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佑安本来今天和侄女约定一散朝就来看望她,但是朝堂之上,皇甫朝为了一些事情连番申斥许多官员,又总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潘佑安,害他心神不宁,一直惶恐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散朝,皇甫朝忽然说道:“潘大人请留步。”
潘佑安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不知道是自己在公事上出了什么事,还是侄女替婷婷入宫的事情被皇上知道后要贬斥自己。
没想到皇甫朝只是将他请到御书房,和颜悦色地请他喝几杯茶,好像闲话家常一样问了问他的身体和家人,又东拉西扯地问了问潘龙美的事情。
潘佑安听皇上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就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侄女的事情都说了一些。
“微臣的兄长当年之事,微臣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和一个什么武林中的女子私奔,让人家千里追杀,幸亏后来有个贵人救了他们。龙美是在我兄嫂去世之后由我亲自去接回家的,这孩子平时话不多,脾气很好,从不招灾惹祸……”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注意着皇上的表情。
皇甫朝只是点点头,问道:“这次入宫是她自愿来的吗?”
“是啊,龙美自己说要入宫,本来我念及她父母都已不在世上,想把她留在身边,但是这孩子婉言谢绝,执意要入宫,所以我们也不好再阻拦什么。”
这些话若是换做别人说,皇甫朝可以认为是对方故意欺瞒,是狠心的叔叔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逼迫没有靠山的侄女入宫受罪,但是潘佑安在朝廷做官多年,有口皆碑是个诚实的老好人,他的话可以全信。
见潘佑安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事情,皇甫朝就客客气气地让他走了。
一出御书房,潘佑安浑身的冷汗这才一下子冒了出来,长吁口气后,快步奔到和侄女事先约好的内三宫的西宫门门口,但是潘龙美不在那里。
有个小太监对他行礼,“潘大人是吧?请跟我来。”
小太监将潘佑安一直带进了西宫门内,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竹林才停下脚步,只见潘龙美正在等候。
等小太监离去,潘佑安不安地说:“龙美,怎么让我到这里来,要是让人看到了,被扣上一顶私自带外男入内宫的大帽子就不好了。”
她轻声安抚,“叔叔放心,这里的人我都打点过了,不会乱说。而且这几日也有几位秀女的家人来看她们,皇上其实知道这些事,只不过睁一眼闭一眼罢了,毕竟天伦人情不好违背。”
“可是终究没有和皇上禀明,我还是不多留了。我来只是想问问你过得如何?几次派人送信给你,看你写得简单,婷婷和你婶婶都很为你担心,怕你是住得不好却不肯说。”
“叔叔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不好吗?”她巧笑嫣然,“叔叔放心,我虽然不能为潘家做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也会自得其乐,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那就好了。”见侄女的确神清气爽,他也放了心,“听说楚家女孩先拔了头筹,封了昭仪,叔叔倒不在乎那些,如果圣意眷顾于你当然好,若是不能眷顾,也千万不要着急。”
“我自然不急。”潘龙美看着他,“倒是叔叔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几日有什么烦心事?”
“唉,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总之都是朝廷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必多问了。”
“是为了丞相和四王爷的事吗?”
她此话一出,让潘佑安吓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入宫前就听说丞相和四王爷有过节,屡屡在东都惹出些事情,让皇上很不高兴。叔叔向来与这两边走得较远,这一次更要慎重,我看皇上这几日说不定就要办人了,叔叔只要明哲保身,不发言论,就不会惹祸上身的。”
他频频点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两边人拼命在拉拢势力,近来已经有人来我这里打探消息,询问我的意向,我若是一味拒绝,或者装聋作哑,只怕会得罪他们。”
“宁可豁出去得罪一边,也不要得罪皇上。”潘龙美殷殷叮嘱。
潘佑安道:“你在宫内也要小心,今天皇上特意找我去问你的事情。”
“哦?”她先是一震,而后又一笑,“皇上的龙目终于注意到我了?”
“皇上似乎并无不满,没有问为什么不让婷婷入宫的事情,大概……”
“这才可怕。”她缓缓分析,“他肯定心里明白,正为这件事生气,所以才找叔叔细问,但碍于脸面又不好明说。”
“那、那该怎么办才好?”他又有些慌了。
“既然皇上没有明说,我们也只好装傻充愣了。”她轻描淡写地表示,“叔叔不用怕,他若真的想为难我们,伸出一个小指头就好,但是为难了我们,他皇帝的英明颜面何存?难道就不怕人说他是为了一个美女而陷害忠良?”
潘佑安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若真是如此当然好了……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听说你英畴表哥在前线大捷,也许下个月就会返回东都。”
她的黑瞳一闪,“英畴表哥要回来了吗?真是糟糕。”
他苦笑了声,“这孩子要是知道你入宫做了秀女,只怕要发顿大脾气。”
“到时候我自会劝他,叔叔放心。”
潘佑安最后嘱咐道,“孩子,你多保重,我不宜久留,改日再来看你。”
她屈膝一拜,“叔叔好走,让婶婶和婷婷都不必对我太挂心,我一切都好。”
当潘龙美与潘佑安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又传进皇甫朝的耳朵里时,他的心中已经不是简单的“震动”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这丫头,居然连朝局都这么关注。”他细白的牙齿啃咬着指尖,喃喃自语。
皇甫啸挥手赶退来报信的太监,回身问道:“皇兄有什么打算?要叫那丫头来问吗?”
“她早已算出我的心思,叫她来问话,我该用什么样的身分立场质问才不显得我小气呢?”
皇甫朝深恨的就是被人屡屡说中心事,他身为一国之君,必须保有人君的风度,宽大为怀,但是也因此被潘龙美牵制住手脚。
“不过她并无坏心,只是劝叔叔不要牵扯进混乱的朝局当中而已,皇兄应该高兴她在背后帮你稳定臣心,这样看来,她还不失是一个不错的贤内助呢。”
“贤内助?”皇甫朝将手指一甩,古怪地一笑,“那就如她所愿!”
“万岁今晚要召我侍寝?”潘龙美张大眼睛看着曲丝萦,“你没听错吗?”
曲丝萦的表情比她还紧张,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当然没有,是皇上跟前的总管李公公亲自来传的旨意,你当时去金鲤湖了,让我代传口讯给你,再过一个时辰就来接人了。快,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潘龙美歪着头想了想,“他想做什么?”
“谁?你说皇上?当然是看上你了啊,怎么?你还不高兴吗?龙美,不是我说啊,这机会千载难逢,看别的屋子的女孩子有多嫉妒羡慕你,你虽然无心于他,但是也不要错失了这个机会才好。”
曲丝萦一番好意劝慰,却让她的神情更加黯淡,“可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召宠,这和外间青楼里的嫖客有什么区别?”
“啊?”曲丝萦大惊,想不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急得一把捂住她的嘴,“龙美,别乱说话。”
潘龙美轻轻拉下盖在自己唇上的手,看着面前已经被曲丝萦翻乱的衣箱,“丝萦,不必为我费心找什么‘盛装’了,我再打扮,也不是绝世美女,皇上不会看上我的什么美色。”
她随手拉起一件浅绿的衣裙,“我就这样去见他吧,是福是祸,都由天定好了。”
皇甫朝斜靠在软榻上,看着从外面悠悠走进来的那名绿衣少女──依旧显得过于平淡的五官,只因绿色而多添了几分灵秀罢了,这等姿色的女孩子,平时就是他身边的宫女,也是一抓一大把,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潘龙美走到他面前,屈膝下拜,“参见万岁。”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手,“起来吧,李公公没有给你带侍寝的衣服吗?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李公公刚才送来了一件红衣服,如果万岁指的是那一件的话,容民女说句心里话,那件衣服不适合我。”
“哦?”皇甫朝向前探探身子,露出些许兴味,“你的意见还真的是很多。”他伸出食指勾了勾,“过来,不要站得那么远,让朕仔细看清楚你。”
她迟疑了一下,向前挪了几步。
他眯起眼,长臂一伸,好似老鹰捉兔子一样将她抓到自己面前。
“你千辛万苦地入了宫,不就是想在朕的身边吗?还有什么可躲躲藏藏的?”
她起初有些抗拒,但是没怎么用力挣扎就放弃了。“万岁怎知我是‘千辛万苦’入宫?”
“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原本是要让潘家的哪个女孩子入宫吗?”
他的语气中露出一丝威胁,却只换来她的淡淡一笑,“知道,但是民女想万岁应该是有成人之美的仁君风范,不会与别人争夺妻子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皇甫朝蹙眉道。难道潘婷婷已经嫁给他人了?
“我这个表姐心中已有所属,万岁就算是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何必让你们彼此都痛苦一世呢?”
“所以你就甘做好人,自愿入宫代她‘痛苦’?”他用力一推,将她推开,“你还真是蕙质兰心,懂得替人着想啊。”
“谢陛下称赞。”
她居然受之无愧。
“来人,赐宴!”他忽然起身一声高喝,早已在殿外等候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晚膳放到两人面前。
皇甫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这道菜叫蛇肉炖黄豆,黄豆烂而不散,蛇肉香而不腻,是宫廷中的一道秘菜,朕很少拿来赏人的,吃吧。”
潘龙美静静地看着那道菜,并没有露出他想看到的惊恐之色,她凝神思考的表情就好像在研究一篇文章般专注而深沉。
“万岁……可是心中有什么关于兄弟的困惑难解吗?”她忽然出口问出这么一句话。
皇甫朝双手一颤,盯紧她,“你胡说什么?”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蛇,又被称作小龙,外人不敢轻易乱吃,怕触犯皇家。如今万岁已经是皇上了,这蛇应该指的是万岁的手足,以黄豆和蛇肉炖在一起,其意……很凶险。”
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从菜盘上缓缓抬起,迎视着他的目光,不避不惧,一派的坦然从容,倒让皇甫朝的心中反而有些不安。
“穿凿附会,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官侄女,竟然也敢猜度圣心,妄论朝政?”他别过脸去,却又一摆手,“将这道菜撤下去,朕今晚要吃清淡些的。”
潘龙美一笑,“清淡些的有益身体,但能不能去除心里的燥热就不知道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他忽然古怪地笑道:“怎么?你有办法让朕的心清静下来吗?”
他靠坐回软榻上,顺手抱起一个身边的软垫,一副准备长听的样子。
他变脸这样快,让潘龙美有些措手不及,看着他思忖片刻才开口,“民女不能妄论朝政。”
这是他刚才给她的话,现在她反以这句话回应。
他挑眉道:“在朕的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朕现在让你说,更何况,这不正是你和朕单独相处,表现自己才能的绝佳机会吗?”
“万岁有命,民女自当遵从,说的不对,万岁请见谅。”她轻声道:“丞相与四王爷,一个是万岁的股肱之臣,左膀右臂,一个是万岁的至亲手足,血脉相连,又各有一派人马,万岁轻易动不得。”
“这是废话。”皇甫朝丢给她一个不客气的评语。
她笑了笑,“但是眼下当务之急,万岁必须要断出他们当中谁轻谁重,否则两边就会争斗得更加不可开交。”
“还是废话。”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听说南疆那边的茯苓国一直想和我们交好,万岁为什么不派四王爷作为使者去那边出使一番呢?”
皇甫朝嘴角的嘲讽之意陡然收敛,凝神看着她。
“四王爷的姑姑好像嫁到了茯苓国去,后来两国战乱,四王爷应该很惦记姑姑吧?趁这个机会也可以让四王爷见见姑姑,了却心愿。”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事情?”他沉声问。
“常言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世人的嘴巴最爱说三道四地讲故事,想听不到也难。”
他又对她勾了勾手指,这一次,潘龙美悄悄走到御阶之下。
他探出手触碰她的脸颊。“近看,你的肌肤倒是如水瓷一般,想不到你也可以是块宝。”
他喃喃低语,目光闪烁,让潘龙美听得心头有些揪紧,手脚忽然变得冰凉。她察觉到有些不妙,但是抽身已经来不及,皇甫朝手下一紧,瞬间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让她被迫坐在他的膝上。
“别动,这个地方,天下多少女人想坐都坐不到。”他在她的耳畔诡笑着呢哝,“知道朕招你来侍寝的意思吗?”
“知道……”她的身子开始僵硬。
他察觉了,手指沿着她的后颈一路划下,隔着衣服却好像在碰触她的身体,充满了撩拨情欲的味道。
“那你就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可是身子怎么好像硬得像石头?别的女人侍寝时,可都是绵软得好像一片落花。”
“民女……没想过会被皇上……垂青。”潘龙美谨慎地斟酌字眼,身体轻颤着想避开他手指的“骚扰”。
“没想过?既然入了宫,就应该想到这一点,难道你想在宫中做一辈子的老处女?”
“我……民女只想与世无争地过自己的日子……”她的身体开始缩成一团,却被皇甫朝翻身,被迫与他面面相对,近在毫厘的脸,呼吸可闻。
他的眼睛幽邃如潭,映出她有些慌张的眼神。
“原来你也会怕……”他捏着她的下巴,“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这里,就别想能做到‘与世无争’,我是很喜欢与世无争的女人,但是,你不可能是……”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角,感觉到她的身体骤然一紧,他有些得意地笑了,“这才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你知道身为我的女人的职责是什么。”
他将她按倒在软榻上,潘龙美闭紧双眼,“万岁,这里太亮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亮,才可以让人无所遁形。”
于是她咬紧嘴唇,全身绷直,好像受罪一样。
他皱起眉,“这么不愿意侍寝?朕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
“民女……有洁癖。”
这句话好像一记闷棍,打在皇甫朝的心上,那重重地一击,让他白皙的面孔霎时变得涨红。
“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勃然大怒,跃身而起,大声喊道:“来人!送潘小姐回房!”
潘龙美回到房中,没想到院子里竟有不少人在“等”她。那其实不过都是待选的佳丽,因为突然收到消息说潘龙美要去侍寝,众位美女心中的妒火可想而知已经烧得炽热。
见她回来,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哟,妹妹回来得好快啊,上一次楚思忆侍寝时,可是整整待了半宿呢。”
潘龙美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曲丝萦拉着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她不想在院中多待,只和曲丝萦往里走。
“怎么?妹妹和皇上单独相处了半夜,就不愿意理人了?”又一句刻薄的话飘过来。
为了彼此的颜面,潘龙美只好停下脚步,“各位姐姐有什么指教?”
“谈不上指教,”一名佳丽说:“只是好奇想问问,万岁许给妹妹什么名份了吗?过了今夜,我们就该管妹妹叫娘娘了吧?”
“各位小姐如果好奇,为什么不等明天的旨意呢?”潘龙美不软不硬地抛过去一个钉子。
“妹妹这么说话就是瞧不起我们了?”对面的声音越来越聒噪,“我们自视身分过低,是不配和妹妹说话的,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改口叫娘娘好了,是不是还要下拜行礼呢?”
曲丝萦忍不住回嘴,“你们别太眼热了,自己没本事让皇上宠幸,说这些冷言冷语给谁听?”
“怎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正主儿还没说话呢,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秀眉一拧,跃身就要上前,潘龙美笑着拉她回来,“你那双练武的手没轻没重的,出了事我可不给你收拾摊子,走吧。”边说边拉着曲丝萦回房去。
“哼,不过是个司礼官的侄女,无权无势的,有什么可清高的。”众女子还在不服气地窃窃私语。
“看她长得那么平凡,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哪点了。”
“也许皇上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点清粥小菜?”
佳丽们互相安慰着,抱怨着,慢慢地散了。
在围墙之外,有两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一直倾听得很仔细,直到院子中静悄无声了,他才开口问身边那个总在来回踱步的人,“你怎么说?”
踱步的人笑道:“女孩子们争风吃醋很正常,皇兄应该骄傲才是,这么多人为了你快争破头了。”
“我是问你,觉得那个潘龙美怎样?”暗影中听壁角的人原来是皇甫朝。
皇甫啸道:“倒像是个很明理的人,没有和那些人计较什么,还拉着丝萦回房间。”因为得到皇兄的首肯,所以提起曲丝萦他的用词已经是毫不避讳,极为亲昵了。
皇甫朝道:“既然她说让那些人等明天的旨意,我不该让她的话成为空谈才对。”
“怎么?皇兄明天要给她下旨?她今日用那么重的话拒绝皇兄,皇兄是准备把她直接打入冷宫呢,还是让她回家?”
“我会让她那么轻轻松松就逃掉吗?”皇甫朝冷冷地反问,“她既然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能让她好过,想走?要看我肯不肯让她走!”
次日,一道圣旨颁下,旨意有二。
其一,曲丝萦被指婚给五王爷皇甫啸。
其二,潘龙美被册封为昭仪,即刻入主潇湘苑。
曲丝萦听到旨意时不免又惊又喜又疑,她没有去问自己怎么会被指婚给皇甫啸,只急急地问潘龙美,“你不是说昨夜气恼了他?怎么他还要册封你做昭仪?”
她捧着圣旨,似笑非笑道:“这是报复。”
“啊?”
“封我为妃,就是明目张胆地宣布我已是他的禁脔,他要怎样报复我昨夜对他的不敬都可以了。”
“哎呀,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我去和皇上求求情,或者你去认个错,再怎样,都不能和皇上作对啊。”曲丝萦对她极为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用为我担心,丝萦,好好地做你的王妃。如果有一天我在宫中受了气,说不定会去找你。”潘龙美用调侃的口吻安抚这位结识不久却对自己感情真挚的朋友。
“各人自有各人路,谁知明天祸与福。”她喃喃低语,像是在宽慰别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唇角有些干干的,忍不住想起昨夜皇甫朝那计暧昧又勾人心魂的舔吻。
突然间,双颊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