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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心来疼 第六章
作者:黄千千
  夜晚来临前,他在山涧边升起了大火,原本要走近路到铜林县的,没料到适得其反。依她的伤势,没有三五天的休息复原,根本无法再骑马,更别说让她翻山越岭的走山路了。

  他利用随身的短剑,在溪里捕捉新鲜肥美的鱼,并在大火上架起了架子,将鱼烧烤成香喷喷的美味。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忍著腰间的不适,她已经能独自坐起。

  看著他俐落的身手在水里上上下下,虽没看过他与人过招,不过凭他在滑不溜丢的石头上飞来飞去,她相信他的武功应该不错。

  他将串起的烤鱼送到她眼前,并叮咛:“小心烫。”

  她接过手,尝了一口,眼前的烤鱼,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还要鲜美。

  寂静的大地,火光飘摇,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垂首吃鱼,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扬著扇。

  “你失过镖吗?”在她将一只烤鱼吃下肚子后,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看著闪闪火苗,“没有。我是生意人,不会做赔钱生意。”

  他说得极冷淡,之前她恍惚看见的柔情彷佛不曾存在过。

  “我会不会让你破例?”明知问了会伤心,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可是痛苦却是由喉头慢慢滚进心窝处,想吞,吞不下,想吐,又吐不出。

  吃进去的烤鱼变得腥味重重,明知不该有任何的冀望,偏偏要来尝试那种难堪。

  “我想睡了。”坐起来容易,这会要躺下又扯痛了她腰骨连接大腿之处。

  她秀眉打上无数个结,却咬牙不让自己叫出来。她慢慢的想要躺下,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她身侧,右手扶在她背下,想助她一臂之力。

  “你走开,别管我!”她挣扎著,因著情绪上的委屈,伸手就想推开他扶住自己的手。

  “别这样,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才好些的伤,别又弄疼了。”他看著心疼,她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已经痛得七荤八素,谁要他来假好心!“你帮我疗伤是因为怕我耽误了你的行程,对吧?”

  他的手一僵!不是的,可这纷纷扰扰又怎说得清楚呢?

  他不顾她的抗议,怕她伤了自己,只好将她顺势紧紧拥入怀中。

  “别这样,你何苦呢?”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还真的很爱哭。这几天下来,不知她已掉过几次泪了。每次看,一次比一次都要揪心。

  “别哭了。”他一贯柔和的拍抚著。

  看似独立活泼,其实孩子心性重,脾气倔强得很,受不了委屈时,就以泪水来发泄,他疼惜著,却有万般无奈。

  “我不要我的伤好,你干脆让我死了算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到赵家,不用去成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她大叫,要不是他紧紧抱著她,恐怕她又要弄伤自己了。

  他平时的冷静睿智在面对她的哭闹时,一点都不管用。

  他著急的说:“别说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要先把自己的伤照顾好。”

  “转圜?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非嫁给赵群不可,可是我不甘心呀!”无论赵群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只是个陌生人。

  他幽幽叹著气,“别生气了,好吗?”多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他还是帮不了她。

  听到他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她更加难受,一迳的哭,最后哭累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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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鸣,鸟叫。

  美好一天的开始,她在他怀里清醒过来。

  枕著他的手臂,感觉他均匀的呼吸在她发顶吹拂著。昨夜她闹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将她拥得紧紧,叹息频频。

  她动也不敢动,怕惊扰到他。这样的亲密,该是夫妻间才有的,她却在大地之上、蓝天之下,与他亲密不可分。

  偎在他怀里,听著他沉稳的心跳,她静下心来思考,其实要不要去赵家,他也是身不由己。如他所说的,他是个镖客,必须忠人之事,就算能放她走,那又要他将火龙堂的名誉置于何地?

  她不该强他所难,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不该再任性为之,争闹也无济于事,就把握这最后的几天,与他好好相处吧。

  感觉到他的动静,她连忙闭上眼睛。

  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固定一个姿势从夜晚到天亮,即使他是练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

  他知道她是醒著的,从她鼻间改变的气息,他就能感受到。

  看著她长长的眼睫覆眼,怀里的她此刻是这样的柔顺。

  轻轻缩回自己的手臂。他怎么会抱著她睡了一整夜?幸好在这无人之处,否则他岂不是玷污了她闺女的名声?

  他起了身,怀里顿时有著莫名的空虚。

  他又捡来枯枝断木投入火源,再弄了新鲜的烤鱼。

  这时,他看见她已经勉强坐起了身。

  吃著烤鱼的同时,他问:“还很疼吗?”

  “好多了!”她笑著,灿烂如艳阳下的花朵。

  她很少笑,总是生气的睐著他,现在的她,比阳光还耀眼,让他失了魂忘了要眨眼。

  他热切的注视换来她的垂首,何时他的无情无绪变得会噬人了?

  知道自己的失礼,他连忙收回目光。“等会我再帮你推揉,看来我们得在这里休息个两三天,等你伤势好一点,才能再出发。”

  “那总不能天天吃烤鱼吧!”再吃下去她可要反胃了。

  是他疏忽了。“我待会去采些野果、捉几只山鸡或打几只野鸟,最好能抓到山猪,那我们这两天就不愁吃的。”

  “哇!”她的大眼闪动著,“我从来都没打过猎,好想跟你一起去!”

  “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一起去。”他笑著给她承诺。

  “一言为定!”她不再胡思乱想,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困在这山里,只有她跟他,她就暂时忘掉烦人的一切,享受短暂的欢愉。

  在他细心温柔的推拿按摩下,她的腰伤一日好过一日。

  夜里他依旧当她的枕头,只因为她撒娇的说:

  “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吓得不敢入眠,我胆子很小,你就陪著我一起睡,好吗?”

  他没拒绝,笑著答应她。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反正都已经有了亲密的接触,他再要保持君子之风,也显得太过矫情。

  只要不想到火龙堂、不提到赵群,他便能随心所欲。

  直到她能够站起来走动时,已经是第四日了。

  “你答应过我,等我伤好了,要带我一起去打猎。”她眼巴巴的望著他,像个等糖吃的小女孩。

  “山路潮湿难行,你的伤才有些起色,别一不小心又受伤了。”他宠溺的拒绝。

  “这次我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再跌倒。”

  任何人都难拒绝她娇媚的请求。

  他笑说著:“今天,看能不能抓到野鸡?”这两天他猎来了两只野鸟和采了一些野果野草果腹,外加之前准备的干粮,两人倒也过得悠然自在。

  “你肯带我去了?”她灿笑。

  “你得跟紧我,山里随时会有凶猛的老虎、狮子出现。”他骨扇一点,轻点她发顶。

  “你别故意吓我,这几日我可是连只小白兔都没见过。”她很怀疑这座山是不是除了他们两人外,连一只小动物也没有?

  “因为我从没让大火熄过,所有的动物跟我们一样都很怕火。”

  “难怪你要日夜烧著大火,难怪你要我随时待在大火边,片刻都不准离开。”她恍然大悟。

  他执起她的手,“管姑娘,小心走。”

  酥酥麻麻的触感,流进了心头。

  她想起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著他温雅斯文的侧脸,她心儿突然怦怦乱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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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看著满天星海,她依旧躺在他怀里背对著他;他知道她还没有睡,于是淡淡的说:

  “你的伤势也复原得差不多了,明早我们就上路。”再怘搁下去,他怕自己会想与她在此山中共老。

  终于要离开了吗?为何她的心会这样的痛?

  这里的云、这里的风、这里的大树、这里的溪流,她还没来得及熟悉,她怎么舍得呢?

  “不能再多待两天吗?”她可怜兮兮的乞求。

  “再耽搁下去,我怕剑晨会担心。”其实他不是怕剑晨担心,是怕耽误她的婚期,愈拖愈久,他明白自己愈难自持。

  感觉她的背隐隐在抽动,他知道她哭了。

  离开他的怀抱,她没预警的坐起,“我去梳洗一下。”不让他看见她的泪,她急匆匆的跑开。

  “小心,别摔倒了。”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背影,却无法阻止她。

  跑过火堆,来到山涧边,这次她没有跌倒。

  坐在大石上,她掬起一把清水,往脸上泼。

  泪水混著溪水,她想让自己清醒点,不想让他看见那没用的泪水。

  管红月呀管红月!要争气点,铜林县非去不可,非嫁赵群不可,在这里伤心流泪有何用呢?她气自己的窝囊,不停的在心里骂著自己。

  她不会让他为难的,至少她会帮他完成差事,让自己平安到达赵家。

  不知何时,他俏悄来到她身后,双臂怀抱上她的纤腰,头埋在她颈项间,贪恋著她的发香。

  天地静止在他拥住她的那一刻,两人都无法言语,只听见心乱碎了一地的声音。那是一道冲不破的藩墙,世俗的眼光、火龙堂的诚信、朋友的义气,他们只能隔在墙的两端,遥遥相望,触也触不到。

  明知道,这种感情不会有结果,他生平第一次做了赔钱的生意,赔进了自己的心、赔进了自己的情。

  以往都能冷眼看待男女情爱,为何这次无法抽身?

  夏风、满月,自此该形同陌路,不再牵绊,不再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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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赵家闪亮亮的匾额下,管红月真想一走了之。要不是看在冷御风的份上,她绝不会走进赵家大门。

  她被安置在一处安静的院落中,与分别数日的芬芳重逢。

  主仆俩相见欢,叨叨述说几日分别的情景,唯与冷御风之间理不清的事,管红月是只字不提。

  几天来,朝朝暮暮的相处,这会他不在身边,管红月看著赵家内到处是大红喜字、张灯结彩,而她却像被大石头压住般,连连喘不过气来。

  由于新郎和新娘在还没有成亲前,不宜见面,否则会不吉利,所以赵群避开了管红月和芬芳,单独宴请了冷御风和狄剑晨。

  主厅上,佳肴美酒,赵群为风尘仆仆的冷御风接风洗尘。

  “冷二哥、狄大哥,一路辛苦了!”赵群持著酒杯豪迈的敬酒。

  赵群和冷御风的交情缘于运送丝绸。

  一趟趟从铜林县运到大江南北的丝绸,都是靠火龙堂的护送,长年累月的合作下,虽说冷御风极少亲自押标,但生意上的接洽,也促成了冷御风和赵群的好交情。

  “好说!”冷御风和狄剑晨也执起酒杯一干。

  赵群关切的问:“路上出了什么事吗?为何冷二哥会比狄大哥晚到数日?害得小弟早也等晚也等,就是等不到冷二哥到来。”

  活泼好动的赵群,虽说与冷御风年纪相当,却把他敬为大侠,对于他四处走镖的悠游日子非常钦羡,每次冷御风来赵家,赵群都非得缠著他说说走镖上的趣事不可。

  “管姑娘不小心跌倒,受了一点伤,所以才会耽搁行程。”提到她,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

  “红月她没事吧?”赵群急得跳脚,丝毫没有当家主人的威严样。

  “没事了!”赵群的一声红月,令冷御风乱不是滋味,看著山珍海味,心里却想著她用过晚饭没?

  “没事就好,不然再没几天就要成亲,没了新娘可不成。”赵群斯文中有种爱笑的调皮,与冷御风斯文中的淡漠,完全不同。

  “我可是将管姑娘平安交到你手中,明天我就可以回长安交差了。”成亲这两个字血淋淋的刺著冷御风的心,他却还得装作不在意。

  “冷二哥,这怎么可以!这是赵家的大喜事,也是我生平头一遭娶新娘,你就留下来喝杯喜酒,也好让小弟我尽尽地主之谊。”赵群诚挚邀约。冷御风不只是生意上的交情,更是他认定的知心好友。

  “既然趟兄弟都这么说了,冷某就留下来叨扰了。”顺著人情,冷御风是不好拒绝,但他内心却交战著,想留又不敢留。

  酒过三巡,赵群突然想起什么,问著身边的贴身丫鬟,“如香,去一趟管姑娘那儿,看看管姑娘还有没有缺什么,也顺便嘱咐奴婢们要好好服侍管姑娘,别怠慢了。”

  “爷,如香马上去。”名唤如香的丫鬟恭谨的退出大厅。

  不到一刻钟,如香神色紧张的回到大厅。“爷……”她欲言又止。

  “如香,说吧,冷二爷和狄爷不是别人。”

  “爷,据服侍管姑娘的奴婢说,管姑娘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她把奴婢们准备的饭菜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

  赵群脸色大变!“是饭菜不合管姑娘的胃口吗?”

  如香战战兢兢的回答:“听奴婢们说,管姑娘说她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整个人病恹恹的样子。”

  冷御风发起愁来。

  “我去看看她。”话一说出口,冷御风就知失礼了。

  赵群兴味的挑了眉,“还未成亲,我也不好去探望她,就劳烦冷二哥了,你们是同乡,又有同路之谊,看看红月还需要什么,或者需要请大夫,我马上差人去打点。”

  “赵兄弟,管老爷将管姑娘托付给我,虽说到了赵家就该由你来照顾,但是管姑娘是在我的护送下伤了腰脊,在下理当去探望。”冷御风心虚的补话。

  “我明白我明白!辛苦冷二哥了。”赵群笑得很真诚,一点都没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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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香的带领下,就著夜色,冷御风和狄剑晨来到管红月和芬芳居住的院落。

  管红月一见到冷御风,大眼闪亮亮,小脸却是惨白。

  “冷二爷、狄爷。”芬芳恭谨的喊。

  “听说管姑娘从中午到现在未曾进过一粒米饭?”她是故意要让他心疼?还是真的想以死要胁?

  “二爷……”芬芳不知该如何说。

  管红月毫不避讳的瞅著冷御风瞧。

  “是不舒服?还是不合管姑娘的胃口?”冷御风问著芬芳,硬是忽略管红月炽热的眸光。

  “二爷,小姐是心情不好。”芬芳只知道管红月不愿嫁给赵群,她认定小姐是在闹脾气。

  “你可以直接问我,为什么要去问什么都不知情的芬芳?!”她气恼他,到赵家后,他马上跟她划清界线,那些在山中的相处岁月好像一点都不曾存在过。

  冷御风终于看著管红月,心中满是无奈,脸上却还要强装出淡漠笑意。

  “管姑娘,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帮你准备。”才一天不见,她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你已经达成你的任务,千两银子也已经赚进手,你怎么还不回长安?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看我成亲?”心里明明念著他,可讲出来的话,偏偏冲得很难听。

  “赵兄留我和剑晨喝喜酒。”他说的是实话。

  “有银子可赚,又有喜酒可喝,这趟镖你获利不少。”

  “你多少吃一点东西,这样下去不行的。”他柔言哄著。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真的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

  “芬芳、剑晨,我有事和管姑娘谈。”冷御风让他们出去外头候著。

  屋内只剩下两人时,管红月幽幽开口:“有什么好谈的?”

  “不吃东西,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他始终和她隔著三步远。

  “这不关你的事。”

  “如你所见,赵群相貌堂堂,不像只大猪公,也并不傻呆。”

  “没错,他的外表是很出色。但我之前不想嫁给他,现在更不可能因为他的外表而嫁给他。”在赵群来迎接他们时,她曾匆匆见上一面。

  “管姑娘……他会好好待你的。”冷御风言不由衷,说得痛苦,但还是得劝她。

  “叫我红月。”她和他已经这样亲密过,她难道还不值他的一声叫唤?

  “你这是何苦?”若叫了她的闺名,他岂不是更陷入无法自拔之地?

  她趋前,主动投入他怀里,“冷御风,你要不马上离开赵家,从此对我不闻不问;要不带我离开赵家,我随你远走天涯。”

  话得问清楚,她不像他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头,他不说就由她来问,不明不白的梗在心头,她只会胡思乱想的把自己逼疯。

  原以为她来到赵家后,就可以抛下那刚萌芽的情意,谁知情意已根植,才一下没见到他的人,她竟就食不下咽。

  他怔愣,腰背挺得直直的,连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想到她敢这样问出口,而他这堂堂大男人,竟然比不上她的勇敢和果决。

  他一向淡薄,更是深思熟虑的精打细算,他从不做没利益的事,更不会平白对哪个外人好。

  在他过惯了尔虞我诈的行镖日子后,她的热情、率真、敢言、不做作,比他还要像江湖儿女,或许就是如此,他才会无法自拔的爱上她吧。

  看他面有难色,无法决定,她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再也不会缠著你不放。”她比谁都清楚,根本不敢奢望他会带她远走高飞,她要的只是个让自己死心的理由。

  “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这是诱拐良家妇女,罪名足以让火龙堂无法立足;而且她还是赵群未过门的妻子,后果足以动摇火龙堂的半片江山。

  她凄凄苦苦的笑了起来,早知答案会是如此。“你喜欢过我吗?”

  “除了你,我再也遇不到能让我心动的姑娘。”分离在即,那触动心头的痛,他侧低著头,情不自禁的在她芳唇上烙下印记。

  就这么一刹那,她还来不及感觉唇上的滋味,他已飞身离去,消失在她眼前。

  咬著唇,她不想哭,泪水却狂泻而下。

  这是她让他选择的路,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他。

  她一开始想逃,他为什么不让她逃?她若一走了之,至少还能无忧无虑的过下半辈子。

  如今情爱已失,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个不具心魂的空躯壳,那么她逃与不逃又有什么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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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管红月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幸好她和芬芳还未就寝,不然铁定被突然冒出来的施一豪给吓破胆。

  “表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管红月眼神警戒著,对施一豪少了热络。

  “红月表妹,表哥特地来带你离开的。”施一豪小小声的说,就怕被人发现。

  “表哥,我不走了。”走已经没有用,干脆成全大家的希望。

  “不走?”对于管红月态度的大转变,施一豪猜测不出原因。

  “谢谢表哥对红月的照顾,我不想让爹爹为难,所以我会待在赵家等著和赵公子完婚。”

  她随便搪塞的理由,完全说服不了施一豪。

  “红月,这怎么行呢?赵群不是好人,你若嫁给他,定会吃苦受罪的!”他急了,音量微微拉高。

  “表哥,木已成舟,我人都已经住进了赵家,再谈这些又有何用呢?”

  “有用!当然有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给赵群。”让赵、管两家联姻,那他怎么办?

  近一年来,施一豪处心积虑的接近管红月,不但想抱得美人归,还妄想著管家的家业,他怎能让赵家坐享其成!

  “表哥,事已至此,已经非你我所能决定,红月谢谢表哥的一番好意。”管红月心意已坚。

  “不,我不能让你嫁给赵群!你难道不知道表哥对你一往情深吗?”

  她对表哥一直是兄妹之情,丝毫谈不上男女之意,表哥说出这样的话,她为何只感到害怕?一点都没有被爱慕的喜悦?

  “表哥,我一向敬你如兄。”虽然表哥造了很多谣来欺骗她,但她不会去计较。

  施一豪露出了狰狞的恶狠。“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反正今夜我一定要带你走!”就算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表哥,你别这样,这里是赵家,赵公子不会让你把我带走的。”从没看过表哥有这样残暴的神色,管红月心里恐慌,但还是强装镇定。

  施一豪心急下拉住了管红月的手腕。

  一直在一旁的芬芳,看到施一豪粗暴的举止后,大声叫著:

  “表少爷,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小姐,你这样会弄伤小姐的!”

  “不许叫!”施一豪怕被发现,另一只手甩过去,赏了芬芳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

  “啊!”芬芳痛得大叫出声。

  “芬芳,你要不要紧?!”管红月心急于被打的芬芳。

  “别叫,统统别叫!”施一豪捂住了管红月的嘴巴,反手再给芬芳一个巴掌。

  芬芳前一刻脚还没站稳,后一刻又被重掌所击,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跌下地,脑袋撞击到地上,昏厥了过去。

  看著倒地的芬芳,管红月却无力挣脱施一豪的钳制,可她哪肯乖乖的就范,她双手拚命的拉扯,外加双脚乱踢乱踹。

  “别动!再乱动!别怪我也对你不客气!”施一豪威胁。

  守在外头的几个彪形大汉闻声冲进了屋内。

  管红月看见这等阵仗,心惊不已!虽然不知道表哥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但她还真怕表哥会在一气之下失手杀了她和芬芳。她不敢再乱动,只能死命的摇头。

  这些变化本不在施一豪的预料之内,原以为可以顺顺利利把管红月带走,经过这么一闹,他怕事情败露,连忙喊著。

  “走!大家快走!”

  施一豪押著管红月,一群人连忙离开,全忘了还有个躺在地上的芬芳。

  不一会儿,芬芳幽幽转醒,脸颊已经火烧似的灼烫一片,昏胀的后脑袋,让她有作恶的不舒服感。

  “怎么回事?”她抚著头,回想之前的一切,惊慌的跳了起来,“小姐!小姐!”

  空荡荡的房内,只有凌乱的桌椅,哪还有小姐的踪影!

  她跌跌撞撞的冲出房外,明月高挂,万籁俱寂,小姐呢?

  由于奴仆丫鬟早已入睡,这里又属于独栋的院落,离主屋尚有一段距离,以致于人来人走,竟没让赵家的人发觉。

  是自家的表少爷将小姐给带走,她能高喊救命吗?这岂不是让赵家的人给看轻了?

  没法可想,她只好去向冷二爷求助。

  她多少感觉得出来小姐和冷二爷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可是小姐不愿多谈,她也就不多问。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冷御风房外,还没敲门,房内的冷御风已经警觉的打开房门。

  “芬芳?”冷御风连忙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芬芳,另一房间内的狄剑晨也已冲出房外。

  “小姐……”芬芳颤著抖,气喘吁吁。

  “怎么了?快说!”冷御风被吓得扬大了音量。

  “表少爷和一群凶神恶煞把小姐给捉走了!”始终打著转的泪珠终于落下。

  “该死!”冷御风低吼,将芬芳推往狄剑晨怀里。“通知赵群,请人代为照顾芬芳,我们分头去找人!”

  话落,便纵身上了屋檐。

  在屋檐上一起一落的飞快行走,居高临下,放眼街道巷弄间搜寻。她究竟在哪一异?

  夜色茫茫,昏天暗地,他的心却无比紧张狂乱。

  回到赵家后门,他沿著施一豪可能走过的街道细心留意,看是否有可疑的蛛丝马迹。

  施一豪的大队人马想必定不快,外加带了红月,他们或许还在附近……

  寂静的夜里,他竖耳凝听,细微的杂沓声从东南方传来,他施展轻功飞快的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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