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一下虹儿的脑袋瓜,“你对我的意见还真多。”
“我哪敢?”虹儿无辜的撇了撇嘴,“我只是不懂,小姐要嫁的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开心?”
“那是因为……以后再也不能天天陪在娘的身边,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小姐想夫人的时候,可以回来啊!”
“嫁了人,能够天天往娘家跑吗?”
“这……好像不行哦!”
“懂了吗?离情依依,谁会有心情开怀一笑?”好哀怨的一叹,严若沁一副认命的样子从石阶上站起身,酸溜溜的道:“罢了,我早一点歇着就是,免得你又要怪我为难你。”
“我……”真是委屈,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摸摸鼻子随着严若沁回房。
“小姐,你看,又来了!”虹儿兴奋的指着几案多出来的羊皮函。
“今儿个是十五吗?”自从她及笄之后,每逢月圆之日,就会收到一张匿名的羊皮函。然而,虽然是匿名,她却……
点了点头,虹儿立刻取过来交给她。
解开捆住羊皮函的丝带,她满怀期待的打开——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小姐,这次写的是什么?”虹儿专注的看着羊皮函,虽然那上头的字对她来说都长得差不多。
“老样子。”
“又是一首诗吗?”
严若沁幸福的点点头。
“小姐,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一个善心人。”她知道是大哥,这是大哥的字,大哥最疼她,也最了解她,他一定明白她此刻有多么不安,所以特地送了她这首“绸缪”,就是想借着诗中的描写,安慰她和沈御明晚初次见面的情景他们会发现对方是如此的完美,然后心花怒放暗自庆幸自己的幸运。其实大哥不说,她也明白自己是何其幸运,可是对沈御来说……她下意识的摸着左颊上的胎记,他会嫌弃自己吗?
不!她怎么可以像个凡夫俗子一样,自我贬抑呢?她一点儿也不丑,可不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荷花胎记,沈御若敢嫌弃她,她就……就……把他休了!
“善心人?”
“如果不是善心人,谁会这么有耐心借着一首又一首诗,不断的给我信心。”
“小姐,你想这个善心人会是谁?”虹儿实在好奇死了。
“我也想知道这位善心人是何方神圣。”严若沁小心翼翼的把羊皮函收受。
虹儿如梦似幻的眨着眼睛,“我看,一定是哪个仰慕小姐的侠义之士。”
“你啊,成天只会胡思乱想。”她毫不留情的泼她冷水,其实,如果不是确定这是大哥所为,她或许会跟虹儿有同样的念头,因为每一首诗都像是在对她诉情。她明白大哥的用意何在,他无非想让她信以为有人倾心于她,好建立起她的自信心。
“在胡思乱想什么?”男子含笑的声音从敞开的门边传进来。
“大哥!”看到严克峻,严若沁终于绽放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难虹儿,不肯安分的上床歇着。”严克峻溺爱的顺了顺她被风拂散的发丝。
“我才没有呢!”严若沁调皮的朝虹儿扮了一个鬼脸。
“是吗?”他笑盈盈的转向虹儿。
“大少爷,小姐正要歇着。”虹儿识相的挑重点回道。
“她大概是听你唠叨了很久,终于受不了,才会乖乖回房。”
虹儿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大少爷好厉害哦!
“大哥!”严若沁撒娇的朝他撤了撇嘴。
严克峻取出藏放在衣襟里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喏,给你。”
“大哥,你不要老是买东西给我。”嘴里这样说,可其实她是满心期待的打开用丝巾包起来的礼物,那是一对一只雕龙、一只刻凤的金镯子。
“喜欢吗?”他体贴的帮她戴上。
严若沁甜美的笑着,点点头,“大哥送的东酉我都喜欢。”
“沁儿……”眼里转过一瞬的迟疑,严克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还是作罢,只道:“你早一点歇着吧!”
“是,大哥。”br>
大红喜烛把新房映照得喜气洋洋,却消不去严若沁惶惶然的心事。
低着头,她无助的扭绞手指,她真的好害怕这一刻的到来,虽然她企图漠视,不去想沈御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但她还是逃不了要面对。
每个人都说她很幸福,她却只感觉到害怕,嫁给天下第一美男子反而突显她的残缺……她不自觉的摸着脸上的胎记,虽然早就习惯自己的胎记,甚至有人胆敢当她的面嘲笑,她也会天经地义的说她是荷花仙子转世,可是一扯上沈御,她就会莫名其妙的心情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她对沈家“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还是因为自从得知和他指腹为婚一事之后,她明白自个儿今生今世的喜怒哀乐将受他牵制,对他自然产生抗拒?
不管如何,而今她已是沈家的人,她应该早点接受现实。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进洞房?按捺不住,她伸手掩住脸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再小心翼翼抬起头,想偷瞄一眼,没想到一瞧就瞧见沈御那张俊美的笑脸。
“真是对不住,让娘子久等了。”沈御欢天喜地的看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他们终于、终于拜了天地,她现在是他的娘子了,她再也不能躲避他,他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用不着再为了见她一面,像个窃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
吓了一跳,严若沁不自觉的松开双手,这一来,等于把自个儿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这叫她更加心慌,全身僵硬地不知所措。
“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干啥闷不吭声的蹲在我前面?”她不自在的往后一缩,他没看到她脸上的胎记吗?
似乎没瞧见她的别扭,沈御笑盈盈的往前一靠,“我想试试看你得花多久的工夫才会发现我。”
压抑不住心里的疑惑和那股倔脾气,严若沁微微偏着头,故意把左颊上的胎记呈现出来,他方才若没瞧见,这下子也该看清楚了吧!
“如果我一直没发现你,你就这么蹲上一夜吗?”奇怪,她对声音一向很敏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惊动她,可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发现我,你瞧,这会儿不就注意到了吗?”
“我……那是凑巧。”为什么他对自己脸上的胎记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可要感激你的凑巧,否则,我岂不是要错过这么重要的一夜?”目光转为炽热,沈御温柔的握住她的手。
情不自禁的红了脸,严若沁羞答答的将手抽回来,可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她像是兴师问罪的脱口道:“你没瞧见我脸上的胎记吗?”
“我可是八人大花轿把你从严府迎娶进门,怎么会没瞧见?”
是啊!虽然这一路她低着头不敢见人,可不表示遮得去脸上的胎记。
“你不认为它……”“丑”字终究说不出口,她惶恐的咬着下唇。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荷花,它是属于你的记号。”他轻柔的抚着她的胎记。
一震,严若沁傻傻的看着沈御。
“你今天真的好美、好美!”
“我……天天都这个样子。”
“我知道,可是你今天特别美。”
顿了顿,她一睑的大惑不解,“听你的口气,好像见过我似的。”
“你以为呢?”他问得像不经心,眼中却跳动着期待的光彩。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与沈家有关的一切她就非常排斥,她自然不可能见过他,可是奇怪得很,愈看他,她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
“我以为这一点也不重要。”压抑住心里的失望之情,沈御状似轻松的转移话题,“折腾了一天,是不是把你给累坏了?”
心儿怦怦跳了起来,她不安的抓紧吉服,小小声的道:“还好。”
突然拉着她站起身,他兴匆匆的说:“我们走!”
嗄?严若沁一脸糊涂的看着他,他们不是要……
“我带你去瞧一样东西。”沈御神秘兮兮的。
“瞧什么?”
“待会儿你就可以见着了。”
似乎由不得她做主,她只好认命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走过门廊,穿过“荷风小筑”的后院,跨过一道拱门,望眼而去是一片花海,花香扑鼻、扣人心弦,走过花海之后,是一座浓密的树林,还没踏进树林,就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再经过半晌的脚程,就瞧见一座美得像画一般的池塘近在眼前,而池塘里栽的竟然是——
“荷花?”严若沁惊讶的一呼。
“我知道你喜欢荷花。”为了栽植这片荷花园,他耗费了三载的光阴,只因为她爱画荷花,却遍寻不到荷花的身影。他前去扬州寻荷,再费了千辛万苦将荷运送回来悉心栽植,才让荷花在这个池塘上“落地生根。”
“我……你怎么知道?”也许是因为脸上的胎记,她对荷花有种莫名的牵挂,她曾经寻遍洛阳城内外,只为了瞧上一眼荷的清丽姿影,可终究她只见着诗里的荷花、画上的荷花,真的荷她倒是前所未见。
爱荷的事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只是把自己对荷花的痴心喜爱全画在布上,那一朵又一朵的荷花像是自己一样,有着她的骄傲与哀愁。
眼神好深好热,沈御轻柔的道:“你是荷花仙子啊!”
张着嘴,严若沁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总是说自己是荷花仙子,她敢说洛阳城的百姓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可从来没人当一回事,而他……不知道怎么了,她又有那种无法理解的熟悉感,好像他曾经这么说过似的,可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说话?”他点了点她的鼻子,唤回她的心神。
撇开头,严若沁在池塘边蹲了下来,说什么?他害她心儿慌慌,脑袋瓜子乱七八糟的,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怎么能说!
“沁儿……”
“我从来不知道荷花这么美。”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话,她连忙抢着道。
“荷花再美,也不及……”话到一半,沈御还是打住了,他不该如此急躁,对她来说,他或许是她的夫君,却也是个陌生人,他得捺着性子,让她先习惯他。
“如何?”他不说,她反而好奇起来。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严若沁心儿又开始像小鹿一样乱撞,除了点头应允,也没心思再追问。
踏着夜色,沈御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会跑掉似的,这种亲密让她一路上,只能羞怯的低着头,直到房门口。
“慢着。”他扯住她,拦下她正准备跨过门槛的脚步。
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二话不说,他潇洒的揽腰一抱。
“啊……你干什么?”她惊叫一声,慌乱的抓住他的衣襟。
“送你进洞房。”
羞得两颊酡红,她结结巴巴的摇着头,“不、不用了,我……自个儿会走。”
话落,他已经将她送到床边放下,小心翼翼的取下她头上的簪钗首饰,最后再体贴的将她抱上床榻,并替她盖妥被子。
“你……不歇着吗?”见沈御只是站在床沿看着她,似乎有难以启齿的话想对她说,严若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纵然万般不愿,沈御还是道:“我……还有点事得上书斋打理,你先歇着。”
一愕,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挑在这个时候扔下她。
“好好休息。”情不自禁,他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匆匆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又……她不懂,她以为他是有那么点喜欢她的,他为她栽植荷花,不是吗?可是,他竟然让她一个人在洞房花烛夜独守空闺?!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出于责任道义吗?那天,她不也听见他对二哥哥说的话,她知道他和大哥情同手足,她嫁进沈家,就是没大哥千叮嘱万嘱咐,他也会好好照顾她,再加上两家关系匪浅,他自是不会轻待她!
不!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就灰心了?娘不是说,从来没见过比自己还勇敢的女子,她的志气更不输男子,就算今儿个不洞房,明儿个也会洞房,况且,他只是有事得处理,也没说他不回房啊!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真心喜欢她!
☆ ☆ ☆
“你们知道吗?少爷昨晚睡在书斋。”
天一亮,这句话在沈府上上下下闹哄哄的传遍了,众人臆测着,可怜的少爷肯定是被貌丑的少夫人给吓到了,否则哪有洞房花烛夜就让新嫁娘独守空闺的道理。
下人之间耳语漫天飞,害虹儿一早的好心情跌人谷底,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小姐?如果不是胎记长在脸上,小姐可是她见过最美的姑娘。
气冲冲的踏进新房,虹儿第一件事情当然是——
“小姐,姑爷呢?”她不放弃的左看右瞧,总希望刚刚听到的事情纯粹是某个仆人恶意中伤的谣言。
没听见似的,严若沁笑盈盈的掀开被子下床更衣,“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她连忙上前接过小姐的衣裳,为她整装,依然不死心的追着问:“小姐,姑爷昨晚是不是睡在书斋?”
抿了抿嘴,严若沁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知道?”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从实道来,“府里的仆人都在说。”
顿了一下,严若沁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道:“大家这么快就知道了。”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证实了流言,虹儿忍不住替她叫屈。
“不打紧。”等了一夜,她也看开了,她宁可相信他是担心吵醒她,所以处理完事情干脆睡在书斋。
“昨儿个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姑爷怎么可以……”
“我都说没关系了,你怎么还这么爱生气?”严若沁逗弄的捏着她的鼻子,“哎呀!你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可爱。”
“小姐,”虹儿懊恼的瞪着她。
“好了,帮我梳头,我得跟姑爷一起去拜公婆。”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大姐,我先来的,应该是我排在第一个。”
‘你不知道长幼有序吗?你最小,应该排在最后一个。”。
“就是咩,一点规矩也不憧,你啊,乖一点,排到我后头。”
“不公平,天还没亮我就打点好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姐我呢,是昨几个夜里就打点好了。”
“我更早,我昨儿个天还没亮就准备妥当了,你就别再争了,退到后头去。”
吵得实在是受不了,虹儿火冒三丈的把房门打开,“你们够了没?一大清早就来这儿吵人……”一瞧见门外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个女人衣着华丽,虹儿即使不晓得她们是谁,也看得出来她们身份不低,嘴巴当下一闭,以免惹祸上身。
前一刻还拼死拼活的你推我挤,下一刻三个女人已经排成一列,装出……不不不,是搬出最优雅的气质。
“虹儿,怎么了?”严若沁随后走了过来,不过,还来不及把房门口的状况瞧清楚,就已先被那三个女人冲上前围住。
“沁儿,快给大娘瞧一瞧。”生怕被其他两个女人给捷足先登,沈大夫人——也就是沈御的亲娘热情的抓住严若沁的手。
“沁儿,还记得二娘吗?”沈二夫人不顾形象的挤开沈大夫人。 “沁儿,我是三娘,三娘抱过你。”瘦弱娇小的沈三夫人挤不掉二夫人,只好钻进她和严若沁之间。
既没有二夫人的孔武有力,也没有三夫人的灵巧身手,大夫人干脆搬出身份一吼,“你们这两个小的,给我滚到后面去!”
二夫人却义正辞严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大姐,有话好说,别这么大声嚷嚷,你会把沁儿给吓着。”
“就是咩,你忘了沁儿胆子小,禁不得吓吗?”三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被她们搞得头昏眼花的严若沁。
这下子大夫人可紧张了,赶紧放轻声音,挽救自己的失误,“沁儿,大娘天生嗓门大,你可别吓坏了,你瞧瞧,大娘帮你准备了什么……小春,还不叫他们把箱子抬进来。”
见状,二夫人立刻跟进,“小月,还傻傻的站在外面干啥?东西拿进来啊!”
“小霜!”王夫人也急起直追的朝着自己的丫头挥手喊道。
“沁儿,大娘为你准备了几块布料,还有一些衣裳。”
“沁儿,听你娘说,你十二岁就学弹筝,所以二娘特地准备了筝给你解闷。”
“沁儿,三娘为你准备了胭脂花粉,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三位夫人争先恐后的抢着送上自己的礼物,那样的热情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刹那间打破严若沁装强好胜的表相,叫她感动得红了眼眶,一滴、两滴、三滴……眼泪竟如此轻易的就滚下面颊。
吓了一跳,三位夫人一时慌了手脚,“沁儿,你怎么哭了?”
连忙用衣袖拭去眼泪,严若沁跪下来,“沁儿给三位婆婆请安。”
“告诉大娘谁欺负你,大娘替你做主。”大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没有。
“是少爷。”
严若沁强颜欢笑的摇摇头,虹儿却按捺不住地趁机告状。
“御儿怎么会欺负你呢?”最了解沈御的人莫过于生他的大夫人。
不理会严若沁警告的目光,虹儿决定把话说个明白,“少爷昨儿个夜里把小姐丢在房里不管,自个跑去睡书斋。”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二夫人气乎乎叉着腰道。
“何止不像话,实在是太可恶了!”三夫人更是怒不可遏。
“你们别急,我看御儿是……太害羞了。”大夫人急急的解释。
“害羞?”这是笑话吗?
‘你们知道御儿那孩子不善言词,他又那么喜欢沁儿,当然会害羞。”
“这倒是,那小子像个木头人似的,不爱笑、不爱说话,性子还别别扭扭的。”二夫人非常赞成的点头表示。
是吗?严若沁一脸疑惑的皱着眉,她们说的是沈御吗?
“沁儿,只要你多亲近他,他对你就会自在一点。”
“多亲近他?”她无助的抿着嘴,虽然表面上她总是笑盈盈的,可是她不曾主动亲近过别人。在严家,她是府里上下每一个人的珍宝,所有的人都会主动去接近她,这种事从来不用她伤神。
“放心,这事就交给你三娘。”大夫人和二夫人非常有默契的转向三夫人。
“没错,这事包在我身上。”三夫人也帅气的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我怕……”
“哎呀!连你也害羞,你们怎么生小娃儿?沁儿,你一定要听三娘的话,女人要懂得为自个儿争取幸福。”
“我……试试看吧!”
☆ ☆ ☆
对沈家的下人来说,严若沁绝对不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少夫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们家少爷,不过,大伙儿对她那张脸倒是挺好奇的,尤其少爷为了她下了一道命令——谁敢对少夫人不敬,沈府就容不下他。这叫他们更想把她瞧个仔细,出乎意外,昨儿个洞房花烛夜就被冷落的少夫人这会儿竟然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膳房,他们当然不能错过这个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此刻沈府膳房出现难得一见的盛况,不过当事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众人的目光,她正专心的跟虹儿学做点心,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张脸儿弄得乌漆抹黑的,严若沁却一点也不气馁,可惜,虹儿并没有她那么大的耐性。
“小姐,我看算了,这种活儿你学不来的。”眼看自己的手绢已经从白色成了黑色,虹儿可不想连衣裳都变色。
“第一次总是笨手笨脚的,我再多做几次就会了嘛!”严若沁还真乐观。
“可是…”
“虹儿,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教我。”她撒娇的道。
“他们不是人吗?”虹儿不怀好意的瞪了一旁看热闹的下人,大伙儿马上往后闪避,保持距离,以免严若沁挑上自己,他们可不想当虹儿的“替死鬼”。
“我只吃过你做的点心。”言下之意,她只对自个儿的丫头有信心,事实上,她是不知道怎么跟那些“虎视眈眈”的下人相处。
“小姐觉得虹儿做的点心好吃,这事就交给虹儿,小姐用不着自个儿动手。”
“这意义不同。”
“意义不同?”还不都是给姑爷吃吗?
“说了你也不会懂,你教我就是了嘛!”严若沁一脸哀求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沈御的声音冷冷的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转眼间,众人已经吓得鸟兽散,只留下制造这场纷乱的主仆和几个必须在这儿干活的厨娘和灶婢。
正准备躲到虹儿身后,不叫沈御瞧见她狼狈凄惨的模样,严若沁就被他的目光当场逮住,只好心虚的垂下螓首。
看到严若沁全身脏兮兮的样子,沈御怒火立刻窜上心头,那对比寒风还刺骨的冷眸当下直逼膳房的管事,“秦嬷嬷,谁准许你让少夫人在这儿干活?”
“少爷,这……是……”虽然沈御没让盘旋在胸口的怒气表现出来,秦嬷嬷却已经在他的厉眼下紧张得两腿发软、冷汗直流。
“你忘了我的命令吗?”
“老奴不敢,请少爷恕罪。”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严若沁不得不出声解释,“是我自个儿想做点心,这跟秦嬷嬷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嬷嬷在沈府干活干了二十几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儿的规矩,违抗我的命令就只有一个选择。”
“少爷,老奴知罪,请少爷不要赶老奴走。”秦嬷嬷“咚”地一声跪下来。
“知什么罪?秦嬷嬷,你起来,没有人赶你走,我都说了,是我自个儿想做点心嘛!”严若沁搞不懂沈御干吗那么大惊小怪?还装出那种冷冰冰、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太夸张了吧!
“这儿没你的事。”口气虽然温和,但他脸上的寒意却一点消退的迹象也没有。
“这儿的乱七八糟是我造成的,怎么会没我的事?”她可不是缩头乌龟,敢做当然要敢当。
“虹儿,带你家小姐回房。”
“不要,话没说清楚,我不回房。”推开虹儿拉扯她的手,严若沁倔强的抬起下巴,瞪着他,“我说这件事跟秦嬷嬷没关系,你不高兴就直接冲着我来。”
“沁儿,不要惹我生气。”这个傻丫头,这些下人存心欺负她,她竟然还袒护他们!他们根本没把她当成主子,还故意在这儿看她的笑话,今儿个他如果不杀鸡儆猴,这府里还有谁会打心里真正敬重她?
“我是在跟你讲理。”生气?她也会生气,有什么了不起啊!
“你不知轻重,连个少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还敢跟我讲理?”平稳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缝,怒火在沈御眼里跳动。
“我……我就是这个样子!”她高傲的回以更大的嗓门。
“听清楚,沈府是我在做主,不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瑟缩了一下,她咬着牙豁出去的道:“我不管,你要是赶走秦嬷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
“你说什么?”握紧拳头,他强忍那股想扭断她脖子的冲动,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笨蛋,若非总管得知此事,赶紧向他禀报,他要没过来替她说话,她还在这儿受下人欺负。
“我说……”
“少夫人,你别管老奴,老奴不值得你惹少爷生气。”秦嬷嬷激动的看着严若沁,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这位他们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少夫人是多么可贵。
眼前的沈御不再有昨夜的温柔体贴,他像凶神恶煞一样令人畏惧,可是骄傲的严若沁说什么也不容许自个儿在这个时候认输。
“秦嬷嬷,这里没你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赶走。”
“少夫人!”秦嬷嬷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再不回房,我就让秦嬷嬷马上离开。”沈御干脆使出最卑鄙的手段威胁,因为他太清楚她了,这一招对她一定有效。
“你……”咬着下唇,严若沁好哀怨的看着他,那一瞬间,眼泪似乎已逼到眼眶,可是下一刻;她却骄傲的挺起胸膛,撂下她的宣誓,“我以后再也不做任何点心给你吃了。”
顿了一下,沈御的嘴角微微一扬,原来她是为了他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将喜悦之情收入心底,他又恢复一贯的淡漠优雅,“秦嬷嬷,我要你走,你心里可有怨言?”
“老奴不敢。”她总管膳房,就算不能阻止少夫人踏进这儿一步,至少可以把不相关的人赶出这里,不让他们在这儿看少夫人笑话。是她失职了。
“今儿个是少夫人替你求情,我饶了你,如果再有第二次,谁也帮不了你,你明白吗?”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你该谢的人是少夫人。”他谁都不怕,就怕她真的不跟他说话。
“老奴知道。”少爷虽然对下人客气有礼,不过却也威严十足,如果有人敢逾越自己的身份,他绝不宽待,今日,他是真的为少夫人破了例。
☆ ☆ ☆
又过了一天,三位夫人一早就兴冲冲的来到荷风小筑,原本是想来听好消息,却瞧见严若沁闷闷不乐的发着呆,一问之下,不但从虹儿的口中得知沈御又一夜都没踏进房里,还知道膳房发生的事情。
“沁儿,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搞不清楚沈御反常的举止,大夫人也只能说些没意义的安慰话。
二夫人深表同意的点头,“对对对,那个小子最别扭了,一天、两天哪成得了事?你要再接再厉。”
“沁儿,你得多花点时间跟他相处,熟知他的喜好,这么一来想抓他的心就易如反掌了。”三夫人老练的道。
严若沁恍若未闻,一个劲的闷不吭声。
大夫人瞧了心疼,决定干脆一点,“沁儿,不如让大娘去跟御儿说,要他今晚跟你圆房。”
“好!如果他不肯的话,二娘就把他打昏,拖进房里给你。”二夫人可是非常骄傲自己的力大无穷,因为太好用了。
“哎唷!打昏了还怎么圆房?”三夫人受不了地送上一个白眼。
“是啊,我真糊涂!”二夫人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瓜,“那可怎么办?”
“给他尝点春药啊!”三夫人这话说得大刺刺,一点儿也不含蓄。
“去!你怎么可以用那种下三滥的伎俩?”这次换二夫人赏三夫人白眼,这个女人不愧是妓院出生的,阴招特别多。
大概是听不下她们嘈杂的你来我往,严若沁终于打破缄默,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道:“昨儿个他对我好凶。”
怔了一下,三位夫人非常一致的摇头,“不可能。”
“他真的好凶,虹儿也瞧见了。” 虹儿马上点头附和,“姑爷好可怕,我还以为姑爷会打小姐,吓死人了!”
“那小子不是‘冰冰’有礼吗?怎么会有脾气呢?”二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还没见过那小子生气的样子,肯定很有男人味哦!”三夫人好崇拜的说。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歇个嘴,喝口水?你们没瞧见沁儿心情不好吗?”大夫人威严十足的一声令下,两位妹妹马上闭紧嘴巴。
执起严若沁的手,大夫人慈祥的道:“沁儿,我最了解御儿了,他不会无缘无故生气,我想,他一定是舍不得让你在膳房做那些粗活。”
“当真如此,他也不该迁怒于他人。”早知如此,她就不要那么辛苦的想讨好他,好像她真的巴望他早一点跟她圆房似的。
“你是说秦嬷嬷吗?”
咬了咬下唇,她好自责的说:“秦嬷嬷会被赶走都是我的错。”
“秦嬷嬷没被赶走呀!
“嗄?”
“我们刚刚来这儿的途中还瞧见她,她还笑嘻嘻。好开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要被逐出府的人。”
“他……真的没把秦嬷嬷赶走?”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千真万确,这会儿你应该相信他不是故意对你生气了吧?”
“嗯”
“好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气馁哦!”
严若沁含羞带怯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