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露开始着手构思图稿样衣,但她很担心自己抓不到流行重点,也担心自己无法表达出慕兰服饰的精神,更担心无意间重复到别人的创作。
因为太忙了一忙着找灵感、忙着了解甄选规则、忙着参考慕兰服饰过去的风格,忙得昏天地暗、一天当两天用,所以,她也忙到忘了自己说过不要霍兰再派人送便当给她的事,还是每天继续吃着霍兰派秘书送到她面前的五星级营养便当。
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不知不觉中,她己经渐渐习惯了坐霍兰亲自开的车,吃霍兰准备的便当……
她也忘了从哪天开始,小刘莫名地不再出现,霍兰取代了小刘接送她。
所以,就算整天在公司里没见到面,他们上下班的这段路程也一定会独处。如果遇到塞车,独处的时间还会拉长,如果他因为塞车而绕路,那两人独处的时间就会变得更长。
她曾想过,为什么他绕路避开塞车路段,车程反而会变长?
可因为自觉这问题很笨,所以她便耻于问他,加上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这么……算了。
她就是这样,凡事都不会去想得太仔细,也不会去追究,所以才会当了两年的米虫。
甲公司不用她,就算了;乙公司不用她,也算了;在家里窝着反正也很舒服,就窝着吧如此这般的,造就了她的米虫生活。
不过,她至今还是想不明白,霍兰到底是怎么变成她的专属司机的?
地位崇高的他可是公司的总裁耶,怎么会变成司机呢?
两个人住的地方根本天差地远,她又是怎么厚颜到天天搭他便车上下班的?关于这点,她更是模糊了。
一开始,是不想让小刘丢了工作,所以答应继续使用专车,后来……后来?
唉,想不起来,算了,不要想了,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多想无益。
凭她的脑袋,就算想出个头尾来又怎么样?每次霍兰淡淡的一句话过来,她就完全招架不住,还想什么啊?
距离交出图稿样衣的日子只剩两天了,就算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也没时间为自己庆祝了。
「妈,我今天要加班。」确定自己要加班之后,她打了通电话回家。
「加班啊。好,记得吃饭啊。」讲没几个字,「喀嚓」一声,李春校女士很阿莎力的挂了电话,没有半分留恋,更没有拖泥带水。
幼露叹息的看着电话,不死心的又贴耳听了一次,确定她老妈己经挂断了,而不是假装挂断。
有件事真的很奇怪,她和弟弟幼军是双胞胎,生日同一天,可是李春枝女士却永远只记得儿子的生日,不记得女儿的。
每年的这一天,家里都会准备猪脚面线,也会准备蛋糕,不过都是为了幼军准备的。
她这个也是寿星的女儿,就跟她老妈一起围着幼军唱生日快乐歌,看幼军欢天喜地的拆礼物,她则默默的、识相的、羡慕的吃着蛋糕。
说也奇怪,这情形明明不正常,却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她老妈偏心偏得理所当然,幼军也接受独宠接受得理所当然,从没叫她一起当寿星。
所以,没错,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但她每一年都有参与幼军的生日庆祝派对,充当唱歌和鼓掌大队。
这两年幼军在国外攻读硕士,人不在国内,想必今天老妈又会像去年的今天一样,老早就亲自写了生日卡片寄去美国给幼军,还会不惜成本的叫幼军的同学帮她订蛋糕给幼军,她再汇蛋糕钱过去吧。
对于远在国外的儿子,她老妈如此费心,让人看了真的很感动。而她这个人在台北的女儿,只能摸摸鼻子,假装自己是从石头蹦出来的,不必过生日。
「幼露,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下班前,林郁茜忽然跑到她位子前面问她,桃红色的低胸大露背紧身洋装,性感得好像要去参加派对一样。
幼露楞楞的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自从郁茜变成她的助理后,这还是郁茜第一次主动过来说要帮她,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到说不出话。
「没有哦?」林郁茜挑了挑眉。「好,那我要下班,我还有约,你自己慢忙吧。回去告诉伯母,我今天要住外面。」
郁茜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前后不到一分钟,根本就是来做表面功夫的。
不过,今天好歹是幼军的生日,而幼军人在国外,郁茜却说要外宿?这是怎么回事啊?
算了,她知道自己连关心郁茜的资格都没有,还是不要自己找钉子碰。
她看看别的同事,几乎全部的设计师都留下来加班了,虽然是下班时间,设计部还是一片明亮,人声吵杂。
他们应该跟她一样还没画好吧?不然,就是已经完成图稿了,因为想再更好而留了下来。
只不过,别人都有助理张罗晚餐,只有她没有。
她认命的吃了半盒苏打饼干,今包了杯奶茶喝,本来想振作精神好好画图稿的,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她替自己唱生日快乐歌……
幼露心满意足的醒来。
梦里,竟然有人替她准备了一个二十四层的生日蛋糕,把过去二十四年没过的生日一次过完了,她笑得阖不拢嘴,心被感动填得满满的,再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这是哪里?
室内冷气适中,她横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身上还盖着小毯子……
灯光昏暗,她揉揉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看清楚周围的陈设后,她吓了一跳。
这不是总裁办公室吗?
老天!她怎么睡在总裁室礼?难道她会梦避?
她正惊疑不定时,眼前有个挺拔的男人捧着一个大蛋糕缓缓走过来,他凝视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
幼露惊呆的看着那个人,眼睛瞬间睁得犬大的。
他、他……霍兰……
他怎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霍大哥……」她房愣的喊。
虽然错愕,但出于本能,她坐了起来,毯子也滑了一半在地上。
心中的讶异尚未平复,四周竟又响起了生日快乐歌的前奏,接着,波浪般稚气清亮的童音合唱起生日快乐歌。
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有办法静下心来聆听。
好优美啊……
是福音版的生日快乐歌,宛如几干几百个小朋友一起合唱似的,不知道是音响好还是怎么样,那些小朋友的声音仿佛就在办公室里真人演唱,清晰又了亮。
「生日快乐,幼露。」霍兰走到了她面前,唇边嘀着微笑,把蛋糕轻轻的放在桌上。
「这是……给我的?」她带着略略激动的眼神,脸上发热,心跳加速。
霍兰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当然是给你的,上面插着二十四根蜡烛,这种蜡烛己经落伍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
幼露呆呆的坐着,像被催眠般一动也不动。
几时曾有人为她过生日?她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有没有人为她过生日的,顶多只是埋怨她老妈太偏心而己。
但现在……她终干知道,原来她是在意的,而且还很在意。
有哪个孩子被父母忽视生日会开心呢?何况还有另一个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在旁边备受宠爱。说实话,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只是刻意的假装自己并不在意罢了。
她这是出于本能的在……保护自己,是吧?
因为无法获得,就假装自己不希罕,也不追问为什么妈妈只疼弟弟不再她,久而久之,使养成了对任何人、事都不细究的个性。
直到这一刻,她失落压抑的心被眼前的大蛋糕给填满……
泪水慢慢的涌出眼眶,幼露心底涌起一份难言的感动。
第一次有人,专程为了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送到她眼前来。
幼军不在这里,所以这场生日宴的主角一定是她。不会错的,不会是别人了,就是她——夏幼露。
见霍兰深深的注视着自己,她吸了吸鼻子,动容的看着他。「霍大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看过你的人事资料。」
事实上,她跟霍棠在交往时,有一晚,家里都已经要开饭了,她却急急忙忙的说要回家为弟弟过生日,说是早上出门前她妈妈有交代,若没回去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霍棠根本毫不在意,只说了一句「随便你」就差司机送她回去,然后吊儿郎当的吃饭去了。
当时他便十分不解,她与她弟弟不是双胞胎吗?为什么是回家替弟弟过生日,而不是为她自己过生日?
他心中的疑问虽然一直没有解开,但她的生日,他牢牢记住了。
每到六月,他都会想起她,那有着甜甜笑容的女孩、傻气的被霍棠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女孩……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简单的原因,她竟然还问?真是笨呐。「不管怎么样,真的很谢谢你,霍大哥。」
霍兰在她身边坐下,烛光幽柔的映在他脸上。「还记得吗?你也曾亲自烤过生日蛋糕给我。」
「我记得呢——那蛋糕……很丑,让你见笑了。」
第一次做蛋糕,是家政课的功课,她的分数算是全班最低的吧。尽管没有烹饪天分,但她仍喜孜孜的把第一个作品送给霍棠,结果却被他嫌丑,连吃都不肯吃一口,让她很沮丧。
有一天,她看见霍家布置得格外隆重,问霍棠才知道是他哥的生日,霍伯父为长子举行了生日宴会,邀请了相熟的政商名流和他们的子女来家里玩。
她跟霍家厨房的阿姨很熟,大家在忙,她就借了厨房和面粉鸡蛋,临时烤了一个蛋糕送给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当时的她有够单纯,以为自己将来会是霍棠的老婆,那霍兰以后也会是她的大哥。她是基于那种想法,才会烤那个蛋糕送去他房里的。
她还记得,他开门看到她的蛋糕时相当惊讶,只是他很快就恢复镇定。
就在她有点担心他会不屑一顾时,没想到他不但收下了蛋糕,向来尊贵耀眼的他还对她说了谢谢,让她受宠若惊。
当时她就觉得,他其实不难相处嘛,哪有像霍棠说的,说他一肚子坏水,根本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和善有风度是只笑面虎。说得好像自己常遭霍兰陷害似的。
她觉得,霍棠太仇视霍兰了,她认为大概是霍伯父把所有心力都放在长子身上的缘故,才会让霍棠常用丑化霍兰来平衡自己。
「一点都不丑,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蛋糕。」他笑揪着她,眼眸闪了一下。「告诉你一个秘密。」
静谧的空间里,幼露看着霍兰的俊颜,又听着他好听的嗓音讲这种话,她的心脏蓦地坪坪乱跳,好像有几十只小鹿存她心里奔晌。
「什么秘密?」她楞楞的问。怎么一时!可,她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霍兰微笑着,黑眸深处有两簇幽柔的光芒。「那一天,我一个人把那个蛋糕吃掉了。」
「真的?」她吓到,但一颗心却忽然热切了起来。「不会很难吃吗?霍棠说看起来就很难吃,他都不肯吃。
他凝重地缓缓勾起嘴角。「原来你不知道小棠的味觉神经比一般人弱?」
她又被吓到了。「什、什么?真的、真的吗?」
霍兰一脸遗憾的神情说:「小棠出生不久就检查出了这个毛病,我爸妈找遍了围内外的名医还是治不好他的问题。一般人认为好吃的东西,在他嘴里常会变得非常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