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你有难言之隐吗?若有,我……不追问就是了。”
“也不算是难言之隐,只是不想要太多人知道。洛桑,我保留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吗?”他坚持道。
“好吧,既然我的老板已经发出厌烦的嘟哝了,我还是少说话的好。”洛桑十分识相,真的止于所当止。
“别在这说的是一回事,回到家后又忘了,追着云天要答案。”马里欧似是料到洛桑的反应,先堵了她的后续动作。
“君子一言九鼎,我不会拆我自己台的,除非云天自愿告诉我,否则我绝口不问此事,行了吧。”洛桑掉入自己所发的誓言陷阱里。
云天投以马里欧“感激的眼神”。
*
葛玫一早赶到云天下榻的饭店,十万火急之势。
“怎么了,是不是仲惜发生了什么事?”云天第一个想到仲惜有不测。
“仲惜是发生了一件事,不过对你而言应该算是好事。”葛玫故意吊人胃口。
“好事?会有什么好事。”云天狐疑地问。
“不只是好事,还算是一桩喜事。”
“喜事?”云天觉得自己快变成九官鸟了。
“仲惜……要结婚了。”
“喔……很好啊,替我恭喜她,婚期订在何时?”云天失了魂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中秋之后吧,可能是光复节。”
“那么说还不很确定啰?”
“昨天准新郎才求的婚,仲惜答应了,很勉强,纯粹是为了帮对方的忙。”
“帮对方什么忙?”云天转身看着葛玫,问她要答案。
“对方是同性恋,为了向家人交待,一定要找个女人结婚,因为是好同事,仲惜答应了。”葛玫捏了一把冷汗胡掰下去。
“她怎么这么胡涂呢?一生的幸福就这样毁了。”
“我也劝过她呀,可是没用。她说守活寡也没关系,反正这一生她已经轰轰烈烈爱过了,没有爱的婚姻已不是那么重要了。”葛玫把自己想象成伟大的金像奖女导演。
“真是该死。”云天忿怒地吼道。
“云天,你要救救仲惜,她已经中毒太深了,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现在除了你谁也帮不了她了。”葛玫切中要害,直接寻求帮助。
“我是个残废,如何救得了她?”他的自卑心结又作祟。
“残废、残废,总好过让仲惜嫁给不可能给她幸福的人吧!”葛玫一言惊醒梦中人。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非你莫属。”
他想了又想,考虑再三后,下定决心。“好,我努力争取,但是要用我自己的方式。”
“没问题,我全力支持你。”葛玫满意的回答。
*
“仲惜,你喜欢吃汉式的喜饼或是中式的喜饼?”贝儿一早便依在仲惜的办公桌旁,塞了一堆的喜饼目录给仲惜看。
“要订婚了啊?”她也感染了贝儿的喜气洋洋。
“嗯!秋高气爽时结婚,然后到东欧度蜜月。”贝儿难掩喜气,俨然一副新嫁娘的模样。
“那得赶紧找个帮手了,否则到时候我一个人恐怕会忙不过来。”
“呃……结婚后我就不工作了,我要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贝儿喜孜孜地堆满了甜笑。
电话铃响,贝儿顺手接起。“找童医师是吗?”贝儿将电话转接给仲惜。
“童仲惜你好。”一个十分低沉的男音,好象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童医师,我想请你替我作心理治疗。”
“欢迎啊,你把一个星期里可以接受治疗的时间排出来,然后和我的助理李贝儿小姐联络。”
“我暂时……不想到医院做面对面的治疗。”
仲惜由男声无法辨认此人的年纪,时而粗嘎,时而低沉,而且还带有浓浓的鼻音。
“如果不做面对面的治疗,只藉电话的沟通,效果恐怕有限;若是你白天实在太忙了,我们医院有另一位医师做夜间约诊,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他。”仲惜不喜欢接这类的Case,不到医院治疗室,除了效果不彰之外,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不必要的麻烦就是诸如病人的性格不易了解;或是病人的情绪不好掌握……相对的变量也多。
“我双腿行动不便,连出个大门都需要旁人的协助,到医院治疗,对我而言实在有困难。”他运用人性里的同情心,试图博取仲惜的同情。
“你没有亲人吗?”
“我孑然一身,只剩下我这个孤独的灵魂。”
“你不会永远孤独的,将来会有属于你的家、你的妻、你的子,还会有丰富的一生。”仲惜不自觉的开始进行治疗,以她的职业敏感度,她感觉得到他的痛苦,想是经历过一场大灾难,需要心灵的重建。
“我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了,不配享有幸福。”他低落地说。
“一个人的完整与否不是以外表来认定;而是以这个人的内心,你的内心完整吗?”
“我的内心千疮百孔,早已伤痕累累。”
“想说说你的伤痕吗?”
就这样,仲惜接受了这个Case,展开另类疗法。这个人姓白单名云,自此以后每个礼拜三、礼拜六,固定拨电话到医院,接受治疗,有别于一般病人的收费方式,仲惜和医院沟通后,院方同意疗程结束后再收费。
*
这一天白云的心情似乎很好,连电话里的声音都是神采飞扬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笔生意,今天成交。”
“我一直对你很有信心的。”仲惜说的是肺腑之言,身体的残障并不影响一个人的大脑运作。
“可惜我的腿不方便,否则真想好好请你吃顿饭。”
“不要紧,会有机会的。恒春现在的天气很热吧?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很不方便?家里有装冷气吗?”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电器化发扬光大的地方,比你想象的方便多了。”
“上个礼拜给你的建议去做了吗?”她导入正题。
“什么建议?”他是真的忘了。
“想办法联络你以前的女朋友啊!”
电话那端突然一阵沉默。
“你应该试着克服心里的障碍,给你也给对方机会。”
“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贸然联络,我怕彼此都无法承受,再过一阵子吧!”他找理由退缩到原点。
“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也许永远也不会有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何况是否能够承受不是由你单方面来决定的,你预设了太多的立场和可能的结果,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心碎呢?”仲惜曾经身受其害。
“……如果你是她,你会接纳我这种怪物吗?”他自贬身价地说。
“若我是她,我会。因为你们相爱……而且你也不是怪物,发生这种意外,也非你所愿所能控制的。我们不过是受命运摆布的众生;但是我不希望你太宿命,有的时候人生的轨迹不一定是按照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刻板的逻辑运行,你应该摒弃自卑,去找她吧!”仲惜乐观其成。
“或许……她已经结婚了。”
“结婚?不可能,除非她和自己的终身幸福过不去,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论及婚嫁。”她推翻了他的胡思乱想。
“如果她真和自己的终身幸福过不去呢?”
“去弄清楚,别在这瞎猜。”她实事求是地说。
“……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记住,别想太多,晚上睡觉前喝杯牛奶,容易帮助你入睡,需要我时随时和我联络。”
道了再见后,仲惜挂上了电话。她拖着疲惫的身心,还是逛到“双城记”去了。
“杜白最近有没有去找你?”葛玫拉着仲惜就问。
仲惜摇头。“很久没联络了,杜白怎么了吗?”
“我听大宝说叶亭亭回台湾了,想到我们这里唱歌,大宝答应了。”葛玫懊恼极了。
“她一个人回台湾的吗?”
“呃!和她老公离婚了,孩子归男方,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昨天她来时我刚好回我妈家,没见到面,杜白陪她一起来的,所以我才问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葛玫撇着嘴,心里直犯嘀咕。
“就算真有什么也不要紧,杜白和叶亭亭也算天作之合,能有好结果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仲惜喝着她的龙舌兰,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杜白的事了。
“想到她曾经对你做的混蛋事,我就有气。”葛玫道德感十足地说。
“我早已忘了。”她淡淡地说。
“昨天知道这档事之后,我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大宝臭了一顿。”
“骂什么呢?叶亭亭歌唱的不错,也许签下她,有助于生意兴隆。”
“不必,我们店里已经是高朋满座了。大宝不该未经你的同意就签下她,这家店又不只是我和他的,一点都不尊重你,尤其是签下那个女人。”葛玫余怒未消。
“我真的不在意,你就别气了。”仲惜好言相劝。
话才说完,就见到杜白搂着叶亭亭的水蛇腰热呼呼的走进来。
“哦!天啊。”葛玫拍着额头,一副快晕倒的样子。
“嗨,童仲惜,好久不见你还是美丽如昔。”叶亭亭挥手Say Hello。
“你也一样,一点也不逊色。”客套话谁也会说。
“我差远了,还是你天生丽质,杜白你说是吧?”
杜白看到仲惜,脸色马上黯淡下来。
“不知道你今天也会来,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杜白低着头说着,一边抽回搂着叶亭亭腰枝的手臂。
仲惜也注意到他的刻意举动,微微蹙眉,对于杜白的罪恶感十分不解。
恰巧杜白的Call机响起。
“我回个电话。”
“你们聊吧。”葛玫百无聊赖的闪开,不愿与叶亭亭多说废话。
起初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气氛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杜白是怎么对你解释的,虽然他也警告过我,见到你之后不要提过去的事。可是,我不要你误解我,所以我要澄清我自己,当初并不是我逼杜白到维也纳的,是他心甘情愿带我去的。”她眼里闪着氤氲之气。
“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不是吗?”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苦笑着。
“呃……”仲惜点头。
“哼!我和杜白生的孩子已经十岁了,你不知道对不对?很讽刺。”叶亭亭由皮包里拿出了一帧三人的合照,左证她的话。
“严格说起来是你介入了我和杜白,不是我介入你和他,是我大方的允许你们在一起,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语带哽咽委屈地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仲惜十分惊讶。
“现在知道也不迟,请你把杜白还给我。”叶亭亭恳求地说。
“杜白不是我的,我和他之间已经是历史故事,若你还要他,你必须自己争取。”
“你……和他?分开了?”叶亭亭怀疑地问。
“分得泾渭分明。”她字正腔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