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慵慵散散地来到,衣慕游等人一住进客栈,就忙着为真珠换药包扎。
安漓抚着真珠没血色的脸蛋,颇担忧伤口发炎,“她在发烧。”
真珠痛得很难受,禁不住呻吟,“好痛、好痛。”她苍白的脸蛋猛揪成一团。
衣慕游从袁正寒手上接过一粒红色药丸,他极轻柔地扶起她,“真儿,把药吃了就不会痛了。”
真珠躺在他安全的臂弯中,没了精神的眼珠子瞪着那粒药丸,硬是不把嘴巴张开。
衣慕游像哄小孩般地软语,“把嘴张开。”
她仍是紧闭着嘴,而待他强硬地把药丸堵住她的唇时,只好硬着头皮把嘴张开,让他把药丸放入口中,那苦不隆咚的味道,直教她想吐,“可不可以不吃它?”她的腮帮子愈鼓愈大。
“不行。”衣慕游脸色一凛。
安漓细心地端了杯水来,“来,和水服下就不苦了。”她以眼神示意,再不吞下,他可是会打人。
真珠领会她的意思,皱着眉头,接过杯子,才勉强喝下一口水,但还是没把药给吞下。
衣慕游捺不住性子,干脆一个巴掌就强势地扑向她的小嘴巴。
真珠没想到他会来此一招,着实教她连吞带咳地吓忿了气。
衣慕游大手摸上她的香背拍着。
“小游,你未免太粗鲁了吧!”安漓咧嘴而笑,想不到他视女为粪土的怪癖,至今没什么大转变。
“我一向是如此。”女人不是他所爱。
真珠插上话,“我的腿何时才能好?”
“吃药就会好得快。”衣慕游没骗她。
她眨眨失去活力的眸子,“一定要吃吗?”她认为那种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
“你若能挨得住痛,那就不用吃。”女人就是这样烦人。衣慕游快受不了了。
见没得妥协,她垂头丧气,认命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袁正寒打开沉默,“小游,那女人大有来头。”
“黄毛丫头有什么好惧的。”安漓完全不把她们瞧在眼里。
“她们是来自冷月宫。”当他和纪巧盈对招后,从她使出的冷风扫叶,他才晓得她们的来历。
“不会那么巧吧!”安漓睁大了眼,想不到才一天的光景,真珠就好死不死地与冷月宫的人碰个正着,难道这是真珠的劫数?
“世事难预料,该来的总是要来。”衣慕游说得轻松,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岂会让一个小小的冷月宫给吓得手足无措。
“可是也来得太快了。”安漓心中忐忑不安。
“早点解决,不是乐得轻松。”袁正寒搂着安漓的香肩,“你若担心,我马上就近调人马过来保护咱们。”他笑她穷紧张。
“嗯,一旦要定力够的才行。”见袁正寒皱起眉,她又继续道:“冷月宫清一色全是女人,若是定力不够的话,到头来反咬我们一口,这岂不是亏大了。”身为女人家,她心知肚明,只要女人一施展勾魂阵,男人是无所遁形的。
“亏你想得出来。”袁正寒也被那颗古灵精怪的脑子给逗笑了。
“往坏处想,咱们才能处处提防,才不会自乱阵脚。”她的性子带些悲观。
“你就是爱庸人自扰。”衣慕游最气她这个老毛病。
“小游,你这么说就不对喽!经我一双眼睛的察言观色,那两个黄毛丫头在与你对上眼的那一刻,就‘煞’上你了。再加上她们冷月宫的娘们。”安漓幸灾乐祸地扬起眉,“嘿!你可有得瞧的。”
“哼!”衣慕游不予置评,老实说,他实在讨厌自个儿这张貌似潘安的慑魂脸皮,时常三不五时给他招惹一堆花痴,死缠不放,曾害得他足足两个月,学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至还引起江湖上的人以为他驾鹤归西了。
袁正寒耳尖听见外头吵闹得很,便走向窗边居高临下一探,这一瞧可不得了了,“说人人到。”岂止这样,那两个女人又带后一些女侍,大张旗鼓地涌入客栈的天井。
安漓也挨到窗边,“嘿!小游,这下你还会嫌我太杞人忧天吗?”她回过头瞧瞧处变不惊的他。
听了他们有些紧张的语调,真珠偏着头,盯着衣慕游那冷冰冰的酷容问:“有不好的事吗?”她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他凝视她那不知世间险恶的脸蛋,保护之心油然生起,“没有”。他不想让她担心受怕。
真珠心知他在骗她,“有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既然他一直帮她,她也理当回报。
“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跟人家拼?”这只猪小妹自身都难保了,还敢说大话。安漓在心中斥道。
真珠苍白的脸蛋浮现笑意,“拿这个。”咒语一摧,圆凳渐渐浮在半空中,然后如龙卷风般打转。
袁正寒和安漓被这耍杂技般的功夫给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圆凳恢复原状,他们才回过神。
安漓猛揉着有眼无珠的眼珠子,哇塞!想不到这只猪小妹会有如此大的通天本领,尤其这一招神来之笔,若她学地了,就可以呼风唤雨了,她这念头一想,弹指间人就晃动真珠身边。
“真儿,你教我远一招好不好?”安漓强人所难地要求。
“这得问老萝卜。”自己并不是不想教她,而是老萝卜一再叮咛不可将仙术传给外人。
安漓受挫地抿一抿嘴,“去!干么要问他?”
“漓儿。”袁正寒一把把她拉到一旁,“你老毛病又犯了”。他气她又失格了。
“哎哟!人家才溜了一下嘛,这你也要念。”
见他板起面孔,安漓急得把他抱个满怀,撒起娇来,“别气啦!”她最怕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真珠打趣地看着他们,“你们都是这样子抱来抱去的吗?”对这种夫妻情深的事,她不能理解。
“这种事,等你找到如意郎君时,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安漓脑海中突然把她和衣慕游串在一起,眼神也开始变得不怀好意。
“喔!”对上她的眼,真珠感到莫名其妙,“漓姐,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安漓很三八地挥挥手,“没有、没有。”她笑得很谄媚。
但衣慕游眼神射来一道冷箭,刺破她的底,打掉她做红娘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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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衣慕游正整装准备上路时,纪巧盈却刻意地策马挡住他的去路。
“公子,你记得我吗?”纪巧盈漾出最妩媚的笑容。
衣慕游调开视线,懒得理人,便掉头策马与她擦身而过。
“喂!咱们家小姐在跟你说话,你干嘛不回话?”丁小香骑着马在他后头喝道。
安漓夫妇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还故意停下马,安漓存心戏弄,“我弟弟他的眼睛不好、又重听,就算你们摆起一副惹人怜的面孔、唱着哭调,他也是不甩你们的。”她丢下话,策马就闪。
“杀千刀的,小姐,你看他们。”新仇加旧恨,丁小香气得头顶生烟了。
纪巧盈不怒反而喜,这种爱理不理人的性格,才对她的胃口。“丁小香,你马上去调查他的来历。”
凭他那不凡的气势,他的身分地位应不平凡才是。
“是,我会尽快查出。”丁小香比纪巧盈更心急,如果可以,她会夺人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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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箭的背上多了两个竹篓,右侧的竹篓里躺着不良于行的真珠,左侧的竹篓是装满爱吃的水果。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当头,不知不觉飘来一阵熟悉的气味,着实教真珠抛去呆愣的状态。“老萝卜、老萝卜。”她在竹篓内乱窜。
衣慕游急忙打开竹篓盖,抱起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的真珠。
“老萝卜在这附近?”他耳听八方,并无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真珠不断朝正前方嘶吼,“老萝卜、老萝卜,你不要丢下真珠。”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老萝卜,你再不出来,真珠马上死给你看。”
凄厉的哭泣令人心酸,逼得躲在百里外远的成骏,心疼地淌下老泪,再也不忍心地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唤道:“珠丫头。”
袁正寒和衣慕游凭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非常肯定这世外高人的功夫底子深不可测。
真珠在空气中捕捉那亲切的声音,她狂喜地叫,“老萝卜。”她的泪又激动地流下。
“不成材!亏我费尽心血地调教你,连仰头追上这种轻而易举的事也做不到,你拿什么颜面来见我?”他嘴上说得没心没肝,心里头可是肝肠寸断。
珠丫头,别怨我,老萝卜也是不想这样的,它拭去老泪。
真珠讶然,心在刹那间跌落谷底,屁股颓然跌坐在马背上,她不能置信地频摇脑袋,眼睛失去依靠在遥望前方,“老萝卜,你从来不会凶真珠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朝空气中嘶吼。
“不成材!为这点小事哭得死去活来,那你要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虽嘴巴如此说,但心中却喊着,珠丫头,稍稍忍耐好吗?
其他三个局外人,当然听得出来这世外高人的话中玄机。
惟有真珠一味地气恼,并不去推敲,“不成材、不成材,你就只会训人,人家受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骏不自觉中流露出幽默的本性。
“人你的头啦!”她气得鼻孔喷烟。
衣慕游心知指的是自个儿,“前辈,有何指教?”他很想目睹这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珠丫头她心里纯得像张白纸,所以期望你尽所能去保护她的安全。”
安漓打岔,发起牢骚,“喂!你有没有搞错啊?陪这只猪小妹玩场追师父,这已算是仁至义尽了,还要当她的保母,这算什么?”
“算一场交易。”成骏早有盘算。
“这还差不多。”安漓听了后才稍释怀。
“什么交易?”衣慕游倒想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他去卦汤蹈火的。
“这笔交易,是你们一直非常渴望的东西。”成骏卖个关子,“等你们有本事追到我时,自然就会知道是什么了。”
“哦!是吗?”衣慕游不以为然。
“小伙子,老萝卜从来不骗人。”成骏发觉有人接近,“珠丫头就交给你了。”随着声音飘送,他的人眨眼间消失。
真珠感觉到成骏的离去,立即大吼,“师父——
师父”任她喊破嗓子,也唤不回铁了心的成骏。
“别叫,有人来了。”衣慕游提高警戒,立即把她抱进竹篓里。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那令人讨厌的媚声也随之响起。“公于,终于找到你了。”纪巧盈笑得灿烂如花。
“喂!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安漓怕她们知道真珠的秘密。
“有什么吗,”纪巧盈语气轻柔,她既然是俊酷公子的姐姐,理当巴结讨好:“是否遇到了麻烦?”
“是啊!”安漓存心戏弄。
“那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她保持淑女风度。
“你从我们眼前消失,就是在帮忙了。”安漓白了她一眼。
纪巧盈一下于失去耐性,“给你甜头吃,你还不赏脸,就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看了。”她的火气被挑起。
衣慕游冷眼相瞪,语气如冰剑。“你摆什么鬼脸谱?与我们何干?”对漓姐不尊重,就是跟他过不去。
“公子,你干么对人家那么凶?”纪巧盈撒起媚。
衣慕游极反胃地别过脸。
安漓冷嘲热讽,“流口水喽!花痴。”
敢骂她花痴,纪巧盈才装起的娇憨猛然被泼了一头冷水,扭曲着脸,“你才是老女人、大花痴。”
尾音还未飘散,衣慕游就出其不意地用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她所骑的马儿屁股上猛抽一鞭。
顿时马儿受到惊吓狂奔而去,着实把纪巧盈给吓得本能地紧抓住缰绳,以免被摔下马,她身边的女侍也吓得追上去。
“小游,真有你的。”安漓觉得大快人心。
“漓儿。”对他的宝贝娇妻,袁正寒是又爱又气,实在拿她没办法,“小心惹祸上身,给真儿带来危机。”
安漓嘟起嘴,“我忘了。”
“别耽搁了,再磨下去就赶不上替爹娘‘拾金’的黄道吉日了。”他们这次跋山涉水,只为了返乡重新安顿双亲的安眠园。
“一想到要越过那座青宰岭,我就脚软。”安漓哀叹。
袁正寒和衣慕游无奈地摇头便策马上路了。
而在竹篓内的真珠,却是张着泪汪汪的眼珠子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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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衣慕游一行人前脚才踏进客栈,椅子还没坐热,纪巧盈后脚就跟上,杀到真珠身边,她醋气冲天,也不管在众目睽睽下,就泼妇骂街般向衣慕游问:“她是你什么人?”
岂有此理,这娘们当真把他当成她的东床快婿,衣慕游有温度的俊眸一翻,霎时如地底冰窟的冷,“你少来惹我。”他震怒道。
安漓接下话,“也就是说,你别那么丢人现眼,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嫁不出去也用不着见到俊哥哥就叫郎。”安漓痛快地削她一顿。
安漓这一番话,却惹得众人舒眉展笑,但在接触那帮女人的杀人目光后,瞬间收敛,不敢吭气。
纪巧盈气红了眼,恶狠狠地死瞪着安漓,这下她们的梁子是愈结愈深了。
真珠恻抬头,无意一瞧,却惹毛纪巧盈的火眼攻击,夹带一巴掌甩上去。
衣慕游眼明手快,铁掌迅如电,在半空中拦截她的野蛮玉手。
“你!”纪巧盈的珠润手腕被扣得泛白。
“离开我的视线。”他的手劲扣得死紧。
衣慕游甩掉她的手,“滚!”
纪巧盈揉着淤青的手腕,“没有我纪巧盈得不到的。”撂下狠话后,人就甩袖离去。
真珠心情郁闷,“人与人一见面,一定要骂来骂去摆着臭脸吗?”这点令她单纯的心灵上蒙上一层灰。
这番话令人省思,衣慕游认真地看着垮着肩的真珠,她真的纯朴得可以,若在这世风险恶的世态下,想生存恐怕凶吉少。“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摸上她的脸。
真珠盯着桌上的水果却没胃口,这可是她破天荒头一遭不为所动,可见她的内心受创有多深了。“我不想吃”。
安漓摸摸她那失去光彩的脸蛋,“多少吃一点,晚上空着肚子是很难受的哦!”
真珠抿着嘴,才轻咬一口苹果,五味杂陈的滋味却令泪水禁不住淌下。
安漓看得心疼,“别哭了。”
感伤的泪水终究软化铁石心肠,衣慕游二话不说就离座,一跨步,便拦腰抱起行动不便的真珠,转身就回客房。
“老萝卜是要你争气,并不是不要你。”一进房,衣慕游就极力地安慰真珠。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明白老萝卜为何说变就变,还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真珠坐在床上,盈着蒙蒙的眸子,“他从不会对我凶的。”她脑海中浮现成骏和蔼可亲的神情。
“我会帮你找到原因的。”他渴望知道这世外高人所谈的交易是什么。
这贴心话让她万分感动,“你真好。”
“我没你想像中的好。”衣慕游淡淡地道。
是吗?是吗?真珠偏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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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丁小香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探查出衣慕游一行人的来历,当然,结果是让人振奋心喜。
“小姐、小姐。”她手舞足蹈擅自推门而入。
才刚沐浴完的纪巧盈一身轻薄衫,在梳妆台前,梳着未干的乌丝,美眸愠怒地睨了她一眼。“你太放肆了。”这丁小香可愈来愈尊卑不分。
丁小香的没大没小被她那一记做火眼神给瞪得暂时收敛。“小姐,先别气,小香这次可是带来好消息。”
纪巧盈挥手遣退服侍的女侍,她故作不疾不徐地问道:“结果如何?”不管他是何身分,反正她是要定他了。
“飞龙堡。”丁小香干脆地说出远响当当的三个字。
如雷贯耳,纪巧盈的美眸瞬间放大,笑云飘在颊上,掩不住内心狂喜之情,“那他就是遐迩驰名的衣慕游喽!”她不作第二人想。
“小姐配他可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丁小香嘴上说得甜,骨子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纪巧盈被她里上蜜的嘴给哄得飘飘然,“要什么奖赏?”
她双手背在身后,溜一溜狡猾的眼珠子,“暂时没想到,不过小姐,倘若小香心贪一点呢?”
“要求不过分的话,我会考虑。”纪巧盈对着铜镜盈盈笑,心里有个底,“好了,下去吧!”
“是。”丁小香对上镜中那双眼,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毒冷笑后,才退了下去。
“骚货,你那一身贱骨头,有几两重我会不知道?”纪巧盈的指头在平滑的镜面蛇行,“跟我耍心机,你还差得远呢!”她在粉润的脸蛋扑上一层不协调的蜜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