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弋决定隔天再给斯云答覆,并不是没原因的。隔天便是薇弋每周的休假,也就是她早上得去上斯捷的课,斯云下午得去上襄龄的课,而晚上一对情人依例约会的日子,所以薇弋给自己一天时间考虑。横竖隔天晚上一定会见到斯云,到时候再给答案不迟。
那酒会到底去是不去?薇弋烦恼了一晚上,还没能有定论。照一般状况,这种场合她并不爱跟,不过就是一群人打扮得光鲜亮丽,聚在一起说场面话,而且与会的人她又不熟悉,去了铁定无聊死,还不如放斯云一个人去应战。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非常时期,薇弋只要一想到酒会上襄龄也在,她要是不去盯着斯云,谁晓得那女人又会怎么勾引他?
可是,跟在斯云旁边当花瓶,一定很索然无味……
就这样,犹豫再犹豫,薇弋还是没办法决定该不该去。早上,她拖着失眠的熊猫眼去上斯捷的课,如同往日的习惯较早到了教室,在教室的走廊上,薇弋凭窗而望,廊外是十月初秋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热,灿亮却不刺眼,完全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只可惜面对如此开朗晴空,薇弋却没有一丝舒怡心情可享受。
真惨!谈恋爱谈到这种地步。她对着阳光,悄悄叹了口气。
“一大早就哀声叹气,不会太悲哀了点?”一个平稳的男声出现在她身后,薇弋转头一看,是来上课的斯捷。
她淡淡笑笑。r。心情不好,想不悲哀也不行。”
他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她。“有那么严重的事,值得让你在一天的开始就把今天给毁了?”
薇弋的问题却不是几句大道理就能解决的。“人总有烦恼吧。难不成你这人都没烦恼?”
“烦恼当然有。”他很认真。“只不过别把昨天的烦恼带到今天。”
又是道理。薇弋叹口气:“这困难。难道你都做得到?”
“说实话,不尽然。但是我很努力。”他笑笑,但口吻更认真了。
他那诚恳的态度,使得薇弋并不觉得他像一般爱说道理的人,只是搬出一堆理所当然来要人家听话。斯捷让她感觉是真心想给她一点意见、一些劝告,是出自关心与真诚。
这样的感觉,反而使薇弋认真记起他的话来。她感谢地朝他微笑:“好吧,那我也努力试试。”
至少,感谢他那看来十分真切的关心。
“上课了。”他笑笑,也不再多说,随着其他同学进教室了。
薇弋跟在大家身后缓缓地走着。虽然刚才跟斯捷只聊了几句,而且还没聊到问题的中心,但薇弋纠结的心绪却不由得开朗了些。纵使问题还在,纵使烦恼还没解决,但不管怎样,遇到烦恼,把它解决掉就好了吧!不需要陪着它凄风苦雨的。
这么一想,薇弋整个人好过多了。而这似乎得感谢斯捷,要不是因为他那几句话。
下了课,薇弋本想再向斯捷道声谢,但他被学生绊住了,薇弋对这类事并不太拘小节,想着下回再谢也不迟,遂自行离开。想着她得积极点去面对斯云有第三者的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又气又怨,她决定去找佳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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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璋虽然不像薇弋是休假日,但她是主管,时间自然自由得多,她一看见薇弋进她办公室,就笑道:“怎么?想念公司还是想念我?放假还回来。”
“没事我也不想回来。”薇弋在办公桌前的旋转椅迳自坐下。“你不是最爱听八卦吗?掏好耳朵准备听最新鲜的八卦吧!”
薇弋伤脑筋地把襄龄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啧啧,果然新鲜。”佳璋听得津津有味,还真把它当八卦来听。“才认识没几个月,就冒出个狐狸精来了,真精采。”
薇弋抗议:“喂,人家是来找你商量的,不是来让你笑的好不好。”
“好,好,不笑。”佳璋连忙收起笑脸,朋友之间要有道义,不可以笑得太过份,“不过还商量什么呢?去把纪斯云抢回来就好了嘛。”
“怎么抢?”薇弋烦恼的就是这个。“今天晚上的酒会我是去不去?”
佳璋不懂。“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场合。”薇弋烦躁地,“而且抢有很多方法,难道一定要跟那女人当面对战吗?”
“说你呆咧。”佳璋极不以为然。“不当面对战要怎么办?绑个小稻草人拿针扎她呀?有用吗?”
不晓得。不过薇弋还真想试试。她老实说出她的难处:“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这个酒会,我没有半个认识的人,孤军作战,一定很难,但是那个襄龄,她奸像对这酒会很熟悉……”
“襄龄?等一下。”佳璋拧了拧眉,陡地打断薇弋。“她姓什么?”
“文。很奇怪吧,有这种姓。”
“文襄龄?!”佳璋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怎么会?!”
“你认识她?”薇弋也很惊讶。这世界这么小?
“当然认识。”错,并不是世界太小。“她是我们这里的职业第三者啊!”
“真的假的?”换成薇弋的眼珠快掉下来了。
“我骗你干嘛?”佳璋只差没从电脑里叫人事档案出来给薇弋看。“她不只是职业第三者,还是这行里的第一把交椅,派给她的案子,她几乎没有拆散不掉的。”
但这就让薇弋更疑惑了。“她拆她的,干嘛来惹我跟斯云啊?!”
“奇怪。”佳璋也百思不解。“公司明明派她去拆纪斯捷和小玫啊。难不成……”
她边摇头,边找出襄龄的电话,取下话筒拨了号码。
“襄龄,我是佳璋。”佳璋道。“你最近这案子进行的怎么样?”
薇弋当然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佳璋的片面回话。
“很顺利啊?喔。刚才才见过面?”佳璋对话中特地看了薇弋一眼。“晚上还要见面?酒会?”
“她……她……”薇弋脸色乍变,直拿手指指着电话,难以置信。
“襄龄,你会不会搞错对像啦?”佳璋不得不提醒襄龄。“你确定你拆散的是纪斯捷和小玫?”
薇弋这下等不及佳璋转述,她急急伸手按下电话上的扩音键,直接听到襄龄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回答:
“那不是我的案子吧,我的对象是纪斯云。”
“你搞什么鬼啊!”薇弋顾不得佳璋和襄龄仍对话中,一句话气急地冲了出来。
“你是谁呀?”襄龄不太高兴。
“她是佟薇弋啦。”佳璋赶紧出声解释。“纪斯云的女朋友。”
“是你呀。”襄龄立刻笑出声来了。“哎,你满厉害的唷,很会演戏嘛。那天在纪斯云家前面你一发现我是第三者,立刻演得一副气愤填膺、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个尽职的职业情人呢!”
“谁跟你是职业情人!”这个白痴女人!薇弋冲着电话吼:“我早就不干了!”
“什么?”襄龄这下怔住了。
“襄龄。”佳璋不由得开口。“当初企画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怎么说?她传真给我的资料,明明白白告诉我职业情人是佟薇弋。”襄龄理直气壮。“那跟佟薇弋谈恋爱的当然就是目标对象,所以我拆散他们就对了。”
“可是后来这个案子已经换成小玫了。”佳璋耐着性子解释。“企画没跟你说?”
“没有啊!”襄龄的音调也扬高了。
佳璋懊恼地。“我们的企画真该抓来打屁股……”
在爱情银行里,通常一个案子都是一开始时就定好职业情人与第三者的人选,先发给通知,再让人员自己视时间情况出招。只是不知哪个迷糊的企画,一开始发了通知,之后有了变更却忘了知会襄龄……
“你也够夸张的。”虽然错不全在襄龄,而且事情水落石出之后间接也解了薇弋的围,但薇弋还是忍不住要跟襄龄算帐。什么嘛,这女人!居然弄错对象,害她紧张担心得简直少了几年寿命!“至少资料上有写明目标叫纪斯捷吧?你去找纪斯云干什么?”
“我哪晓得!”里龄还是那股气势,理所当然。“我搜集资料一向从职业情人那方下手,反正看她跟谁谈恋爱就错不了啦,而且斯捷斯云就差一个字,谁记那么清楚!”
薇弋正要开口反驳,佳璋生怕这两个女人一吵不去没完没了,赶紧出声和解:
“好了好了,襄龄啊,你就别再管纪斯云和薇弋了,赶快回去找正确的目标吧。”
“你们企画搞什么嘛!”襄龄怨着,当然她是有理由抗议的。“也不说清楚,害我浪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你知不知道!”
“活该。”薇弋冷冷地补了一声。
“什么?”襄龄声音更拔尖了。“你说我活该?”
“本来就活该。”薇弋不示弱地。“哪门子的职业第三者,才会搞错对像!”
“哪门子的职业第三者?”襄龄如果人在薇弋面前,薇弋可能可以看见她喷火。“你这女人,大概还不晓得我的来历吧?佳璋,你告诉她!”
佳璋只得向薇弋报告。“襄龄拆散过三十二对情人。从她加入我们开始,还没失手过。”
“哼,那还只是有纪录的数字。”襄龄得意万分地补述。“告诉你,纪录外的还有好几对呢!”
“你专以拆散别人为乐啊?”薇弋嗤之以鼻。“变态。”
“这是我的兴趣,你骂我变态?!”襄龄这人是万万不容人家质疑她的专业。“好,你这下可惹火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的纪录代表什么?”
“代表你该去看精神科医生。”反正危机已解,薇弋心情好多了,更不怕得罪襄龄。
“你……”襄龄几乎气到要爆。“我告诉你,我的纪录是从来没失败过。但我今天要是从你跟纪斯云这里撤手,不就表示我半途而废,有个失败的例子了?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撂下狠话。“为了我的名声,我绝对拆散你们到底!”
薇弋从椅子上直跳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怕了吗?求我啊。”襄龄一副很欠打的声音。“求我我就饶了你。”
薇弋火气一冲,顾不得后果。“你作梦!我才不会求你!”
“呵呵……”襄龄笑得极夸张。“那你就等着看纪斯云被我拐走喽。”
“你……”薇弋气到火冒三丈,说不出话来。
“好啦,襄龄。”佳璋见情况不对,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你就别闹了,去做你的正事吧。”
“是谁在闹?”襄龄不平地冷笑。“好像都是我错是不是?公司都没错啊?都怪我!”
“不是啦。”佳璋万万不敢得罪这个王牌第三者,赶紧又说好话,“我没这个意思。”
“反正纪斯云这对我是拆定了。”襄龄冷然地哼了一声。“今天晚上的酒会我必到!”
“你你你……”薇弋最吃亏的就是每当一气过头,就什么话都说不好,只能任对方洋洋得意。
“别你了。”佳璋把电话往桌边移。“她挂电话了。”
“太差劲了!”薇弋这才终于气嘟嘟地嚷出声。“她有毛病啊?怎么可以这样!”
“襄龄的个性本来就怪怪的。”佳璋道。“否则怎么会去当职业第三者。”
“不行!”薇弋愈想愈不对,愈想愈不甘心,她怎能任由襄龄撒野啊?!“我要去跟斯云讲,把文襄龄的真实身份给抖出来!”
“你别激动吧。”佳璋看着一脸胀红了的薇弋,理性地提醒她。“纪斯云一向对我们公司和职业情人很感冒,这下又牵扯出一个搞错的职业第三者,难保他不把帐又算在公司头上,你要他又勾起回忆,想起你当初也是个搞错对象的职业情人?”
佳璋的话倒也不无道理,这点的确得考虑。但,难道就任襄龄这么嚣张?
“怎么会这样……”薇弋哭丧着一张脸。
佳璋也只能给她一个最实在的建议:“看来今天晚上的酒会,你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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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午四点才决定要去参加晚上的酒会,薇弋丝毫没准备,只得匆匆拖了佳璋跷几个小时的班陪她去打点。
两人来到百货公司的名牌街,逛来逛去,挑了件淡黄绿色的长洋装,粉嫩的色系十分柔和,细肩带、上下两件式,还附上一条同色同质料的长方丝巾,可当披肩,亦可围在颈上当围巾,更添浪漫。只不过价格不是普通的贵,用佳璋的贵宾卡打了折还要一万出头,但今晚是非常时刻,薇弋也只得咬咬牙,认了,
从百货公司出来,已经没有时间上发廊整治发型了,薇弋只得回公司把头发盘上去,再细细画了妆,倒也古典优雅。打扮完给佳璋审核,佳璋正色地频频点头。
“放心,这样绝对没问题,美得吓死人。”
薇弋是不知道会不会吓死人,她只想吓死襄龄就好。七点钟,斯云上公司来接她,当她小心翼翼拎着长裙出现在他面前,他那惊艳的眼神,才终于让薇弋相信自己是够看的了。
他目不转睛的眼光,耐人寻味地打量了她好久,终于笑道:“你是想迷死会场上的所有男人,让他们都来跟我抢你?”
“你放心,我才不会理他们。”薇弋笃定地说。“我今天跟定你了,绝对不会离开你五步。”
她当然得亦步亦趋看好斯云才行,一点点机会都不能留给襄龄!
果然,薇弋猜测得没错。一进会场,襄龄大老远就迎了上来,像是老早就等着他们似的。她热情地给了斯云一个笑容,那含情的眼光像看见一个仰慕已久的偶像般。当然,礼貌上两个女人也打声招呼,不过招呼的同时,也都暗暗地评估对方的作战装备。
薇弋看见襄龄的“战袍”是一件黑色无肩的紧身礼服,她那不知是E还是D罩杯的胸部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在外面,让人十分怀疑那衣服是靠什么撑住,怎么还没掉下来?或者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会很想直接动手去把那衣服拉下来算了。
精心打扮的粉妆、发型自然是不用提了,她手上、耳上、颈上贵重的白金钻饰,在灯光底下闪烁耀眼,益发显出她的华贵动人。薇弋怀疑她是不是把最名贵的家当全都用上了?
“你来晚了呢。”襄龄带笑走向斯云,薇弋发现襄龄在对斯云说话时,连口气都娇软许多。“来,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她轻挽着斯云的手,简直当薇弋是隐形人,直接就带着斯云走向一群宾客。薇弋虽然恨在心里、怨在眼里,却也不认输,他们到哪她就跟到哪,站在旁边当花瓶光听斯云和襄龄跟宾客聊天,自己一句话插不进去都无所谓。
忍耐、忍耐!她告诉自己,就撑过这晚上。
“我注意到你的手上没有饮料。”突然,一名男士出现在薇弋身边,含笑递给她一杯香槟。
“喔,谢谢。”薇弋只好接过,立刻又转移视线去注意斯云和襄龄。
“你也是艺术从业者吗?”
刚才那男人又开口了,薇弋只好回头:“什么?喔,我不是。”
“没关系,这里也没规定一定要同业才能来。”他笑道,靠近薇弋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也不是做这行的。”
“呵呵。”薇弋给面子地乾笑两声,看见襄龄拉了拉斯云的袖子要走,去哪?
薇弋警觉地想跟去,只不过那男人又绊住她。“你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拿点什么?”
“没关系,不急,我等等再去拿。”薇弋急急给了他一个回应,立刻又回身去看斯云,当下青天霹雳!斯云果然又被襄龄拖走了,而且事发突然,她竟在人群中还寻不着他!
薇弋本能就想去找斯云,没想到却又冒出另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捧着一盘食物到她面前,责备刚才那个男人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问要不要你帮她拿?人家小姐会不好意思的嘛,有诚意就应该像这样,直接把最特别的点心端上来。”
“嗯,谢谢。”薇弋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得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点心慢慢嚼著,却食之无味,她心里只担心斯云被拐跑了。
“怎样?这里的熏蛙鱼不错吧?”后来的那个男人B,邀功似的道。
“喔,不错。”薇弋勉强笑笑。
“小姐好像不太爱说话?”之前的男人A找话说。
说什么呢?薇弋笑得很僵,同时脖子也很僵,因为她不时伸长脖子在找斯云,人在哪儿啊?
“你们两个这么缠着人家,当然把人家吓到不晓得要说什么。”凭空居然又冒出一个男人C!一身名牌西装笔挺,比刚才那两个更绅士派头,还向薇弋微微一弯腰。“您好,容我自我介绍,我叫Mike。”
他以为他在拍电影吗?薇弋忍住笑,道:“我是佟薇弋。”
“好特别的名字。”男人B一脸夸张地赞叹。
“佟小姐。”男人A似乎感觉机会快被抢走,连忙提议:“我们别一直站在这里,去那边沙发坐坐吧。”
“不好,要坐当然是花园。”男人B又赶紧转移薇弋的注意力。“灯光美、气氛佳。”
“花园有蚊子!”男人C皱起眉头,面对薇弋却又立刻摆出温和的笑容,微微扶着她的手肘道:“依我看,不如我陪你欣赏展览品吧?”
“不好──”男人A整个站在薇弋面前,截断其他人的机会,B看情势不对,也速速来抢位置,C握着薇弋的手腕,更是不放,薇弋只感觉自己快被分尸了,这三个男人烦不烦哪!
“好啦!你们!”薇弋陡地一声喝,把争夺的三个男人都给喝止了动作。她喘口气,认真而明确地直接道:“谢谢你们对我这么殷勤,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实在无福消受各位的好意。”
“咦?”男人C发出了一声微微的惊奇。
薇弋耳尖,听见了。
“你咦什么?”
既然薇弋问起,C就索性问:“奇怪,你不是有‘单独恐惧症’吗?只要单独一个人,尤其身边没有异性,就会很难过,一定要很多男人围着你,你才会自在?”
“谁这么造谣?!”薇弋当不顾不得什么典稚气质,气嚷了起来。
“襄龄。”A直言。“她在酒会之前就几乎跟所有男人都说过了,我们是看你真的很漂亮,所以才过来的……”
死女人!死女人……薇弋几乎就要气到吐血!这恶毒的女人,居然撒这种谎来中伤她,只为了把斯云从她身边带走,真是低级!
“她才有非花痴恐惧症,一天不做花痴,她就会死!”她狠狠地撇下一句,推开那三个男人,气虎虎地找斯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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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开一堆又一堆的人群,薇弋终于在靠墙的展览区中找到斯云。谢天谢地,那个该死的襄龄不在他身边。
“迷途知返了?”斯云却用揶揄的玩笑口吻对她说话。“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呢。”
薇弋当下明白,她刚才被那三个男人纠缠的那一幕斯云都看在眼里,而且或许有些吃醋或不是滋味了。薇弋虽然因斯云如此重视她而有些轻飘飘的,却也不忘气哪嘟地解释:
“谁喜欢被那群男人围攻啊!还不都是文襄龄!想办法把我支开,她就可以跟你在一起。”
“别气了,有男人追你不好吗?这表示我女朋友太优秀了,我很骄傲呢。”他笑道,并非刻意讲给薇弋听,而是他内心真的这么想。
那一丝丝的嫉妒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在意。
“走吧。”他轻轻揽着薇弋的腰。“去吃点东西。”
薇弋倩然一笑,亲腻地挽着他的手臂,走向放满食物的长桌。
会场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是委托某家大饭店负责的外烩。薇弋拿着盘子,刚放上一匙蛙鱼子,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嗨。”
天!阴魂不散哪!薇弋抬起头,果然看见襄龄站在他们对面,隔着摆满食物的长桌。薇弋忍不住狠狠瞪她两眼,以泄刚才的怨怒,心里却也嘀咕,不晓得襄龄这次又要搞什么花样。
果然,不出一分钟,她又开始进攻了。
站在一大盘切好的鸡肉前,她正选择其中一块,然而厨师的刀似乎不太利,鸡肉虽然切断了,皮却还连着,她夹子一夹就是好几块,理所当然地软声向斯云求救:“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这类小事斯云没有不帮的理。他绕到对面去,取另外一个夹子,帮她夹断鸡肉。然而原本再简单不过的事,襄龄却绝对有办法把它复杂化,先是两个人的夹子纠缠在一起,然后鸡肉又掉了,斯云连忙替她夹鸡肉,襄龄的盘子却又撞上他的夹子……
只听见襄龄笑得咯咯咯,身子黏在斯云旁边,一颗头都快靠到他胸膛上去了。薇弋手中夹着墨鱼面,眼光却一秒也没离开过斯云,只顾着又气又忿,忽然警觉时,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夹了一盘子的墨鱼面!桌上的那一大盆子,已经被她夹了三分之一,她又懊恼又不好意思,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这么贪吃呢!
更糟的还在后头,她身旁的一位女士小小声地对薇弋开口了:“小姐,你的脸上……”
“什么?”薇弋愕然。
“这里,黑黑的一道。”女士比划着自己的颧骨部位,好心的建议。“你去洗手间看看吧。”
薇弋一惊,担心自己出丑,慌忙道了谢,顾不得斯云和襄龄,立刻放下盘子冲进女化妆室,对着镜子一看,果然脸颊上一道墨鱼汁──
大概是刚才心不在焉地取面,面汁沾上手都不晓得,还往脸颊上碰。
真惨!薇弋又羞又沮丧,只得拿纸巾沾水把黑渍擦掉,只不过这一擦连妆也掉了,薇弋懊丧地索性把妆洗了,重新上一次妆。
然而纵使薇弋现正做着修理门面的重要工作,她还是不专心。她的心思飘到了外面,系在斯云身上,止不住担心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又给了襄龄多少机会?
“哎呀!”薇弋惨叫一声,果然心不在焉会有悲惨下场,她的口红涂到一半,居然断了!而断的那一截经过了她的上衣,划下了一道红线,还调皮地在水槽里滚了一滚,将水槽染上了几点红赭。
真够糟的了!薇弋当然顾不得水槽,只担心被划了红线的上衣。她试着拿面纸擦擦,深红的色泽是被沾了点起来,但不擦还好,一擦之下,那红线竟被扩展成淡红色的一片!
薇弋简直傻眼!一不做二不休,看女化妆室没人,她索性脱下上衣,就着水龙头搓洗。可那口红怎就那么耐命,衣服都湿了,还是有淡淡的印子在!
薇弋这下真是要抓狂了!正退一步想就这样蒙混过去,烘乾重新穿上就算了,可没想到墙上的烘手机竟是故障的!
她呆滞地拿着半湿的上衣,傻傻地望着坏掉的烘手机,哭笑不得。
怎么办?
薇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她非得走出洗手间不可。她只得穿上半湿的上衣。好在她还有一条披肩,可以让她紧扣在胸前,遮住那半湿的红印子。
她惨惨地走出洗手间,垂头丧气。这次她一回到会场没多久,就立刻看见了斯云,只不过他的身边还是跟着讨厌的襄龄。薇弋实在很想问老天为什么对她这么狠?落井下石。
“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斯云关心的口气里有着一丝丝轻责。
“是啊。”襄龄假假地道。“‘我们’一直在找你。”
“我去洗手间。”薇弋也不想解释,随口吐了句。
不过就算她不解释,也逃不过斯云的利眼,他看到薇弋紧抓披肩。“怎么了?你冷?”
冷个头。空调调得舒舒服服二十五度,这个藉口肯定说不通,薇弋只好把披肩稍稍往外头掀了掀,让斯云看里头湿皱的上衣。
“怎么搞的?”斯云很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口红不小心划到了。”薇弋面无表情地道。“我洗不掉,洗手间里的烘手机又坏了……”
“口红沾到衣服不能这样洗的,你不知道?”襄龄朗朗的笑声又出现了。
“谁一天到晚拿口红往衣服上划?!”薇弋没好气地冲她。
“看来这回没办法再临时去买一件了。”斯云一语双关地说,明眸眼底隐藏的闪烁笑意,提醒薇弋他们初见面的那一回。那次,薇弋被水泼湿了裙子,一段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走了两个小时,也从那天起,他们走进了彼此的爱情漩涡。
她看着他,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相遇,无需言语,都明白看见对方的晶莹眼瞳里,映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心思的笑意和甜蜜。
薇弋想起当初斯云是如何为了她出人意料的心思而惊讶、激赏。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信心,她一定可以扭转眼前这恶劣的情势。
“我再去洗手间想想办法。”她撇下两人,顾不得襄龄仍虎视眈眈地据在斯云身边,她只知道她不能一直紧抓着这披肩,一副有被强暴恐惧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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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化妆室,薇弋的思虑清晰了些。对着镜子仔细研究她的上衣,但结论是真的无可救药。不过,慢着──她还有一条同色的长方丝巾。
算了,就拼吧。薇弋咬咬牙,索性把上衣、内衣都脱了,长丝巾对折,找出皮包里的发带串上系在颈脖,丝巾在腰部交叉,绑紧。
包裹似的穿法,有点像肚兜,裸露着玉嫩白皙的臂膀和一大片背部,薇弋对镜审视了一番。嗯,胸部没了魔术胸罩不够大,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也还像样。
她伸手拔下发夹,索性放下盘起的头发,一头长直发垂泻而下,倒也浪漫。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化妆室了。
这回,斯云贴心地站在化妆室外面等她,而且身旁没有跟班。他看见薇弋,倏地眸子一亮,赞赏似的轻叹一声,笑意慢慢爬上他那线条完美的唇角。
若说薇弋之前的装扮是气质优雅,那现在的她就是性感柔媚。利用小小一条丝巾的大胆穿着,却完全令人赞叹。
他认真看住她。“你又再度让我惊讶了。”
“好不好看?”薇弋并非有绝对的信心。
“好极了。不过我还真想拿件衣服把你的背遮住……”他靠近她的耳畔,俏哨说:“这种打扮留给我看就行了,不用在这里便宜其他男人。”
薇弋亮出一个笑靥,保证:“别不平衡,下次我穿更少一点,只给你看。”
“那还不如不要穿。”他说,眼睛毫不掩饰地紧锁住她,灼灼的,带着某种额外的意思。
她咽了咽口水,润润唇,眼光不好意思地东飘西飘,脸红了。
他笑了,因为她的纯真、她的羞赧、她的不做作。他轻搂她的腰,陪她去填那尚未填饱的肚子,去欣赏那些展览品。薇弋几乎是不能再满意了,因为身边有斯云呵护着,而那可恶的襄龄又没出现。
这美妙的情况一直维持到薇弋的期限将至。她注意到了时间,有点歉疚地对斯云开口:“我们可不可以先走?十一点多了,我怕我回家来不及。”
“嗯……好吧。”
斯云并没如往常一般爽快答应,有些犹豫,薇弋立刻发现了这点。
“怎么了?”
“没事。”斯云朝她笑笑,没有多加解释。薇弋正想问,那恐怖的襄龄却在这一刻蹦了出来。
“原来你在这里。”襄龄一来就拉着斯云,很急似的。“藤原先生现在有空了,我带你去见他吧。”
斯云的脚步没随着襄龄移动,他停留在薇弋身边,脸上显出了为难。
“怎么了?”襄龄十分不明白。“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见藤原先生的啊,他对你家的陶制品很有兴趣呢,还不快一点?”
薇弋这下终于懂了,原来斯云的踟蹰,是因为还没达到谈生意的目的,但她这个灰姑娘又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非走不可。
这会儿换成薇弋犹豫了。把斯云留给襄龄她肯定不放心,但她又不想做个任性不体贴的女人。反覆思虑,她终于想通,还是斯云的工作重要。
“没关系,你去谈生意吧,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别闹了。”斯云皱眉。“你穿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会小心的。”薇弋保证。
斯云当然也面临两难的局面,但薇弋这么能体谅他,他也只得下决定。
“这样吧。”他把车钥匙递给薇弋。“车子你开回家,我坐计程车。”
“哎,这么甜蜜,真教人嫉妒呢。你别担心,明天男朋友就还你啦。”襄龄半真半假地说着,用一种胜利的眼光看着薇弋。
薇弋狠狠地回她一记毒眼,似乎想提醒她别乱来,但襄龄一点也不介意薇弋用什么眼光毒她,她半挽着斯云的手,把斯云带走了。
气死人了……
不过现在薇弋就算再生气、再担心也没有用,因为眼前当务之急是她得先赶回家。她懊恼地跺了跺脚,拎着斯云的钥匙,冲下停车场开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