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王朝位于大陆中央,统辖天下九州,至今已有两百五十多年历史。
过去王朝于四海大开疆域、挥军南海,推行国外贸易、大兴建设,人民丰衣足食,但这样辉煌的盛世已渐渐走向了下坡。如今的皇帝濮阳广是个昏君,个性怯懦无主见,却又极度好面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以为四海升平,自己天下独尊。
他一连串错误的政策,导致民不聊生、盗匪四起,而百官们为推诿责任又拉帮结党,斗争严重,幸而有丞相向光儒辅佐,才不至于让一个百年王朝就么崩溃。
濮阳广有十数位皇子,但值得一提的只有两个。大皇子濮阳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才干似乎比父亲好些,却是器量狭小;至于二皇子濮阳寒倒是做事明快,颇有见地,可惜是个武痴,兴趣不在政事之上,只对武功有兴趣。
即便如此,大皇子濮阳深仍是深深的嫉妒他,在各方面压制他,所以濮阳寒注定一辈子与皇位无缘了。
也因为濮阳寒不善交际,却武功高强,被传成个性古怪、暴虐无道,所以很多大臣都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有人说他杀人如麻。不过濮阳寒对这些流言倒是无所谓,他确实讨厌官场上虚伪的那一套,有时不得不上早朝时,看着满堂饭桶在装模作样,自以为很行,却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还真是忍不住想大开杀戒。
但对于皇帝濮阳广而言,自己的皇子名声被传得这么难听,有损他的龙颜,于是他向向光儒征询了解决之道。向光儒一听,竟建言将自己的女儿向于娇许配给濮阳寒,理由是向于娇是王朝第一美人,又有才名,加上向光儒本身是一代忠臣,若是娶了她,濮阳寒的名声必会提升一些,也不用濮阳广天天烦恼了。
于是,濮阳寒与向于娇的婚事便定了下来,濮阳广为两人的文定之喜大开宴席,深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宴席之日,百官云集,五品官以下的还得坐到大殿外去,足见场面之大。皇帝濮阳广笑呵呵的,一脸喜气接受百官奉承;后头跟着的太子濮阳深却是面无表情,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濮阳深爱慕向于娇已久,向于娇虽没有明言接受他,但态度上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想不到父皇一声令下,爱意瞬间成空,让原本就嫉妒濮阳寒的他更是恨意满满,在这样的场合里如坐针毡,不自在到了极点。
至于濮阳寒本人,对于这桩婚事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被父皇硬叫来宴席之中,他没有笑容,没有寒暄,连衣服都是普通的武士服,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角落,若没有人提醒,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了侍卫。
众人入席之后,濮阳寒难得地坐到了濮阳广的身边,地位几乎与濮阳深持平,而他身旁又是娇美如花的向于娇,瞧着向于娇不时向濮阳寒展露美丽的微笑,濮阳深紧咬牙根,心头痛得都快滴出血来。
在宴会中央献舞的音乐停下时,濮阳深骤然起身,深吸了口气之后,挤出一个笑容,朝着父皇一礼道:“父皇,今日是二弟大喜文定之日,百官来庆。不过二弟一向为人谦逊,虽有武功高强,堪称王朝战神的传闻在,却鲜少有人亲眼见识过。儿臣惟恐百官对二弟的认识不足,斗胆请父皇让二弟入场表演一段剑舞,让大伙儿瞧瞧这未来新郎官的英姿,也让场面更热闹。”
濮阳广听了眼神一亮。“好建议!寒儿……”
不待濮阳广的话说完,濮阳寒随意地瞥了太子一眼,冷淡地说道:“没兴趣。儿臣的武功是用来杀敌,不是用来表演的。”
果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也不怕得罪人,标准濮阳寒的作风。濮阳深一听这话,眼神闪过了一丝阴暗,表面上却是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彷佛在说他如此替弟弟着想,这个弟弟却毫不领情,足不可取。
濮阳广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如此无礼,还扫他这皇帝的面子,遂沉下表情,直接命令道:“濮阳寒,朕命你至场中舞剑!”
这般的语气与内容,已经是皇命了,濮阳寒要是不遵从,下场就是被拖出去砍头。濮阳寒虽然我行我素,却不是笨蛋,他无奈地起了身,接过太监拿来的一支木剑,慢吞吞的走到了场中央。
瞧他随意漫步,拿剑像拿扫帚,像老头逛大街一般的模样,很多大臣都皱起了眉头。然而当他在场中站定,木剑举起随手往天上一指,顿时散发出一种凛然的气势,彷佛场中的风都因为他而停滞了一般。明明是无锋的木剑,却让人感受到了剑的锐利,浑身都像被割伤了一样刺痛起来。
接着,濮阳寒木剑一扫,那股锋利的气势像被推了出去,四周突然卷起一阵风,只见他矫若游龙地在场上飞腾扑跃,剑势时如落英缤纷时如巨浪滔天、时如行云流水时如游龙翻云,将力与美展现到了极致,每个人都屏住了气息,眼光不舍离开一瞬,连算计他出去舞剑的濮阳深也不例外。
突然,濮阳寒的动作一定,金鸡独立于场中,下一瞬,沉稳凝练、敏捷利爽的剑招朝着四方开展,人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但还来不及换气的时候,濮阳寒木剑往前一刺,像是将现场紧绷肃杀的气氛戳破了一个大洞,那种紧张感瞬间崩溃,那些大臣们一口气换不过来,纷纷咳嗽起来;胸口憋着一股气的濮阳深却是犹如受到巨锤重击,差点厥了过去,由椅子上重重跌下;而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的濮阳广更是一口酒喷了出去,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形象全毁。
濮阳寒对众人的狼狈视若无睹,行了一个剑礼后,便收剑回座。他如何不知道众人想看他笑话?他虽然很多时候懒得争,却不是随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早就看到站在濮阳深背后几名大内高手虎视眈眈,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管自己这剑舞得好不好,这几个人一定会冲出来要求比试。
他们都是皇帝亲信,派去保护太子的高手,如果他打赢了父皇会不高兴,若是打输了,父皇更不高兴,觉得皇帝的儿子、还被捧成战神的人竟然如此无能。濮阳深及知情的大臣们显然就是想看笑话,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事濮阳寒才懒得配合,索性搅乱了这个计划,让他们自己去出糗。
至于父皇要怎么生气就随便他了,反正今日濮阳深这个舞剑的要求,不管最后结局如何,父皇终归是要不高兴的,不如快意恩仇,那些人情世故濮阳寒才懒得管。
果然,因为一干官员出糗,太子甚至跌下座位,每件事都有损皇室威仪,濮阳广气炸了,直接抖着手指着濮阳寒道:“你……你这孽子……”
“儿臣照父皇的意思舞剑了,太子和那群大臣们如此不济,儿臣又有什么办法?”濮阳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大胆!来人啊!给朕拿下这个孽子,朕倒要看你有多么硬骨头……”
然而濮阳广不经大脑的旨意还没下完,一旁的向光儒连忙向皇帝求情。“皇上,不可!今日是大喜之日,这么做可能会让皇室蒙羞。”
“皇室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吗!”濮阳广怒斥了一句,不过倒是勉强找回了失去的理智。
“启禀皇上,二皇子今日所作所为,也是年少气盛,历练得不够。”向光儒替濮阳寒求情道:“二皇子武功高强,实为国之栋梁,不若让二皇子至民间历练一番,去掉那身桀骜之气,未来必可成为太子的臂膀。立下功劳之后,加官晋爵再成家,也是美事一桩。”
此话在理,向光儒居然愿意延后婚期让濮阳寒去历练,濮阳广也无话可说。深思了一下,又看了看余愠未消的太子,他也觉得将濮阳寒弄出京城一阵子是个妙计,免得这小子随便一个举动又搞得天怒人怨。
“好!二皇子濮阳寒武功过人,足当大任,今日是你大喜文定之日,朕便赐你一个九州巡抚的位置,从明日起你微服出巡,代天子巡狩天下!”
“儿臣遵旨。”濮阳寒接下了旨意,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甚至身边如花似玉的向于娇,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追求的是武道的极致,在京中、在京外又有什么不同呢?甚至这样的圣旨更合他的心意,让他远离朝廷这个大染缸,不必再面对那群虚伪的官员、偏心的父皇、毫无情意的未婚妻……
还有那个气得快中风的太子。
濮阳寒离京,既是微服出巡,又为磨练武艺,自然不会带一大堆奴婢太监,拉着长长的车队招摇过市,他原想只身出京,但濮阳广惟恐有失,还是硬塞了一名护卫给他。
这名护卫名为罗锋,是皇帝近卫,武艺高强。而皇帝近卫地位特殊,见高官可不行礼,不受品秩节制,官阶低的看到他还要叫一声大人,因此身为近卫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罗锋虽然没有把他的傲气形于外,不过他心中对濮阳寒的不以为然,却是根深蒂固。
对罗锋而言,濮阳寒那什么皇室第一高手、战神等等的名号,不过是碍于他的权势,来自旁人的恭维罢了,这些皇室的贵公子总是需要一些名气妆点一下,事实上他认为就算濮阳寒真有两下子,遇到自己这等高手,也就是一招便倒。
至于濮阳寒在文定大宴上以一剑让百官出糗之事,罗锋当时不在现场,根本就当成笑话听,反正皇室为了吹捧一个人,随便编个皇子是神明降世、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都不奇怪。
就这样,一个原就寡言,另一个心存轻视,彼此也没有深交的打算,两个大男人在策马往南方行去的路上,居然可以一天讲不到五句话,换成别人早被这种僵硬的气氛搞疯,但他们倒是处之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