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浅绿色套装下的纤细身躯有些微僵硬,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如往常一般冷静。
“是的。”张瑶君回答。
“我的新秘书是个男的?”她再确定一次。
“嗯。”瑶君谨慎的看着方时雨,“总经理,请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推了推金边细框眼镜,方时雨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是男的?”她只是为了公事而到东南亚一趟,怎么一回来却发现她的新秘书……居然是个男的?
时雨想起刚刚她一下飞机立刻回到公司时,见到的那个男人——她的新任“秘书”……
时雨这趟是去东南亚几个国家实地考察,考虑开辟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等国家旅游路线的可能性。以往他们公司主要路线一直集中在美澳方面,一开始的确为公司赚了不少钱,可是新的旅行社纷纷崛起,各种优惠、新奇的路线层出不穷,让“懋洋”的业绩开始走下坡。
这让她兴起了危机感,决心为公司开创新路线以挽救危机。由于洽谈的结果还算顺利,时雨便提前一天返国,急着把这次的考察企画书完成以让父亲过目,便一刻也未休息的直奔公司。
由于正是午休时间,位于大厦二十二、三层的公司空空荡荡的,连她最得力的业务、同时亦是她好友的瑶君也不在。时雨挥去有些寂寞的心情,直接走入总经理办公室。
本该上了锁的办公室居然没上锁,让时雨警觉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竟见到一个男人在她的桌前“翻箱倒柜”,这让她又愤怒又害怕。可是她毕竟是方时雨,是她父亲方懋洋一手调教出的接班人。因此只是冷冷的问道:“你是谁?在我的办公室做什么?”
她的表情十足“方式”,若是父亲看到一定也会称赞她一番。时雨镇定的看着那男人抬起头来,她对上一双暗如子夜般的眼眸。
那男人定定的直盯着她,浓眉甚至还扬了扬,高挺鼻梁下的薄唇似笑非笑的扬起一个弧度,让时雨有些尴尬。明明是他不对,为什么他没有她预期中的狼狈、慌张失措,居然还是一脸冷静,甚至还用这种表情看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你要是再不说明的话,我立刻报警处理。”她紧握门把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看着那男人终于起身,时雨惊异于他的身高。他……好高!她忍住吞咽口水的动作,这会让对方看出她的不安,而这是时雨一直避免发生的。她维持严厉的表情,直视着他。
男人缓缓朝她走来,时雨握住门把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想要做什么?
时雨昂起头,警告他:“你若是想图谋不轨,最好趁早打消念头,马上就会有人进来将你逮住,这栋大楼的保全是很好的,只要一个按钮,你就插翅难飞。”微微不稳的声音让时雨的冷静出现了一丝破绽。
公司里的确是有保全紧急钮,可是一个在她办公桌后的墙壁上,另一个则在另一端的员工办公室,目前都离她有一段距离。
男人在她身前不到十公尺的地方停住,眼睛还是看着她,脸上却出现了充满兴味的神情。
“我不认为你的手有那么长。”他朝保全钮的地方点点头。
他怎么知道?时雨有短暂的惊讶,不过她立刻恢复沉稳。
“你到底是谁?”这男人虽然来路不明,可是似乎不会伤害她。否则他只要冲过来勒住她的脖子,这里的隔音又好的不得了,任她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男人笑了。这笑软化了他刚硬的脸部线条,时雨竟然觉得那让他看来有些孩子气。念头一转,时雨不禁有些愕然,她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一个闯入办公室的陌生人这么注意?
“我是你的新秘书,方总经理。”男人终于开口说话,却让时雨震惊得张口结舌。
“你……是我的新秘书?”时雨开口诘问。
男人点头,伸出手说道:“我是狄潍扬,昨天刚到公司报到的助理秘书。”
时雨在心中复述一次他的话。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无视他伸出的手,冷静的对他说:“先生……”
“我姓狄,你可以叫我潍扬。”他插嘴,脸上是自信的沉稳,令时雨觉得碍眼极了。
“好,狄先生。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待会等瑶君回来,事情就会真相大白,而你……在我的办公室翻箱倒柜的事,我希望有十分合理的解释。”时雨对他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等他坐下来,时雨才松了一口气。很好,现在一切事情又在她掌握中了。她正要打电话叫人时,眼角余光却见到那男人又朝她走来,速度快的令她来不及防备,在他伸手时她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你要做什么!?”
“帮你拿掉落在你发上的树叶。”潍扬挥挥从她头发上拿掉的落叶,好笑的望着她,“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强暴你?”
时雨尴尬的要命。她居然因为一时的紧张,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暴露出她的真正情绪。这让她十分挫折和气愤,大概是刚下飞机,精神不好,才会这么失常。
“我没有、以为。什么,只是你突然靠近吓了我一跳。”她绷着脸冷静的说,将散落的几丝头发拢到耳后,然后微微睁大眼睛,他……他居然在笑!
狄潍扬发出一阵低沉浑厚的笑声,“你真是个有趣的小女人。”他并没有预期会遇上这样一个有趣的上司,原本只是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到这里。不过,看来以后的日子可好玩了。
这个强装冷静的女人,会是他要找的对象吗?:
小女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时雨有些气愤,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着更加冷凝的声音说:“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是的,方总经理。”潍扬笑道。
他的道歉并没有让时雨感到安慰,因为她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嘲笑意味。他到底是谁?
“总经理?”
疑问的声音将时雨因回忆而远扬的神智拉了回来。
“什么事?”
“出国前总经理交代说,秘书人选要找能力最好的人,我跟小如经过多次面试、讨论,一致觉得这位狄先生是最合适的,所以才录取他,而今天因为不晓得总经理会提前返国,先教狄先生来熟悉环境,没想到却造成了这场误会。”瑶君正经八百的解释,她知道时雨不喜欢将公私混为一谈。
小如与瑶君是公司的两大支柱,由她们经手的客人几乎没有不跟懋洋签约的。因为时雨信任她们的能力,又与瑶君有私交,是故才将这件重要的事交给她们。
“没错,一切就如同张小姐所说。”狄潍扬微一颔首。“不知道总经理还有什么疑问?”
她的疑问可多了。时雨直视他,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自在的面对他。这对已有数年商场经验的她来说,是很不寻常的,可是这男人总让她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或许是因他的神情太过轻松自在,或许是他的言行太过自信,这让时雨有点不习惯。
她早已习惯用冷静自制来处理一切事务,而且也习惯别人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予以尊重及听从。可是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却让她觉得他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话说回来,要不是她原本的助理静雯突然辞职,她又刚好排定了出国的行程,新秘书原本该是由她亲自征试的,但她完全没想到瑶君会找来一个男秘书。
“让我看一下他的履历表。”她对瑶君说道。她倒要看看他有多么优秀,这纯粹是做个确认,而不是对他有什么好奇心。时雨这么对自己说。
狄潍扬坐在一旁,并不因时雨的刻意漠视而动怒,仍是一派轻松自若的样子。
迅速看着履历表上的资料,时雨越来越惊讶。
“你是T大经济系毕业,还是哈佛的企管硕士?”她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嗯。”狄潍扬应道,表情丝毫未变。
“除了英文,你还精通日、德、法三国语言?”时雨又问。
“没错……”接着潍扬说了一堆拉拉杂杂的话,说完之后问她:“这样你相信了吗?”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的速度快得时雨差点无法跟上。不过大致上她听得懂他是分别用英法德日四国语言,在对她做简短的自我介绍。要不是有英文的辅助,有些地方时雨还不能完全明白。她是懂一些基本会话,不过并不精通,更遑论是在他说得如此快速的情形下了。
这男人……真的很不简单。时雨原本还抱持着他是随便填填资料骗人的想法,现在是完全推翻了。
“你还待过‘雄威’?”时雨又问。
雄威以往是懋洋最大的竞争敌手,这几年来营业额激增,开辟了不少旅游路线,从美澳到东南亚,甚至南太平洋群岛都有,俨然成为旅游业的新兴霸主。它的员工超过数百人,懋洋跟雄威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而这一切成就听说都是从不曾露面的二世主在短短几年内所完成的。
他竟然待过这样的大公司?时雨简直吃惊到极点。
“是啊,大概五年左右吧。”潍扬有问必答。不着痕迹地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跟小动作。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离职?”时雨怀疑的问。这样的大公司人人想进,依他的条件肯定也能找到好职位。
“雄威太大了,人人争业绩、讲效率,没有半点人情味。”潍扬不在乎的回答。
若是她的话,也有可能因为这缘故而换工作。可是他这么说不就是暗示懋洋是间小公司,所以他可以好好的感受“温暖”?时雨气愤的瞪着他,他怎敢这么暗示!懋洋虽然比不上雄威的规模,可好歹也是间老字号的公司,在同行间有一定的地位。
“我想懋洋对你而言应该是太小了,依你的条件、经历,一定可以找到比懋洋更好的公司。”时雨冷着脸说道。她为了将父亲一生的心血维系下去,已付出了一切,她绝不容许懋洋被侮辱。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潍扬眼神坦率的直视时雨。
他的坦率让时雨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情绪化了。“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依狄先生无可挑剔的经历,自己开公司都绰绰有余,让你做我的助理根本是委屈你了。”她才不要让他知道,他准确的猜中了她的想法。
“方总经理,你这么说的意思,该不是在我上班,不,上班的前一天就要辞掉我吧?”狄潍扬转向瑶君说:“张小姐,这样的话,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他带着笑问道,看不出心情为何。
“是啊,总经理,你就别说这些了。既然狄先生想为懋洋尽心,站在公司的立场,自然也是乐观其成不是吗?”瑶君合情合理的说。
“瑶君,你……”瑶君居然不支持她,这让时雨有些气闷。她甚至想直接叫那男人走,可是这种情绪化的事情方时雨是不会做的,所以她只是微笑。
“可是你又怎么能肯定,狄先生不是雄威派来卧底的?”她提出可能性,刻意不看向狄潍扬。
瑶君睁大了眼,转头问狄潍扬,“你不是吧?”
“我只能说日久见人心。”潍扬一摊手,自在的说。为这女人丰富的想象力差点笑出来,他的意图比起她所说的……可要高贵上好几倍。
见到他毫不在意,一派坦荡荡的模样,时雨倒是辞穷了。就现实面来说,若有狄潍扬帮她,自然如鱼得水。可是她实在不希望朝夕相处的秘书是个男的,要是他是女的就好了。
时雨暗自叹气,她又看履历表又问他问题的,全都只是想要挑他毛病。可惜,他居然让她毫无可挑剔的地方。逼不得已,时雨只好对他说实话。
她转头对瑶君说:“瑶君,你先出去。我跟狄先生谈一下。”
等瑶君出去后,时雨才开口:“狄先生,我知道你能力够,可是……很抱歉,我想要的是女助理,这是我们内部的沟通问题,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她相信她的意思他不至于听不懂。
潍扬看着她,温和的、缓慢的说:“所以我被辞退了?原因是因为我是男的?”
时雨莫名觉得愧疚,放缓了语气,“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潍扬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讲究男女平等吗?既然你能够当上总经理,我当然也可以做好助理的工作,还是……你歧视男人?或是……你怕我?”他挑眉问。
时雨顿时哑口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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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疲惫的看着手上的资料。她必须在今天将考察报告赶出来,父亲昨天来电要她今天回家,她必须把成果整理出来让父亲过目才行。虽然父亲并没有要求,可是时雨向来都是这么做的。
看着看着,时雨突然想起有一份关于旅游景点的资料可以作为参考,她打开抽屉翻找,嘴里喃喃道:“到底在哪里?”
“你要找什么?”突然一个声音这么问道。
时雨吓了好大一跳,抬起头,她见到了她的新秘书。
狄潍扬已经注意她好一阵子了。她看起来好累,频频揉着眉心,他知道她最近在评估东南亚路线,可是有必要弄得这么累吗?
“哦,我在找一份旅游景点的资料……”
潍扬轻轻松松的从桌旁资料柜拿出一个资料夹,递给她,“在这里,我把所有的旅游景点都做了归类,看你要的是哪一个地方的资料。”
时雨被动的接过,“谢谢你。”她礼貌性的对他微笑。
虽然已经一个多礼拜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助理变成男人的事实。不过,他还真是有效率。时雨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其实不是在翻箱倒柜,而是在整理她一团乱的资料。现在他仔细的将一切都分类整理好,还贴上了标签,看起来一目了然。
老实说,他这个星期的表现令她无话可说。不管什么事,他只要听一次就记住,工作方面也只用了两天就驾轻就熟。现在,只要她起个头,他几乎就知道她要什么。有了他的帮忙,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只要他不要常常盯着她看就好了。
助理其实还是有自己的位子的,毕竟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可是时雨常常发现他没事就会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当她请他回去时,他就会说:“我目前没有事做,在这里看你需要什么可以马上拿给你。”让她无法再说什么。
他的存在让时雨总是坐立不安,只要一想到他在注视自已,就令她紧张的全身僵硬。这并不是针对他,而是从以前她就很担心在人前出错,所以常常处在紧绷的状态。
时雨习惯性的揉揉眉心,又要继续看资料时,一杯热呼呼的浓茶递了过来。
“喝杯茶吧,总经理。我看你也很累了,休息一下如何?我替你捶捶背。”潍扬笑着说道,手自动自发的摸上时雨的肩膀。
意外的碰触让时雨差点尖叫,她硬生生的截住到口的尖叫,努力不露出慌乱的神情,义正辞严的说:“狄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
“我说过叫我潍扬就可以了,时雨。”潍扬朝她眨眨眼,不顾她的闪躲,好整以暇的开始按摩她的肩膀。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放肆!
“狄先生,请你别再这么做,我不习惯别人碰我。而且,这是公司,在公司是以职务互称,希望你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时雨站起身,走到沙发坐下,避开了他及他在她肩上按摩的手。
潍扬不在意的将伸在半空中的双手垂下,跟着她到沙发旁坐下。
“工作是工作,这点我很清楚,可是称总经理、狄先生的会不会太僵硬了?互称名字不是比较有亲切感吗?我想这应该不会影响到公事的。”他挪近她,又对她眨眨眼。“而且你叫我潍扬,我叫你时雨,这不是扯平了吗?”
时雨不自在极了,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在他靠过来时跳起来,“狄先生,这是公司的规矩,我希望任何员工都能遵守。”她正经八百的说,站了起来想回到办公桌。
狄潍扬眼明手快的拉住她,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又跌回沙发上。
“你要做什么?请你自重一些好吗?否则我只好请你走路。”时雨慌乱的推开他的手,方才他碰过的肩上还残留着奇异的灼热感,让她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总经理,你是不是很怕我?”潍扬低下身子问,巧妙的挡住她的去路却又不致碰到她。
“我为什么要怕你?”时雨瞪他,有些动怒了,“请你让开好吗?我要回去工作了。若是你嫌太无聊,可以出去走走,不要在这里妨碍别人。”
看着她好几秒,潍扬叹了一口气,“时雨,别这么紧张好吗?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见你累了,想为你舒缓一下疲劳而已,不要像只小刺猬一样。”
时雨心慌了一下,抬起头本能的回应:“我一点都没有‘紧张’。”她强调,这个讨厌的人怎么这样自以为是啊?她的表情冷静、语气平和,他凭什么自作主张的说她在紧张?
“我真的要工作了,请你移开好吗?”她这样被挡在沙发跟他之间根本出不去。这回时雨倒是忘了纠正他的称呼。
潍扬笑了,仿佛觉得她很有趣。“休息一下吧,让我为你按摩五分钟再继续工作。别再逞强,你明明已经很累了。放心好了,我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保证绝对不会对你性骚扰。若是我的手超过你肩膀以外的地方,你尽管尖叫,然后把我踢出去,这样可以吗?”
他来到她身后,大手覆上她的肩膀,张开手指,开始揉捏起来,将她颈项僵硬处一点一点的揉捏开来,让她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
他可以不必做这些事的,可是这个女人莫名的让他牵挂,他就是没办法见她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
真是……舒服极了。时雨忍不住逸出一声小小的叹息,嘴上仍然不忘说道:“我才不会尖叫。”他的大手灵活的在她肩上活动,将她这几天的疲累一点一滴的消除。
“好,你不会尖叫。”潍扬说道。
他的语气像是故意配合她,在哄她似的。时雨昏昏然的想道,算了,这男人怎么可能会“哄”她嘛?她可是他的上司呢,一定是她太敏感了。时雨舒服的闭上眼睛,有点昏昏欲睡,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这并不是助理的工作范围。”她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见你这么累。”潍扬说道。
他呼出的热气喷拂在她颈上,让时雨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她明明是他的上司,他不需要对她这么关心的。时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有一些些感动、一些些慌乱。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应,她挣扎一下,站了起来。
“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她拢拢头发,坐回办公桌,俨然又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
看着她好一会,潍扬走到她身边,拿起已冷的浓茶离开办公室。时雨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他不是说要给她喝的吗?为什么又拿走了?警觉自己的分心,时雨暗骂自己不应该太在乎别人的一举一动,低下头继续专注在公事上。
潍扬很快就回来了。“我帮你重泡了一杯,让你提提神。喝吧!”
时雨诧异的抬头,再低头看着桌上的热茶,突然觉得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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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来了。”时雨进了门,走到客厅对着坐在沙发的父亲说道。
时雨的父亲也是懋洋旅行社的创立者——方懋洋抬起头,“嗯。”严厉的脸部线条未曾软化。“公司情形怎么样?”
时雨拘谨的站在一边,“公司运作情形良好,前几天跟您报告过的东南亚评估案,报告书已经出来了,请爸过目。”她从皮包中拿出赶了三天三夜的报告书。
方懋洋随意摆摆手,“不必给我看了,你现在是公司的总经理,以后更是董事长,到现在还这样事事谙示的话,怎么管理一间公司?”
“可是爸,这份报告我做了……”三天三夜四个字还没出口,父亲就截断了她的话。
“我说不看就不看,你直接跟我说结论就成了。”方懋洋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时雨递出报告书的手慢慢收回来,心里有丝黯然,她花了这么多心力,父亲却连看一眼也不愿意。
“爸,我觉得东南亚的路线应该做得起来。”她毕恭毕敬的报告出结论。
“能做就能做,没有什么‘应该’的。做生意这么模棱两可根本不可能成功,我教了你多少年,怎么还是学不会?”方懋洋瞪着女儿,“坐下来,别站在一边,像个小职员似的。你可是公司的领导者,要有架势一点知道吗?”
时雨听从的坐下,“是的,爸。我以后一定会更注意。”她垂下眼睛,心里有丝难过。
“说话时看着我!”方懋洋喝道。
时雨立刻抬头,在心里气恼自己又惹父亲生气了,“对不起,爸。”他们的亲子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演变成这种局面,时雨在心里叹息。她好想跟父亲说些知心话,但父亲从不给她机会,只要她多说一句话,父亲便会不耐烦的打断,只有公事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为了不惹父亲气恼,她不再试图与父亲沟通。父亲是她惟一的亲人,她爱他、尊敬他,不希望他气坏了身子。
“我一个月叫你回来一次,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的,告诉我,公司这个月赚了多少钱?”方懋洋问道,这向来是每次谈话的重点。
时雨的母亲早逝,在她还不到七岁时就过世,从此她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由于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从小便要求她要坚强、自信、冷静、果决,一切的训练都是为了要将她培养成接班人。
懋洋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时雨非常明白这一点,而为了不让父亲失望,她拼命学习公司的一切事务,并且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朝父亲心目中一个决策者应该拥有的坚强自制迈进。
“这个月是淡季,扣除开销及员工薪水,净利约有二十万。”她说道。
自从她大学毕业后,父亲便将公司交给她掌管,同时要她搬出去好就近掌控公司。每个月则有一天她得回家报告公司营运情形,至于其他日子,方懋洋说不希望人吵,想要清静,所以除非是她父亲打电话要她回家,否则父女俩一个月也只有这一天能说上话、见上面。
“二十万!?”方懋洋不悦地皱起眉,“怎么越来越少?以前就算是淡季,起码也有三十来万的。”
“因话最近景气不好,出国旅游的人数锐减,加上雄威提出了不少特惠方案,许多客户都抱怨我们的价钱太贵了。”时雨解释道。不希望父亲误会她没为公司尽心。
“不要找理由!既然没赚钱就要找出原因,雄威的价钱低,你不会也跟着调降价钱?”方懋洋对时雨的解释完全不予理会。
“可是……上次爸说过,品质最重要,不要学他们削价竞争。”时雨提出辩解。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也要懂得变通啊,这样下去我怎么能安心把公司交给你?”方懋洋严厉的瞪着女儿。
“对不起,爸。”时雨一如往常的说着道歉的话。
“算了,以后注意一点。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了。”他摆摆手。
时雨咬住唇,问道:“爸,最近身体好吗?”她关心的看着父亲。
“马马虎虎。”方懋洋草率的回答,顿了一下,“对了,你一个人住外头要事事小心知道吗?”
时雨为父亲难得的关心而开心的笑了。“是的,爸,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懋洋说道,表情很不耐烦。“你都已经二十八岁了,难道安全问题还要我来帮你注意吗?你代表的不只是方家,更是懋洋旅行社,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知道吗?”
心中的阳光一下烟消云散。“我知道,爸。”她讷讷的回答。没有告诉父亲,她还有十个月才满二十八岁。
“知道就回去吧。”方懋洋再次说道。
时雨迟疑着,终于还是开口了。“爸,最近公司接到一笔大案子,是大学的毕业旅行,我想应该可以为公司赚进不少钱。”她期盼着父亲的一句赞美,或是任何表示喜悦的话都好。
“嗯。”方懋洋哼道,理所当然的说:“赚到钱再说吧。下个月再来跟我报告。”
时雨一颗心荡到谷底,按捺住失望的心情,她恭敬的对父亲说道:“那爸,我下个月再来。”
点点头,方懋洋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时雨黯然的看着父亲的背影,觉得他离她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