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仙女。
也是世界知名的模特儿,巡回展示频繁,全世界都争相目睹她独特的美丽。身为行
情最高的世界级模特儿之一,什么都是用最好的,加上香闺和玫瑰。当然是红玫瑰,她
最喜欢的花朵!
她在乔治五世旅馆内的套房也不例外,美丽的家具漆着淡雅的颜色,卧房里有讲究
的大床,此刻她正躺在上面。尽管周围环绕着舒适昂贵的家具,而且她也早已筋疲力竭,
但她仍然睁大双眼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她模糊地记得查理安排的小型巴士很舒适,
但是咖啡店和餐厅外的人群却嘈杂不堪,所以她根本不清楚是如何进入旅馆,回到她的
套房。
这都是因为康瑞斯的缘故……
她已经为他们初次的会面准备了好几个星期,每当想到两人见面的情景,事实上她
常常想起。都是由她策划进行,而不是像今晚一样,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所受到的震撼远远超过想象!
这与康瑞斯的长相无关,虽然天知道那副长相也够阴险的了。不,那是因为经过了
这么多年,又听到他的声音。就算把她的眼睛蒙起来,她还是可以在任何地方认出他的
声音。是那个声音的主人逼她的父亲举枪自杀。
她并不是仙女,也不是黎黛安,她的真实姓名叫做哈黛碧,她的父亲是哈温德,一
个被康瑞斯摧毁的人。
她心神不宁地下床,放弃想入睡的念头。奶油色的丝质睡衣轻柔地贴在身上,她轻
轻地走到窗前,眺望美丽的巴黎夜景。
其实她对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因为她心不在焉地责备自己,刚纔和康瑞斯会面的
情形不如须期中理想,要是她再冷静一点就好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应付。她所以和康克理保持交往,也是因为她有信心能应付康瑞
斯,没想到一碰面就落荒而逃。
她痛恨这个男人。可以说,她是怀着这种怨恨长大的,不仅因为他逼她的父亲走上
绝境,也因为他摧毁了父亲遗留下来的一切。
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折卖以支付债权人,当康瑞斯宣布那栋房子为他的产业时,
他们已经一无所有!黛安的命运从此改变了,她的继母珍娜也无法再过奢华的生活。自
从黛安听到父亲对康瑞斯提起继母之后,就觉得这女人不配从父亲这儿取走任何东西。
虽然她才九岁,但还不至于幼稚得不了解继母背叛了父亲。经过这些年,她成熟了不少,
更猜想得出珍娜是以什么方式背叛丈夫。所以,少女时代的黛安,对继母的恨,几乎和
痛恨康瑞斯一样深。
不幸的是,珍娜是她唯一的监护人,九岁的黛安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按照珍
娜的决定去做。可是珍娜自己也才二十五岁,没有钱请管家,只好想办法凑足钱,把黛
安送回原来的贵族学校。不过如果她没有那样做,或许还好些。
学校里每个同学都知道她父亲是怎么死的,原本亲近的朋友也和她疏远,仿佛她父
亲的失败是他们家的羞耻一样。
往后八年的学校生活,对她而言,是一段悲惨的日子,其间毫无喘息机会。连平常
放假,她也待在学校里,所以当她好不容易脱离校园,便立刻改了名字,叫做黎黛安。
她想借着切断过去的人际关系,来忘却那些年的悲伤。
珍娜在父亲过世后的半年后再婚,嫁给一个意大利商人。对方不在乎她前夫的传闻,
因为他只要一个美丽的妻子。关于这一点,珍娜无疑地仍然条件具备:她的肩膀削长,
金黄色的头发,加上深蓝色的眼睛,完全符合他的需要。他可以带着她出现在社交场合,
忙起来又可以把她丢在一边。这种安排也非常适合珍娜,她最爱的是自己,以及放任的
生活,迈可的财富正可以满足她这种需要。
无论珍娜和康瑞斯之间曾经有什么关系,在她父亲过世后,那段关系便中止了。她
私下当然感到高兴。凭什么珍娜要和谋杀父亲的仇人在一起?
等到珍娜的第二场婚姻稳定之后,对黛安的态度也宽大起来。每年学期结束时,她
都允许黛安到她意大利的别墅去度几星期的假。黛安还是排斥美丽的继母,但是她不喜
欢待在学校,迈可又很友善,像大多数的意大利男人一样,他也喜欢孩子。
不幸的是,黛安若一直是小孩子就好了。她的思绪立刻避开生命中第二段不幸的遭
遇。康瑞斯,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要负全部的责任。如果他不把父亲逼入绝境,那些事
情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碰到康克理,便想叫康瑞斯也尝到同样痛苦的原因。
然而一见到康瑞斯本人,她就立即明白,报复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可是她又必须这么做。
“好了,东尼,”她被这只猫的古怪样子逗笑了,它攀上她的腿去抓桌上的碗,碗
里是她正在调理的猫食。“午餐准备好了!”她把碗放在厨房地板上,溺爱地看着东尼
把头埋进碗里,好象一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当然那不是事实,她不过才离开一星期而已,住在对面的罗杰替她照顾它,他一直
说东尼的食量相当于十只猫。东尼全身漆黑,每当她要远行,它的反应都一样,似乎能
感觉出主人要走,于是在她启程的几天前开始拒食,一旦女主人走了,它又开始大吃,
但要等到她回家为止,它才变得什么都吃。总之,它似乎只是要让黛安知道,它不赞成
她远行罢了!
至于为何这只猫每次都晓得她要走,仍是一个谜,甚至连她拖到最后一刻才收拾行
李也一样。经过两年的观察,黛安断定一定是塞尔特血统使它具有预知的能力。在今天,
有这种血统的猫已经非常稀少了,它是纯种的曼岛无尾猫。东尼聪明,有敏锐的直觉,
而且不大喜欢别人逗它玩。它是黛安唯一的伴侣,这间公寓则是她买下来按照自己独特
的风格装饰的。
这层公寓有两间卧房,其中之一改成画室,供闲时作画之用,两个房间分别铺上瓷
砖和木板,颜色明亮的小地毯散落在地板各处。家具全部是白色的,墙壁也是。当黛安
端着一杯咖啡走出厨房,就像一团鲜明的色彩走在家具之间一样。她穿着一件黄色运动
衫,罩在五彩斑斓的紧身裤上。
她在其中一张白沙发上坐下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然后嗫一口浓浓的咖啡。
那天早上,从巴黎起飞的班机并不平稳,极少人认出她就是号称“仙女”的著名模
特儿。她把头发往后流成一个譬盘在颈后,身上穿一件白色西装外套和一件白裙子。她
很高兴没人认出她。
她也很喜欢模特儿的工作,当她告诉康瑞斯,如果她不喜欢这份工作,那么她便不
会做时,她是认真的。她非常受欢迎,许多人爱看她展示的服装,但那只是职业性的一
面。当她回复黎黛安时,就宁可保持她生活上的隐私。
不过,尽管在今天早上的班机上有人认出她,倒也礼貌地没有打扰她。但她在到达
机场之前就已经紧张得头痛了。她一夜没睡,只因为被回忆所纠缠。康瑞斯在巴黎出现
深深地困扰她,因此她早早收拾好行李,比预定时间提早离开旅馆。她坐在机场候机楼
时,仍不时回头张望,深怕万一康瑞斯知道她走了,又追到机场。
当然他未必会追来,不过直到她登上飞机,神经仍然非常紧张,当空中小姐问她要
什么饮料时,她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躺在家中舒适的沙发里,闭上眼睛。十二个小时以来她第一次放松,几乎要睡着
了。
门铃响起时,她只咕哝一声,懒得起身开门。她当然知道是谁,这星期克理原本要
和她一起待在巴黎,但是他父亲派他到美国洽谈生意。现在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告诉克理在巴黎的行程会很忙,没有什么时间陪他,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去美国
出差,接着便每天送一束花来。算算今天早上他也该回到英格兰了,无疑地他会来看她,
并且重新提出结婚的要求。
克理和他的父亲康瑞斯完全不同,克理非常平易近人,而且相貌遗传来自母亲,身
材高大,金发,不过黛安并没有打算要嫁给他。
“坐到这里来,东尼。”她轻吹一口气,决定起身开门,门铃已经响了第二次了。
她一离座,那只猫便立刻跳到她刚纔坐的位子上,保持沙发的温暖。
她打开门,疲倦的笑容立刻冻结在脸上,接着转变成一抹苦笑,因为她发现,门外
站的不是康克理,而是他的父亲,康瑞斯!
看见她殭硬的表情,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露出满意的神色。“早餐。”他扬一场手中
的棕色纸袋。“我告诉过你,我们要共进早餐。”
他“告诉”过她!黛安明白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自顾自地走进客厅,轻而易举便
找到厨房。或许是顺着咖啡香味找到的。几秒钟以后,厨房里传出口哨声,伴随着拆纸
声,显然他正在撕开带来的纸袋。
黛安这才明白自己严重地低估了对手。虽然她想到,一旦他发现自己已经早一步离
开旅馆,很可能会追到机场,但却绝对没想到会追来伦敦!
她应该想到的,现在她转而责备自己:谁会比她更明白这个男人的傲慢与固执?
她跟着走进厨房,他已经将牛角面包、糕点及水果,倒进碗里和盘里。的确是道地
的法国式早餐!黛安终于见识到,这男人不喜欢半途而废。
“啊,咖啡,”他举起黛安刚泡好的一壶咖啡倒出两杯。“太好了。”他喝了一口,
赞赏地对她说。
黛安仍然傻傻地沉默着。这层公寓是她私人的小天地,这个男人却长驱直入,不管
有没有受到邀请!
“我们还要把这些东西拿到客厅去,”他端起盘子,轻松地维持平衡。“刚纔我只
看了客厅一眼,现在可以再看仔细些。”说完,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离开厨房。
黛安又呆呆地跟着他回到客厅。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衣服,宽松的短袖上衣,黑色合身的长裤,使人注意到他修长的
腿。他看起来正如他的年纪:三十九岁,代表经验的纹路刻划在他的眼角和嘴角。他有
一种危险的魅力,使他的年龄显得无足轻重。
“东尼。”黛安微弱地叫唤着。瑞斯则把餐盘放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他抬头注视她。“你在跟谁说话?”
“一只猫。”她有点不耐烦地解释着,觉得自己好象是客人一样。
他出其不意的出现,再度使她心神不宁,这也是她唯一的借口,用来解释为什么此
刻她傻傻地无力应付,以及让他用这种方式闯入她的家。唯独此刻,当她面对康瑞斯本
人,她才体会得出,和他交手有多困难!
太完美了。当黛安打开门,他一眼看到她时,简直找不出辞句来形容她的美。
他隔着一段距离端详黛安,现在他比较了解她了。当他晓得黛安一大早就离开巴黎
回伦敦,根本不打算见他时,他立刻叫助理保罗搜集她的资料,然后在他抵达伦敦之前
传送给他。
保罗准备了两份资料给他,一份是职业模特儿“仙女”的,另一份是黎黛安私人的。
瑞斯很意外,关于她的私人资料只有薄薄三项,然而有关她的职业档案却是厚厚的一大
叠,还附了许多照片和新闻剪报,由于资料太多,他得摊在桌上才能阅读。
有成百的照片,不,应该说有上千张照片在这份档案中,包括她穿着各式各样衣服,
以及什么衣服都没穿的照片。不,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穿,美丽的黛安没做到那种地步,
他看到她只穿着泳装,却仍流露出若即若离的气质,这比完全裸露更性感得多。
至于黎黛安的私人档案,则简略得令人气馁。而且孩提时期的资料全部付诸东流。
不过,既然他对黛安这一部份的生命并不感兴趣,也就不那么令他困扰了。他或许可以
从她的背景中找出什么暇疵,如果她要继续和他的儿子交往,他便可以用来打击克理。
不过此刻这一切都还不那么重要。
成年的黎黛安似乎过得很平静,没有什么高价值的花边新闻,他已经吩咐保罗再查
详细一点。此外也没有丑闻,只有平静而不杂乱的生活,不过不包括家庭生活,也没有
太多朋友,只有经过严格筛选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朋友。
但是克理,他那任性轻浮的儿子,却被允许进入她那管制严格的社交圈。不知什么
原因,这件事让他满腹怒气。
这一份保罗匆匆搜集的私人资料,其实并未使他多增加一些对这女人的认识。“仙
女”虽然是行情最高的模特儿之一,但是黎黛安却纯然是一个谜样的女人。
“东尼爱吃面包和蛋糕。”她耐心地解释所说过的话。
瑞斯低头看一看那只猫,它正伸展四肢懒洋洋地站起来。“不可以!”他轻声说,
银灰色的眼眸和猫的暗绿色的眼睛对峙着。
那只猫的视线先转开,然后绻曲起来继续睡觉,对摆在面前的食物毫无兴趣似的。
要是他能够对猫主人也这么说,事情就好办多了!
黛安看了那只睡猫两眼,然后在同一张大沙发上坐下来。
瑞斯觉得她今天看起来比昨晚浓妆的时候更年轻,事实上,她今天根本没有化妆。
她现在看起来甚至还比昨天漂亮,昨天他感觉到的敏感气质更明显了,不过奇怪的
是,他感觉到她的固执态度也更强烈了。她的确是他所见过最不寻常的女人!
“吃吧!”他似乎被这个才见面几分钟的女人吸引了,但他打算将她逐出他儿子的
生命,他当然更无意让她介入自己秩序井然的生活。
她冷冷地迎视他的眼神。“我又不是猫!”
他好笑地撇撇嘴,显然她非常不高兴自己的猫听命于他,他只不过想向那只猫表示
友善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瘦了,该多吃些!”他故意用侮辱的语气回答。他喜欢她现在的反应,胜过昨
晚小心谨慎的应对。要胜过这个女人,就得先使她消除警戒心。
她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里,露出不自觉的诱惑姿态,一抹微笑浮在她的嘴角。她摇
摇头:“我差一英寸就六英尺高。”
这些资料他早已从她的私人档案上知道了,包括她的体重只有一百三十磅,深绿色
的眼睛,长到腰际的头发,报纸杂志都形容成蜂蜜的颜色。
除了这些基本资料之外,现在她的脸上没有化妆,耸起的颧骨看来更明显,下巴更
削瘦,细长的颈子也更柔弱。瑞斯甚至觉得她黄色运动衫下的身材也更富有曲线美。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来这里是为了把她赶出克理的生命,并不是把自己卷进来,而
且她选择什么职业和对职业的需求,也都是她自己的事!
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此的目的?两人心里
都很清楚,他之所以到这里来,唯一的理由只是克理而已。
或者这一切只是他游戏的一部份?误导她的感觉,使她以为自己很安全,然后再给
她重重的一击,命令她离开克理的生活?
他眼睛瞇起来:“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克理?”
啊,他又回复到她所认识的那个可怕的人了。然而他不了解,问题并不在于她要多
少钱,因为她要的东西比金钱重要得多。
他们两个都对面前的食物没有胃口,东尼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他们,判断没什么不妥,
然后慢慢地爬上地毯,打算取用看来最可口的点心。
黛安敢说这只猫就像她一样,看出康瑞斯有点失去控制。这对他而言是不寻常的事。
打从一开始她就晓得,或许任何事情都打击不了这个男人,但是他的儿子康克理绝对是
他的致命伤!
银灰色的眼睛只短暂地瞥了那只猫一眼,它抓起点心到角落去开始享受。
“我再说一遍,你要多少钱?”他冷酷地重复着。
黛安怜悯地注视他,“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对钱不感兴趣。”她的语气透着不屑。
“或许你不以为然,但是我选择过平淡的生活。虽然这层公寓很朴实,但由于职业的关
系,其实我是一个富有的女人。”
身为最高级的模特儿之一,现在她一天的酬劳可以达到数千英镑,她根本不需要他
的钱,就算从此不再工作,现有的钱也足够她舒适地过完余生。何况她今年才甘一岁,
还没有考虑从这份喜爱的工作上退休。不过总有一天会的,那是在经过多年的辛苦工作,
累积了足以带来安全感的财富之后。
“没有人会嫌钱太多。”康瑞斯说。
只有像他这么有钱的人,才会骄傲地以为,钱是所有人生命的重心。
“我不要你的钱,康先生。”她谨慎地说。她绝不会碰他的钱,连一分钱也不要,
特别是那些钱曾经染上别人的痛苦。不,她绝不会要康瑞斯的钱。
他的嘴唇很薄,眉毛讽刺地挑起来。“那么你要什么?克理?”他不以为然地问。
“二十岁的小孩子,甚至还配不上你内心的成熟度。”他摇摇头,“我无法相信,我所
了解的克理,居然能满足你这种女人的需要。”
她明白他只是想侮辱她而已,然而脸颊还是迅速地失去血色。“需要?”她困难地
重复着,“我并不……”
“噢,我相信你需要,黛安。”瑞斯突然凑近她。“我想你很清楚我所指的需要是
什么。”他靠得很近,连她的头发都被他的鼻息吹动了。
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抗拒着,心中充满恐惧,他居然想吻她!
就像她从来没被吻过一样,这个吻充满命令和强迫的意味,不容拒绝或放弃。温暖
的嘴唇在她的唇上缓缓移动着,全然的性感,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她极力挣脱,却挣脱不掉,正当她以为再也不能抵抗时,突然知道该如何做。她知
道现在的反应是错误的,只要她有任何反应,康瑞斯就达到目的了。
她立刻静止不动,手臂垂在两侧,身体瘫在他的怀里,冰冷的唇没有任何反应。
经过漫长的几秒钟,瑞斯仍然继续吻她,似乎这一招也没有用。他突然意识到她完
全没有反应,他的嘴唇仍然贴在她唇边,眼睛睁开来俯视她,只见她碧绿的眼睛也冷冷
地回视他所做的一切。
他慢慢抬起头,黛安看见他的脸红了起来。很好,她希望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
愧。
他放开她站起来,伸手抓一抓浓密的黑发,脸上充满少见的挫折,然后再度俯视她。
黛安一面冷淡地注视他,一面缓缓地站起来,她很庆幸自己的双腿抖得并不明显。
她把方纔弄乱的头发拂到颈后。嗅,老天!她无法回想刚纔的情景,否则她会疯掉。
“你并不懂得如何满足‘这种女人’的需要!”她针对他几分钟以前的行为讽刺道。
他的下巴绷紧了。“你是在告诉我,克理能够满足你?”他尖刻地问。
她嘲弄地看着他。“我没有说什么,康先生,”她的语气更冷。“因为,你要晓得,
我没有必要……”
“我有能力打击你!”他轻声告诉她。
黛安并不怕他威胁,反正再坏也坏不过这种情况了!“我不认为如此,康先生。”
她回敬道。她知道必须赶快结束这场谈话,这男人只懂得用权力来打击别人吗?“你知
道,克理向我求婚,我还在考虑。”
他双手握紧,有一剎那看起来很吓人。“你也只能考虑而已,黛安,”他不悦地说。
“我向你保证,你绝对当不成克理的新娘!”
那一刻她真想向他挑战,告诉他,无论他用什么方式来阻止,她都决定嫁给克理。
她实在太生气了,康瑞斯居然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警告她。不过,接受这项挑战并不在她
的计划之中。
“你不假设我可能答应吗?”她仰起头问。
“他有钱,”瑞斯耸耸肩说,“非常有教养。”
“但却是你的儿子,”黛安打断他的话,“你似乎一直提醒我这一点。”
瑞斯抿一抿嘴。“克理不会娶任何我反对的女孩子。”他肯定地说。
傲慢的男人!“如果我想嫁给克理,”她慢慢地告诉他,“相信我,我就一定会嫁
给他,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以冷酷的眼光打量她。“他敢娶你,我就把他逐出公司,并且解除他的继承权!”
她漠不关心地耸耸肩。“幸运的是,我赚的钱足够两个人用。”
他的眼睛又瞇起来。“你是想告诉我,你不在乎赚钱给你的丈夫花?”
黛安耸耸肩,“一点都不在乎。”她并不打算嫁给克理,但是如果她爱上一个没有
钱的人,必须由她负担大部份家用,她并不在意。但是这个男人并不了解那种心情。
“只要我非常在乎他,”她继续强调,“由谁来赚钱就不那么重要了。”
瑞斯咧咧嘴,“你在乎克理到那种地步吗?”他挑舋地问,“如果你们结婚了,这
种情况必然会发生。”
她露出笑容,尽量控制住自己。“其实刚纔的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康先生,就我
和未来的丈夫相处情形所做的假设。”她提醒他,“我告诉过你,关于克理的求婚,我
还在考虑当中。”
“你……”
“一旦我决定接受他,而你又提出恐吓……”
“噢!我一定会的,”瑞斯说,“相信我。”
“那么你忘记了一项重要的事,”她无所谓地说,“克理是你的儿子,由于他的身
分,我不认为他会失业太久。”因为据她所知,克理虽然在富裕中长大,但在父亲的公
司中,却由最基层的助理做起。换句话说,他目前的职位和一般职员没有什么两样,只
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其它助理一样。当然,不管他的父亲为他做什么决定,她
很确定克理会生存下去。克理具有和父亲一样的坚定意志,只是目前尚未发挥出来而已。
康瑞斯的眼神闪闪发亮,“我可以保证,你们两个都别想再工作。”
她知道他会提出这种威胁,但是如果他以为这种恐吓会把她吓倒,那就错了。“如
果你真的这么做,我将为你感到悲哀,因为克理将永远不会原谅你。”
“该死的!”瑞斯怒气冲冲地咒了一声,他的下巴拉得长长的。
“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皱起眉头,“克理可能一分钟之内就到了。”她
意味深长地说。
康瑞斯看起来像要用双手勒住她一样。他极力克制怒气,转身走出去,摔上大门。
等到确定他走了,黛安把房门重新锁好,才允许自己开始颤抖。然而一旦开始颤抖,
便似乎无法停止!她不知道往后要应付多少刚纔那种场面,也不知道成功的机会如何。
但是她必须应付!不得不应付!
瑞斯的怒气持续着。他穿过市区,回到位于伦敦高级住宅的一栋十层公寓里。在他
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最生气的人便是自己。老天,他在嫉妒。该死的!他从未尝过这种
滋味,也没有为任何女人嫉妒过。
他嫉妒自己的儿子和黎黛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