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殿试的大日子。
这一世,梓烨必须站在朝堂上,必须取代江启尘成为皇帝的心腹。
这一世,他打定主意和阎立帼对抗,他要把自己和齐铮绑在一起,为皇帝建立更强大的势力,所以今天对梓烨相当重要。
小茱有些担心,阎立帼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多年,他要默不作声地在梓烨的卷子上动手脚并不困难。
虽然她和汪管事合力把梓烨的名气推到最高点,所有百姓都在翘首等待才子杨梓烨能成为一甲进士,却不代表阎立帼乐意成全。
乡试时,阎立帼买通阅卷官把梓烨的卷子刷掉,这件事羽萱姑娘从阎仕堂嘴里套出来了,最后阅卷官临时发病,朝廷只好改派其他人,梓烨才能顺利取得功名。
依阎立帼的精明,就算查不出消息是从哪里泄漏的,肯定猜得出梓烨背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他会怎么做?皇帝注意着,丘大总管也暗中窥探着,小茱无法出手,只能捧着心、耐下性子等待。
“很好、加油,祝福你。”小茱不愿与她多做纠缠。
即便心里挂着殿试的事,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和汪管事的打赌赢了,人事管理条例要建立、要修定,分红章程要定出来,还有赌坊的开立、药铺子的扩建……每件事都让人头大,前辈子的她可不是女强人。
“你在讽刺我?你以为烨哥哥不会娶我?可以请教一下你哪里来的自信,为什么认定你会是烨哥哥的唯一?”红红硬是挡住她不让她走。
小茱深吸气,试图平静的和她讲道理,“我是这样相信的,男人的世界很大、天空很宽,没有男人会心甘情愿被女人拴住,除非他够爱她,除非在他眼里,没有比她更美丽的风景。至于爱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那是天注定。
“天注定他爱我,便不会让他爱上别人,如果我不是他的唯一,那么代表他不够爱我,而我,绝对不会被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羁绊。这样你明白了吗?孙红红,我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对手是梓烨和他心中的爱情,所以你找我麻烦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的话让红红无法反驳。
小茱点点头又道:“最近麻烦很多,你的武功好、能力强,你比我更清楚情况有多糟,在这种时候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窝里反,不要给敌人制造机会?”丢下话,小茱不等她反应,转身离开。
红红不喜欢她的回答,却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心里头矛盾,急红一张俏脸,恨恨跺脚,一转身,却发现阿苏和铁心就站在附近的树下,他们正双手横胸淡淡地望着她。
阿苏说:“她讲的是对的。”
铁心道:“就算她不在,主子也不会移情别恋。”
他们的话对她来说,不是开释、不是好意,而是落井下石,而是归队站边,红红恨恨推开两个人,飞快跑开。
那个贱种居然考上状元?怎么会?!爹信誓旦旦的说要把他压下去的,怎么能让他冒出头?
“野草!贱货!”阎夫人恨得咬牙切齿,额间青筋暴凸。
除了司徒不语,他身边还有多少人?为什么数度的暗杀都伤不了他?莫非……他背后有公公的支持?
没错,没银子他养不了死士,没有银子他无法建立势力,绝对是公公在暗中帮助他!当初如果不是公公把秋荷接走,如果不是他在紧要关头保住他,杨梓烨根本没有机会长大。
该死,她不应该小看那个贱种。
匡啷声响打断她的思绪,紧接着丫鬟的哭声从那边房里传出来。
“死人、一个个都是死人!叫你做点事都做不好,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打死!”梓轩嘶哑大喊。
听着丫鬟放声大哭,磕头声一声比一声大,暗氏痛苦地揉揉额角,梓轩这样子教她怎么办才好?
阎氏觉得天地变得晦暗,她伸手却摸不到一堵实墙,老天真要灭她吗?
在旁边随侍的焦姨娘勾起冷笑,眼底有着掩饰不了的快意。
这会儿,她终于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话了,夫人一双手害了无数女子,她手下的冤魂不知凡几,是那些人来向她索命了吧。
大少爷被送回府那日,大夫来看过,交代他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好好休养,否则那两条腿怕是要落下残疾,为了看紧儿子,夫人把大少爷移到自己院子里,这才得以见证亲生儿子的品行。
贱货?比起二少爷,大少爷更适合这两个字呢。
杨梓轩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依旧不安分,夜夜要婢女慰解,那两条腿骨还没长齐全呢,怎么承担得起重量?
这不又压断了。
大夫不敢明说,只道“少爷这样蛮干,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腿。”
大罗神仙没来,夫人倒是把几个丫鬟全送到大罗神仙身边了,她换上一批不解事的嫩丫鬟服侍,却换来杨梓轩的日夜怒吼。
是啊,一个风流好色的男子怎么憋得住?
焦姨娘好心上前指着大丫鬟巧玲道:“去去去,去看看大少爷屋里发生什么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巧玲看向夫人,见夫人点点头,她连忙过去。
不多久巧玲蜇了回来,低声回话,“禀夫人,大少爷让月儿用嘴……月儿不懂事,咬疼了少爷那儿,少爷闹着要把人打死。”
“造孽啊,月儿才十岁,十岁的丫头懂什么?夫人,您就听听我的劝,去青楼买几个能耐的回来给大少爷解解乏。大少爷血气方刚,成日躺在床上,自然满脑子转的都是那档子事儿,您不让舒服了,腿怎么养得好?”
焦姨娘说得飞快,嘴角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田姨娘静静看着这一幕,低下头,一贯的沉静不语,像个摆设似的。她已经当了十年的摆设,芳年二十四,却活得像枯木。
阎氏瞄一眼焦姨娘,她最近是越来越多话了,不过她说的倒没错,再这样日夜闹下去,白天还好,要是夜里老爷回府……
阎氏没回答好或不好,反倒问向田姨娘,“后院那几个还乖吗?”
“回夫人,无人生事。”田姨娘屈膝回话。
焦姨娘瞄了田姨娘一眼,搭腔道:“都乖得很,碰上夫人这样的贤德主子,大伙儿想着怎么帮夫人分忧都来不及,哪会添乱?”
田姨娘轻咬下唇,把笑意硬是憋回肚子里。
最近府里买回两个新丫头,送到老爷床上,照惯例还是两碗绝子汤,但田姨娘私底下给换了。
这两个丫头是二少爷挑的,健康、年轻、好生养,她从牙婆手中接过来,养在后院,亲自调教,二少爷亲口允诺,若她们能生下一儿半女,会把孩子寄在她的名下,将来她自会有人孝顺奉养。
现在两个丫头都怀上了,她把事情捂得密不透风。
她给二少爷写信,二少爷说了,让她在丫头肚子显怀时,把绝子汤的事透给老爷知道,老爷自会派人护着她们。
她正琢磨着要演哪出戏,才能让老爷相信自己,眼下这桩事可不正是个大好机会?
阎氏轻咳两声,焦姨娘俐落地端来茶水伺候。
焦姨娘看一眼慈眉善目的阎氏,心中暗笑。这人怎么这样幸运?心肠都臭烂了,还能长出这番好样貌?不过也是那些女人傻,肚子里还没有货呢,不过是老爷偏宠几分,就敢在阎氏跟前摆谱,当真以为她像外传的那样柔弱可欺?
阎氏会不会计较她们的谮越?当然不会,她是个“贤德人”嘛,自然是让老爷自己发现、让老爷去计较了。
待几个月过去,那些女人的肚子迟迟不见踪影,老爷失去兴致,她们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她和田氏亲眼见识过阎氏的凶残,八个青春年华的少女沉在后园的泥塘里化成花肥,难怪杨家的荷花年年开得无比硕大,夫人却对那片美景无动于衷。
“虞嬷嬷。”阎氏喊来自己的乳娘。
“夫人。”虞嬷嬷胆子大,“处理”人的事儿几乎都是她经手。
“把月儿带到澄心湖捂实了,别让她乱喷口水。”
“是。”虞嬷嬷没有多问,这是做惯了的事。
虞嬷嬷领命下去,不多久,那边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又是一条人命……崔姨娘不忍地别过眼,想假装不知道,但是她想起自己刚进杨家大门时也是月儿这般年纪,夫人见她好拿捏,让她去服侍酒醉的老爷。
分明是夫人下的药,事后竟当着老爷的面责备她背主,她满肚子冤屈无处诉,阎氏却装大方,把她抬为姨娘。
阎氏造的孽,却要她感恩戴德,那股子恨早已深植心底,只是……
“啊!”一声尖叫过后,那边屋子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月儿是在尽最后一分力气求活命吧?
心有不忍,崔姨娘一时冲动。“夫人,别……”
田姨娘拢眉,没料错,崔姨娘看起来八面玲珑,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来开这个口,自己来补洞,就可以把这出戏给唱得完完美美。
“别什么?”阎氏的丹凤眼冷冷的瞄过去。
崔姨娘心中一凛,多事了。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回答,“那里不干净。”
“什么意思?”阎氏追问。
焦姨娘不敢讲,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也有事,但阎氏目光灼灼地盯住她,吓得她手脚发麻。
田姨娘站出来,柔声道:“回夫人,下人间传言,夜里湖边有女子在哭泣。”
“有这种事?!”阎氏转头望向身旁的巧玲。
巧玲低下头,微微一点。
这个谣言早在半个月前就在府里传开了,是二少爷安排的,二少爷让她见机行事,她原本不认为这点小事可以扳倒阎氏,但眼下……似乎真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