,他们不会放过他……养这么久,早就养出感情……不绝,我不要宝宝死啦……你去把他救回来好不好?我跟你一块去把我们儿子就回来好不好……”她扯着夫君的衣襟,近乎任性撒娇。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狍枭,到底,去了,哪里?他受伤了吗?为何,会死?你们,别说着,我不懂的,话……”宝宝又怕又慌,如坠落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瞧不见边际,茫然无知,最是可怕。

  “阻止了宝貔,随之而来的天人,同样看见那一幕,他们认定宝貔凶性未敛,且变本加厉,以前凭恶兽身体作乱,尚有克星能治,现在有神兽躯壳保护,定是肆无忌惮,于是,他们带走了他。”狍枭他爹平稳叙述着经过,眉头深锁,神情随淡然,扶住爱妻肩头的手背上,愤跳的青筋,泄露他的隐忍。

  “带走……带、带去哪里?”宝宝按紧泛痛的胸口,稳住气息,再问。

  “还不知道。若非天牢,也会是天界某一处禁地。”三只女儿已经到外头去探查消息,尚未回来,狍枭被捕,她们同样寝食难安。

  “……为何,要让,他们带走,狍枭……不将他,强行,抢回来?”她不谅解,身为爹娘,怎能眼睁睁见孩子有难而不出手?若是她,即便能力所不及,即便要以性命相搏,她都会去扞卫他……为什么她那时要晕厥过去?!为什么她没能醒着?!为什么——

  狍枭他爹回答了她:

  “我们的无法出手,在于最开始,老仙翁已经给予通融,并且将试验规则明定清楚。他按照承诺,让我们平平稳稳度过几十年顺遂时光,不曾干扰或介入,我们同样应允,背起教化狍枭之责,若无法做到,愿听天庭全权处置……我们是用这样的方式,换取四个孩子生命安全,假使一不顺我们的心意,便单方面打破誓约,悖逆与老仙翁交换的条件,言而无信、毁约破誓,是否代表他们亦能无视当年约定,以极端手段,把正道不允许出世的混种孩子摘除殆尽?”

  “……狍枭他……不是,坏人……他是,为了我,才会,气得,失去理智……我不懂,你说的,承诺、誓约,我只知道,我不要,狍枭死。”宝宝唇儿咬得泛白,泪水直流,脑门轰隆作响,又胀又混乱,无心思考,无力忖度,她的世界单纯容易,只备生存、死亡,也仅在乎过生存或死亡,没有性命,其余全是空谈,誓约有多重要,她岂能明白?

  死掉了,守住承诺,又如何?

  蝼蚁尚求存活,为何他们要为了她无法理解的东西而放弃狍枭?

  “爹!娘!找到小弟了!”瑶貔喘吁吁奔回貔貅洞,高声嚷嚷,脚步还没踏稳,她娘便急急上前抓住她的细膀。

  “哪里?!哪里?!天牢吗?!能不能去看他一眼?!”

  宝宝若不是伤到无法爬起身,定也会心急的爬上钱,绞揪瑶貔的衣袖问。

  “不,不在天牢!”瑶貔激动摇首,长发凌乱,气得哭了。“他们没将小弟收押进天牢,反而故意要示众地把他绑在凌云峰上的飞来石,说好听是用圣光照耀,洗灌他的恶兽故意凶性,实际就是要众人看见他这只‘劣根不改’的貔貅皮恶兽骨的家伙,是如何得到他应有的处置——”

  天人之中,本就有一派反对轻纵狍枭,认定扭曲正道之徒,都该在错误加深之前,将其导回。不该潜入妊娠母貅仲育出的恶兽之魂,不该产下的人类与貔貅混淆血统之子,一开始就不让他们存在,便不会有后续烦恼,如今狍枭重伤天庭驱使神兽及天兵,不过是应验他们预料中“他总有一天会惹出事端”的想法,他们自然主张以杀鸡儆猴的方式,彰显背离正道的“错误”,永远不可能变成正确,狍枭的下场,要心存侥幸之人,引以为戒。

  “宝宝已经是一只貔貅,用圣光照他根本没有用!把他绑在凌云峰,就是故意的!”狍枭他娘完全认同瑶貅的控诉,天庭的存心,路人皆知!她气呼呼地跳起来,“我们去抢——”

  “小银。”狍枭他爹,低低唤了爱妻之名,她义愤填膺的气势马上软掉,化为软弱眼泪,继续滴答。

  “凌云峰……在哪里?”宝宝强撑起身体,试了好机会才成功坐起,偎靠床柱,用力喘气道:“我要去……找他。”

  “宝宝你别闹了——你现在这副模样,连走出去都有困难!”狍枭他娘动手拦她,不过是碰到她一下,她几乎是瘫软跌回床上,却在深深吸吐及短暂休息后,又奋力起身。

  “我要去,找他。”只是稍稍一动,连床沿都还没离开,她已是满头冷汗。

  “宝宝——”

  “瑶瑶,扶着她。”狍枭他爹交代瑶貅,逸出轻不可闻的低叹。“我们一起去凌云峰。”

  宝宝眼底燃起希望,以为狍枭他爹此言之意,是要全家一起去解救狍枭,但当她与他四目相交,他的眼眸却明明白白告诉她:此趟去,不为救人,他不会违背与老仙翁的承诺,在考验失败之后,还想以蛮力抢人。

  希望之火,被兜头冷水绕息,然而,反常地,她没有哭泣,抡在裙边的小拳,辅助她站立的力量,同时,加深她心里默默做下的决心。

  她不发一语,由瑶貅搀着手臂,安静地随他们前往迭岭层峦的峻峭山峰。

  日,高悬天际,山影嶙峋,重云涌生。

  凌云峰,不在群山最高之首,比拟天山更有一大段距离,其峰虽小,峰顶如钉,尖锥形状,因峰顶一颗巨石伫立而闻名,此岩如天外飞来一笔,突兀地落于尖细峰顶,风吹日晒雨淋,未能将它打落,有人传言,它是仙人特意安置于此,偶能见飞仙坐落其上,对弈吟诗,故“飞来石”之名,不胫而走。

  相较于周遭左右青翠蓊郁的碧草色峰峦,凌云峰明显苍凉萧条,极大暗灰岩面,稀稀疏疏的几株草丛勉强点缀,仍造就不出生机。

  凌云峰约莫山腰处便无路可攀登而上,它不属于天庭禁闯,贩夫走卒,谁都可以踏进封峰间。

  选于此峰缚锁狍枭,便是要世间所有妖邪亲眼目睹,踏行于悖道上,最终难敌命运安排,无论多可以像改变轨迹,依旧逃不过天道既定之路。

  邪,不能胜正。

  歪,不能取代直。

  他们要以狍枭为镜,警惕心存侥幸的劣性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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