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蝶恋压根儿不看她木盘里装了些什么,她只想赶紧别过头去,免得自个儿会一时冲动地掐住这个笨丫头的颈项。
「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我……」何不干脆让她一头撞死算了?
这丫头、这丫头……她分明是想把她给活活气死!
「大掌柜的,我又做错了吗?」莺莺瞧她脸色愀变,倒也没傻得看不懂,只是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没……你没错,错的人是我……」衣蝶恋哭笑不得。
对!全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应该把她给捡回来、是她不应该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是她不应该把她给教傻、是她不应该把话说得不明不白……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不对!是轩辕颉的错,她明明同他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何他非但不闪远一点,甚至还在一大清早又闯进无忧阁!
一定是因为他的甜言蜜语才会让莺莺这单纯的丫头失了防备……那个该死的混帐!
衣蝶恋一个箭步从她身旁绕过,像是箭翎般地冲进大厅里,在轩辕颉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纤掌已按在他的颈项上。
轩辕颉微微一愣,抬眼睐着她微恼的粉脸。「蝶恋,我只是到这儿用早膳,你不需要这么对待我吧。」方才他便已听见她的声音,因此她会突地闯进来,他一点都不意外。
「我说过了,我不准你再踏进无忧阁,你倒是了得,一大清早便带着两个萝卜头到我这儿作客,俨然不把我的警告当一回事。」衣蝶恋怒眼瞪着一脸优闲的他,不禁加重了指上的力道。
她真的会动手……一旦让她恼火,一旦让她想起他伤害她的事,她真的是会动手的。
「蝶恋……」这女人是吃定他了不成?
轩辕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想对她晓以大义,孰知他身旁的弟子竟拍桌起身,毫不客气地挥掌对她。
「大胆,你这个疯婆娘!」
衣蝶恋缓缓抬眼,左手运足掌劲,如蛇形般地凌厉挥出掌风,然却让轩辕颉挡下了一半的气劲。
「你是找死不成?」轩辕颉大骂着已经被掌风给吹撞到后头的君不二。
君不二傻愣愣地爬坐起身,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不敢相信自个儿居然会被一个婆娘的掌劲给吹撞到后头……有没有搞错啊!他不敢说自个儿的武功极好,可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吧!
「你这个混帐,谁准你对师娘动手的!」轩辕颉怒得魅眸微沉地吼道,回头睇看衣蝶恋安然无恙,再见君不二跌坐在地一时还站不起身,才微微松了口气。「还不赶紧过来叫声师娘。」
「师娘?」君逢一和君不二诧异极了。
「不敢,叫声师姑来听听倒还可以,谁敢叫我师娘,我就割了谁的舌头。」衣蝶恋毫不客气地睨向轩辕颉。「我同你已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我不准你踏进这儿,你最好给我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这个混蛋害得她接连两夜未合眼,现下还想要害她益发心神不宁吗?
「倘若真要动手的话,我也不一定会输你。」至少他还有两个弟子可以当垫背。
「哦!敢情你是要拿那两个萝卜头当垫背?」她岂会不懂他的心思!
啐,都已经那么多年了,他却还是未变……那张骗人的脸是比以往成熟了许多,可他的性子,还是同当年那个被宠坏的大少爷一般!
「你还是一样深知我心。」他干笑一声。
他不明白自个儿当年为何会恋她如此之深,她武学比他精湛、性子也比他倨傲野烈,虽知娶妻不该娶此烈性之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迎娶她,横竖他就是爱极了与她晨昏相伴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想重温旧梦,其实他也就只有这一点心思而已。
「呸,别说得好像咱们不清不白似的,我可是已经嫁作他人妇,若是让人听见,岂不是要毁我名誉?」她这时才发觉原本掐在他颈项上头的手,不知何时竟松开了。
她绝不让任何人得知他和她的过往,要不……无愁的事迟早会露馅的。
「谁毁了你的名誉?」说到这儿他就有气。「你衣蝶恋是我八人大轿迎入门的妻子,然你却抛下夫君,你……这算是什么?」
「咱们昨儿个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事他到底还要提上几遍?「无妨,就当你早已休妻,你和我之间再无瓜葛,这不就得了?你甭再提此事,要是让我夫君或女儿听见了,你瞧我怎么对付你。」
还好现下四周无人,要不这话若是让人给听见,岂不是会坏了她的大事?
「女儿?」哼,他压根儿不信。「叫出来瞧瞧。」
他昨儿个辗转反侧,想了好几回,总认为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她性子确实是烈了一点,可她绝对不可能再觅良人的。
「咦?」叫什么?
「你不是说你有个刚及笄的女儿?叫出来让我瞧瞧,等我瞧过之后,我自然就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他有眼睛可以看。
「哼!你想看,我就得要让你看吗?」笑话,要她上哪去生啊?
她以为他不会有兴致同她玩这游戏的,孰知他……他的脑袋瓜子何时变得这般精明?况且他又何须管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让我看,就表示你在撒谎,表示你根本没有再嫁人,表示你说这些话……一定有你的苦衷。」她懂他,难道他就不懂她吗?好歹也当了好几个月的夫妻,这么一点心思他若是看不透,可就丢人了。
「你……」这混帐偏要在这当头让她难堪吗?
「大掌柜的,我可以送早膳上来了吗?」衣蝶恋正思忖着应对妙方,突闻莺莺怯怯的声响,不由侧眼睇去,突生妙计。
「只要见着她,你便甘心了吗?倘若见着她之后,你保证会再也不踏进无忧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莺莺踏进大厅,也不管木盘里的早膳是不是已经混在一块儿了。
「她就是我的女儿。」
衣蝶恋拉着她的手,见她一脸傻愣,不由得以眼示意,要她配合。
「她?」轩辕颉瞪大了眼。
难道她真的已经嫁作他人妇,甚至有了一个刚及笄的女儿?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可不是吗?」衣蝶恋笑弯了杏唇,彷若真把她当成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
事情就是这么巧,要不莺莺怎会恰巧待在渡廊上,又怎会适时地出声,既然如此……这一定是老天安排好的,她只要照办就对了。
「不像,她跟你一点都不像!」轩辕颉死都不相信她会真的背叛他。
「当然不像,她像她爹啊。」衣蝶恋笑容满面地应对着。
「大……」莺莺依旧不解地睐着她。
她不懂自个儿为什么会变成了大掌柜的女儿,更不明白眼前的阵仗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掌柜的似乎同轩辕公子挺熟的。
「叫娘。」衣蝶恋堆满了笑,纤指轻掐着她的手臂。
「大……娘……」呜!好痛哦。
「那……」轩辕颉怒咬着牙,几番思忖之后又道:「她爹呢?」
他偏不说是她相公……倘若十七年前她没有离开他的话,那么眼前这小婢女会不会是他和她的女儿;而他是不是依旧是她相公?
「他……」这可难倒她了。「不在。」
他未免也太罗唆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他为何不在?」轩辕颉偏不死心,非得要问个明白,非得要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衣蝶恋挑起柳眉睐着他。「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么多问题,既然你已经见过我女儿了,那你是不是该走了呢?无忧阁不供早膳,倘若要吃食的话,外边多的是脚店,请。」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我不走,至少得让我见过你的相公之后,我才会走。」他怎么丢得起这个脸?他是这么地信任她,甚至还派出门下的弟子不断地找寻她,孰知她竟嫁作他人妇,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这教他情何以堪?
「你——」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成?「倘若你不走的话,你就别怪我把你给丢出去!」
「有本事的话,你就试试看。」他就不信他奈何不了她。
衣蝶恋双手叉腰怒瞪着他,虽然气得牙痒痒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地把他赶离,又可以堵住莺丫头的那一张嘴。
「什么事啊,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听见身后传来声响,衣蝶恋登时回身,瞥见那抹迥拔的身影彷若是见着了救星般,她对着轩辕颉道:「他就是。」
不管了,先把眼前的事给解决再说。
「他?」
轩辕颉难以置信地眯紧了魅眸,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不是他的仇人,但勉强可以称作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