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消息就要宣布了,准新娘却忽然失踪。
费伊凡面对满堂宾客,及那些早已风闻了此消息而窃窃私语、嫉妒望着他的同事,泛起淡淡的苦笑。
其实,这个准新郎做不做得成,在他心里也是个未知的谜。
直到昨天,那个小傻瓜都没有理睬他,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发脾气能发这么久的人。
他承认自己不太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更加羡慕那些花花公子,能把肉麻的话语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得那么流利,而他惟有在跟她缠绵的动情时刻,才敢敞开心扉。
也曾想过主动跟她和好,但好几次来到她的卧室门前,都却步了。
毕竟,订婚是人生大事,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行。他不希望在这关键时刻,因为自己的百般讨好而影响了她的判断。.
“伊凡,嘉芊那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宋济源凑近他的耳际,悄悄地问。
“呃……总裁,我也不太清楚。”
“你怎么连自己的未婚妻在哪里都不知道呢?这很不应该哦!”风趣的老头故意蹙眉威胁,“伊凡,快去把她找回来。”
“可是……”那个任性的小傻瓜像风一样自由,他怎么能管束她的行踪?
“快去,宾客们都等着呢!不少人已经洞悉了今天要宣布你们订婚的事,你跟嘉芊可不能让我丢脸呀!”
“好的,宋先生。”
恩公交代的事,他怎敢不从命?何况,此刻他也心急如焚,想尽快挖出那小傻瓜的下落。
她该不会是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了吧?
与往年不同,这次宋氏公司的周年典礼,除了在酒店摆宴席招待公司全体员工之外,还于宋宅举行了一个小小的酒会。
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这个酒会是专为订婚仪式而设。因为,参加酒会的,大都是宋家的亲朋好友,彷佛一个温馨的家庭聚会。
费伊凡步出欢声笑语不断的客厅,晚风吹着他的发际,面对花园中一片夜色茫茫,他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佣人已经把每一间屋子都寻过了,始终不见那位大小姐的踪影。
而她的车又好端端在车库里沉睡,所以外出的可能也不太大。
小傻瓜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他忽然想起,在花园的角落,有一株古老的椿树,不知何年何月何种原因,它的树脚居被掏空成一个洞。
她曾经告诉他,小时候,她经常钻进那个树洞内藏匿,度过那些不开心的日子。
怀着试一试的心理,他朝那儿走去。
月光下,枝叶茂密的榕树呈现幽幽的黑影,不时有未入梦的白色鸟儿,自树顶飞起盘旋。
近一步,再近一步,他看到了。
她的纤纤细足从树洞内伸了出来,镶着晶莹蝴蝶的粉色高跟鞋被踢得远远的,落在草地上。
她的纱裙染了泥土,滚边的蕾丝出现道道裂口。
她的长发蓬乱,点缀水钻的花冠歪歪地戴在小脑袋上。
宋嘉芊,正捧着一大瓶红酒自饮--此刻,她已经喝醉了。
“你在搞什么?”费伊凡不禁恼怒。跟他订婚是很痛苦的事吗?何必醉成这个样子!
“咦?”小傻瓜揉了揉眼睛,露出大剌剌的笑容,“你是谁?从哪里钻出来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他气愤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她居然醉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唔……你好帅哦!”蒙眬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有没有女朋友?”
“有!”无可奈何地在她身边坐下。他的女朋友不就是她吗?何必多此一问!
“你跟你的女朋友吵架吗?”她郁闷地叹息,“我跟我的男友就经常吵得不可开交……”
“是吗?”费伊凡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她此刻醉得认不出他,那么,是否可以趁机听听她的真心话?
有几分好奇,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那个男朋友呀……是块木头!”
木头?他浑身一颤。
“他为什么死也不肯说他爱我呢?”
“因为……他觉得你应该知道。”半晌,他低嘎地答。
“唉,我现在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就像天空中疾速飞驰的两颗星,尽管能够相互碰撞发出炫丽的火花,但他们的思维却有各自的轨道,所以,他们之间的争吵永远不可能终止。”
宋嘉芊垂下黯淡的眸子,十指绞弄着裙摆。
“我的表姊要离婚了,曾经,我想用爱情保险来挽救她的婚姻,现在看来,我好傻……”
“谁说你傻了?”
她身上最吸引他的,其实就是那份执着--明知无力回天,却不顾一切往前冲,在争斗中散发出的神采,使她明艳美丽,让他这个敌人,也不禁怦然心动。
“你不要难过,那份爱情保险的计划,等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帮你的……”
“不,不用了,”她的回答却出乎意料,“我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他几乎叫起来。
虽然,那个计划现在看来非常荒唐,但正如宋济源所说,它十分新颖有趣,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等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它未必不会成为保险业的主流。
“原因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男人和女人,是运转轨道不同的两颗星。世界上也许有永恒的爱情,但永恒的爱情却未必能缔造永恒的婚姻。看看我的表姊,看看我父母,一切不言而喻。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结了婚之后却反目成仇?呵……我好傻,以为一纸合约能够束缚住相爱的两个人,我甚至天真的希望,等这种合约盛行的时候,它也能保障我将来的婚姻……”
“傻瓜……”费伊凡忽然觉得一阵心酸,展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
“其实,我好爱他。”她醉到自然的倾诉心事,“但我不喜欢他深藏不露的个性,如果将来真要相处长长的一辈子,我不希望凡事都猜来猜去的,那样好累。我要他把所有难以启齿的话都说出来……”
舒舒服服躺入他怀中,她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其实,一瓶红酒没有让她迷醉的力量--刚才,她完全是清醒的。
爹地叫她把心里话对费伊凡说明白,她不好意思当面说明白,只好采用这样的小诡计。
希望在订婚前,他们可以有一次交心的机会,以免将来后悔。
但她只是交出了自己的心,却仍然捉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此刻,只听他在她耳边微微的发出吸鼻声,如同往常一样,他的心仍藏在她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