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驾着小跑车,虞思苹独自前往严少樊所指定的餐厅。
她茫然地望着窗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做噩梦,否则,为何只是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她的人生竟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以前,她每天不是上课就是跟着朋友逛逛街,拿着金卡随心所欲地采购喜欢的东西,再优雅地喝喝下午茶;有时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参加派对,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昨天早上,她还跟一群好友驾着快艇出海游玩,最大的烦恼了不起就是学业问题!
没有想到,现在的她居然为了挽救家族命运,不得不去见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甚至要嫁给他……
思苹咬咬下唇,虽然出门前一再安慰母亲,表明自己只是去赴约,未必会同意这件婚事。但,她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迈的母亲流落街头、而且连嫂嫂的家族都受到牵连吗?
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昨晚接到冯宛耘的电话,她一再表示愿意去求她父亲提供资金帮忙。但思苹不想拖累她,更何况,她根本不敢说出自己需要的数目。
一百万美金!就算她厚着脸皮去求母亲昔日在商场上的朋友,但这么大笔数目也不是一时调度得到的,她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
如果这个问题只有自己可以解决,那么她惟一能做的便是勇敢地面对!
然而,尽管一再地给自己打气,但思苹握住方向盘的手竟隐隐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生的归宿竟会建立在“交易”上!
从小到大,外形出众的她拥有许多追求者,对婚姻也抱持着美好的梦想。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真正能吸引她的男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再甜甜蜜蜜地套上结婚戒指。
结果却是……
她如今才二十四岁,正值花样年华,压根儿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
她还计划着拿到硕士学位后,可以到伦敦或是巴黎继续选读自己喜欢的学科,悠闲地徜徉在欧洲明媚的阳光下,等玩个几年后再考虑婚姻问题。
但现在,这一切都变成空谈了,变成泡沫幻影了……
苦涩地拨开额前的发丝,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不想浪费时间去怨天尤人。她很清楚公司有多么需要这笔资金,身为虞家的女儿,她不能只享受权利,却不尽责任。
严少樊约定的地点是一家非常高级的法式西餐厅,思苹把车停在门口后,立刻有服务生殷勤地迎上前来。
她优雅地拿起手提包下车,把车钥匙及小费交给服务生后,挺直腰杆走入餐厅里。
战争已经开打了!不管处在任何不利的情况下,她绝不能丢虞家的脸,也绝能不失去应有的风范。
虞思苹一走人装潢古典雅致的餐厅,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一间全球知名的美食餐厅,标榜着高消费及最高级的享受,要到此用餐,甚至必须三个月前预约才有希望。但现在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偌大的餐厅里却空无一人?!
但她随即明白了——一定是严少樊故意摆阔,把整间餐厅全包了下来。
她在心底冷哼着:果然是个暴发户,随时随地都要秀一下自己是多么多金!
身着制服的侍者马上迎上来,恭敬地道:“你好,是虞小姐吗?请跟我来。”
思苹在他的引领下来到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前落坐,侍者为她斟上餐前酒后,欠身道:“严先生请你稍等一下,他交代过你可以先点餐。”
稍等?思苹冷冷一笑,所谓的“稍等”是要给她个下马威、要她等上个一两个钟头吗?
这个叫严少樊的果真是财大气粗,只会故弄玄虚玩这些花样!思苹对他的反感更为增加。
“不用了,我不饿,你先下去吧!”
思苹辞退侍者,好整以暇地品尝餐前酒,她可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不会手足无措地顺他的意。
虽然还没上主菜,但餐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餐前点心,思苹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边啜饮香醇的白酒,她随性地拿起叉子叉了几个点心吃。
这间餐厅装潢得非常复古而讲究,特意塑造成巴洛可风格,窗台两旁还装饰着站立的古典天使雕像,简直就像是欧洲贵族的晚宴厅。
思苹吃了些点心,还是没有看到该出现的人。眼角瞥见餐厅另一角有一座室内造景的人工鱼池,她索性拿了点小面包踱到鱼池旁喂鱼。
懒懒地把面包撕碎丢到鱼池里,她心底的气愤却越是增加。这个叫严少樊的,未免也太过分了!
先是自以为救世主似的侵入她的生活中,连见也不见,便要她嫁给他,现在又故意摆出老板派头,他以为他是谁?!
不管他是谁,他都休想主宰她的一生!
思苹决定了,如果待会儿的会面令她很不满意,她会直接把酒泼在那头猪的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西雅图多的是有钱的企业家,像她念的贵族学校里,豪门子弟就比比皆是,她宁可拉下脸去请同学父亲帮忙,也不要出卖自己。
打定主意后,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本能地一回头,她看到一个模样年轻而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缓缓地开口:“虞小姐,幸会。”他的目光很直接地打量她包裹在黑色小礼服内的曼妙身材,眼瞳里闪过奇异的火焰。
思苹有些错愕:“你……是严少樊?”
“正是。”他戏谑地扬扬浓眉,“有什么问题吗?”
思苹说不出话了!她想象中的严少樊是个脑满肠肥、浑身铜臭的粗鄙商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完全脱离她的想象……
他太过高大,也太过出色!炯炯黑瞳英气逼人,眼神犀利而睿智,举手投足之间均散发着惯于发号施令的领导者气势。
“你打算这样跟我瞪眼瞪到天亮吗?”严少樊饶富兴味地调侃她,近距离接触,发现她似乎更加纤细而动人。雪白的肌肤、波浪卷的长发,和一身充满品味的穿着,显示了她是标准的富家千金,但眉宇之间的不驯却说明了她绝对会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
很好……他的笑容邪恶地勾起。很快地,他便会撕碎她脸上的骄纵!他会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绝对不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要时时刻刻看他脸色的卑微女人!
思苹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率先坐回座位上。真讨厌!就算这个家伙幸运地拥有出色的外貌,他的心肠还是一样黑,嘴巴还是一样无聊!
严少樊也在她面前坐定,吩咐侍者开始上莱后,优雅地询问着:“你等很久了吗?”
“的确很久!”思苹不客气地瞪着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主动约人却不守时的人,尤其是男人,简直没修养到极点!”
“是吗?”严少樊不怒反笑,舒适地往椅背一靠,意味深长地道,“你会习惯的。更何况我的守时只针对优雅的淑女,对于泼辣的女人就无须这么麻烦了。”
习惯?思苹眼光更加凌厉!哼,他以为骂她泼辣,她就会怕他吗?门儿都没有!
“严少樊,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异想天开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可没说我要接受这桩荒谬的婚姻。”
她才不要跟这恶棍浪费时间,打算开门见山地把话讲清楚。
“你会接受的。”他的笑容更加笃定,故意以放肆的眼光在她身上游走,“因为你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活到这么大还不曾自己赚过一毛钱,绝对无法吃苦!”
“你——”思苹气得真想把桌子直接掀翻!但她命令自己不要跟这等人渣计较。
她倏地站起来,冲着他冷艳一笑:“对,我就是好命的千金小姐!那又关你什么屁事?我今天来只是想叫你滚回家照照镜子,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你最好别再来骚扰我!失陪。”
她愤然地提起手提包转身就想走。气死人了!早就知道提出这种变态婚约的绝对是个变态中的变态,她真懊恼自己干吗多走这一趟?
严少樊依旧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凉凉地抛下一句话。
“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千金小姐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和兄嫂即将流落街头却无动于衷,丝毫不想尽半点义务!”
哼,以为抬出她的家人她就会怕他吗?思苹回过身子,不屑地冷笑着道:“这一点就不劳你操心了。没有你,我们绝对会活得好好的,而且只会更好、更愉快!”
严少樊轻晃着酒杯,让冰块撞击杯身发出清脆的声音:“要另外找救星吗?我劝你省省力气吧!虞大小姐,你可以去打听看看,一旦威扬集团决定介入的事,还有哪个财团敢插手?”
简单的三言两语却让思苹的双脚僵在原地,脊背也迅速地窜过一股冰寒……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原先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拜托冯宛耘和其他好友的父亲凑一凑钱,应该可以让公司渡过难关;甚至她也不排斥去找安东尼帮忙……就算要出卖自己的一生,她也该找个顺眼一点的男人吧!
只不过,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很清楚——一旦威扬集团放出风声,绝对没有任何财团胆敢跟她接触,更遑论资助他们!
这就是现实人生,商场本来就是确强食的战场!
“坐下吧。”严少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忽青忽白的俏脸,“我这个人并没有面目可憎到令你坐立难安、食不下咽的程度吧?不如你先坐下来好好地吃顿晚餐再决定吧。”
复仇的滋味果然很甜美,尤其这只是个开始……他冷冽地看着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此刻不得不向他低头的模样。
这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你不但面目可憎,还令人作呕!思苹很想对他大吼,但她绝望地知道,此刻的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
她脸色僵硬地又回到位置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娶我?我们之前完全没有见过面,对吧?对你而言,我根本是个陌生人。”
“不。”严少樊放下酒杯,原本轻浮的神情突然转为森寒,阴沉地盯着她。
“我们曾经见过面。”
“是吗?”思苹很怀疑,她觉得这个人不是疯子便是有妄想症。
“你不记得了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一字一句地道,“智佳幼儿园。”
智佳幼儿园?
思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好像是她离开前就读的幼儿园。不过,太久了,她不大确定……但这男人提起这个干什么?
“看来你真的全忘了。”严少樊撇唇冷笑,当年的事件狠狠地刺伤了他,她这个肇事者却浑然未觉,甚至忘得一干二净后在异国过着奢华的日子!
他折磨她是应该的!
他阳刚的身躯往前倾,神情像是准备狩猎的野兽:“我可以讲得清楚一点,那一年我才六岁,进入幼儿园就读的第二天,就有个粗鲁的小女孩指着我大骂我是杂种、是私生子,并带领其他的小朋友联合排挤我、欺负我。”
“你……”思苹惊愕地睁大眼睛,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小女孩是我?”
“没错。”严少樊缓缓地点头,黑瞳币的冷芒令人不寒而栗。
思苹张口结舌,她也慢慢地回想起那一幕……
她必须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会记得那一幕,是因为那是她离开前发生的事,也是她这一辈子中,惟一一次指着别人的鼻子怒骂他是私生子。
怔怔地瞪着严少樊的浓眉、深邃的双眼、鼻梁……画面更加清晰了!
念幼儿园时,有一天班上转来一位男生,长得好高、好壮、双腿又直又长,还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她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他!
但她却隐约听到老师们偷偷在背后议论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他妈妈抢了别人的丈夫。
当时的小思苹觉得好失望又好沮丧!没有人可以体会她有多痛恨“私生子”这三个字。因为妈妈每天以泪洗面的最大原因就是——父亲也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还有了个私生子。
父亲很少回家,但一回家必定对母亲大吼大叫,喊着什么“要让小孩子认祖归宗”,而母亲也总是哭吼着绝不承认那个私生子。
小思苹不懂得成人世界的复杂,只知道“私生-子”这三个字代表了邪恶!
如果没有“私生子”,爸爸就会每天回家陪他们,妈妈也不会哭得那么绝望、那么伤心了。
所以,当她知道刚转进来的他是私生子之后,便将内心的愤怒全发泄在他身上。她拉着自己的好朋友说不要跟他玩,他是个讨人厌的私生子!
坦白说,年仅四岁的思苹并没有故意联合其他小朋友孤立严少樊或欺负他,她只是讨厌他,不跟他说话。
但因为思苹是班上的模范生,小孩子总是会盲目地模仿小偶像。她一讨厌他,严少樊在幼儿园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其他的男生还恶劣地跑到他面前骂他杂种,说他妈妈是不要脸的坏女人,甚至丢石头欺负他。
“你就是……”思苹望着眼前气势逼人的严少樊,很难把他跟当年的小男孩联想在—起,“就是那个转学生?”
“没错,我就是那个转学生。”严少樊冷笑得像是夜枭,在黑暗中拍打着复仇的羽翼,“我一直清楚地记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二十年了,虞大小姐!?
思苹茫然地摇头,难以平息内心的震惊。
“你一直记得……”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早就把二十年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是的,我一直记得,不敢或忘。”严少樊笑容更加诡异,十指交错在胸前。
“第一次有人当着我的面骂我是杂种、是私生子,我严少樊岂可轻易忘记她?不过托你的福,我这小杂种韧性强得很!这几年来拼命充实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功的机会。吃下别人吃不了的苦,扛下别人扛不了的责任,才让我拥有今天的事业。”
屋内的空调适中,但思苹却感到宛如陷在冰窖内,她开始了解这个男人的企图了!但这项认知也让她浑身发冷……
“所以,你才会找上我……”
“没错,所以我才会要求娶你。”严少樊更加意气风发,锐眸进发出剑芒。
“尽管你羞辱我后不久就跟着家人移民到美国,但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敢忘记虞大小姐你给我的‘指教’!事业成功后,我花钱请人调查你的落脚处,我要你嫁给一个你看不起的杂种,甚至为这个杂种做牛做马,当他的女人、生他的孩子!”
痛快呀!此刻的他快意地想仰天狂笑!这几年的苟且偷生、这几年的忍辱负重,总算有了最甜美的代价。
思苹脑中一片混沌,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怪梦!
“你是个变态、神经病……”他一定是疯子!竟只因为一个年仅四岁小女孩所说的话便发誓要报仇,而且在事隔二十年后,一路由亚洲追到北美洲来!
“你可以再骂得更难听一点,我毫不介意。”严少樊喝着冰镇葡萄酒,优雅地以银制器皿叉起甜点,“不过,虞大小姐,容我提醒你一件事——当你谩骂我的同时也骂到你自己!对,也许我是变态、是神经病!但你马上要成为这个神经病的女人,你要陪他上床、陪他睡觉,甚至乖乖地为他生下后代!”
他笑得像头阴狠的恶狼!
思苹气得双手发抖,好想把刀叉往他脸上摔去!
“你做梦!你不会得逞的,我……”
“你什么?”他冷酷地截断她的话,“虞大小姐,你想去求别人帮忙,对不对?看来你不但言行欠考量,记性也不大好。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威扬集团一放出风声,绝对没有人敢插手管你家的事业,没有人会笨得跟我作对!”
‘你无耻……”思苹白嫩的脸庞失去了血色,这男人简直是恶魔!
严少樊利落地切着刚送上来的炭烤牛排,唇畔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但说出口的话却比刀刃还具杀伤力。
“不,你错了,你还没见识到我真正冷血、无耻的一面!虞大小姐,我能赤手空拳拥有这份事业,绝对不是个会对敌人心慈手软的笨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家的事业危机纯粹是你那个笨老哥胡乱投资,才会导致今天的下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如果你再继续乱讲话惹毛了我,我很乐意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耻!”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要定她,势在必得!如果思苹胆敢找其他的救星,他会让虞家死得更快、更难看!
天啊!她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思苹喝了一大口酒想镇定心神,不断地告诉自己别慌、别慌……
“如果你是气愤当年的事,我可以郑重向你道歉。”她很清楚现在敌强我弱,不该再继续跟他硬碰硬,如果道歉可以解决这件事,那说声对不起又算得了什么?
“我接受你的道歉。”严少樊微笑着,又狡猾地补上一句,“不过道歉归道歉,你还是必须跟我回去,成为我的女人。”
天啊——思苹简直想尖叫,想杀人泄恨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严少樊,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真的非常卑鄙?”
“当然有。”他大大方方地道,“不过我当它是一种赞美!一个企业领导者如果昏庸迟钝,无异是自取灭亡。言归正传——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收拾行李,第三天一早,你必须出现在机场跟我搭机回家,我可没有兴致为了一个女人一直耗在这里。”
两天?思苹眼前一片空白……他竟只给她两天的时间?而且是收拾行李而不是考虑!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要她跟西雅图的亲人和朋友完全断绝关系,孤孤零零地跟他回到陌生的异乡,好彻底地孤立她、折磨她!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那双粗黑的浓眉说明了他是个绝不妥协,而且意志力特别坚强的人……其实由他可以赤手空拳地建立起傲人事业,便可窥知他坚毅、独断的个性。
所以,她知道再怎么哀求他也没有用了。他根本是个偏执狂、是疯子!绝对不会改变已经决定的事。
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赔上自己的一生,更不愿跟他回去。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明白你很恨我,但我不懂你为何要我嫁给你?折磨我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之间根本不必有婚姻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要当我情妇?”严少樊讥诮地冷哼。 。
思苹脸颊一红,羞愧得恨不得钻到椅子下面去……他讲话就一定要这么直吗?他根本是故意羞辱她!
“情妇吗……”严少樊轻捏着下巴故作沉思状,放肆的双眼在她胸前游走着,好像在评估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
“够了!”她怒吼,“你那是什么眼光?你太过分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好端端地要来接受一个疯子的侮辱?
“你不够格!”严少樊扔下刀叉,无情地下了结论,“虞思苹,你最好认清自己的斤两,想当我的情妇,还要具备一流的身材和万种风情。你,还不够格!”
思苹真巴不得自己昏死过去算了!他真是竭尽羞辱之能事啊,竟把她贬得连一个情妇都不如?
她双拳紧握,郑重地发誓,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地把他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既然如此,你还要我当你妻子做什么?我不是连当人家的情妇都不够格吗?”
“男人对待情妇和对待老婆是不一样的。”严少樊目光如炬,冷魅地邪笑。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冠上我这个杂种的夫姓,乖乖地待在家里替我生孩子。若有一天我玩腻了,把你这糟糠之妻休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虞思苹是我的下堂妻,绝没有任何男人敢‘接收’你。呵呵,这样懂了吗?”
蚀骨的寒意一路由脊背直窜到思苹脚底。他真的是个恶魔,而且还是个由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他处心积虑地就是要毁掉她的一生,毁掉一个女人所有的幸福!
天!她为何会招惹上他……
满意地欣赏她发白的小脸,严少樊又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以更冷漠的嗓音道:“带着简单的行李,大后天早上八点整在西雅图国际机场等我。记住,别迟到!我可不喜欢等待没有时间观念的女人。飞机起飞的同时,便有人把一百万美金的即期支票交到你哥哥手里,咱们银货两讫,很干脆!”
像是谈完一桩生意般,严少樊优雅地以餐巾拭净唇角,起身后大跨步地离开餐厅,再也不多看虞思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