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净拖着受伤的脚走遍了大街小巷,触目所及,满目疮痍的路面全是散落的枝叶和垃圾,所有的商店几乎都歇业,好打理台风席卷后的损害。她不死心,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一间半掩着门的大商店。
秦天净买了药,还有些许蔬菜、饮料和一些冷冻的肉类。走出店门口,才发现细雨又绵绵地落下,地撑开雨伞,隔开了淋下的雨帘,手指头勾着为殷慕儒买的东西,抬头听着滴答声,看着一朵一朵幸福的小雨花绽放在透明的伞上。虽然她又累又渴,但是为心爱的人付出,再多辛苦也是甘之如饴。
回到殷慕儒家时,也将近正午了,她来到厨房想要小试身手,但却是要什么没什么,看来殷慕儒根本就是个不会下厨的男人。秦天净无法,只有简单地炒了几样家常小菜,端到殷慕儒房里。
“殷大哥……”
秦天净放下了饭菜,走近床边,检视着躺在床上的殷慕儒。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全身还是火烫,不禁忧心忡忡。
“殷大哥,来……你先醒醒把药吃了。”
“你回来了,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我想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他醒来,双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阿净,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殷大哥,你体温烧得很高,要先吃药,多喝水,多休息。外面漏雨的地方我都处理好了,如果你肚子饿了,桌上有饭菜,还有……”
殷慕儒坐了起来,吞下药,喝了一大口清水后,修长的手掌覆盖在她白皙的手上,说道:“谢谢你阿净。”
“不可以说谢啦!你老是这么有礼貌,我不过在克尽职责,不要忘记你今天早上才交给我的职务。”
“我不会忘记的。”他闭上了眼睛,回想这一个台风过后的清晨,他终于作了一个决定。只是他对这份感情一点都没有把握,因为只要他对艾萱还有情,就无法给阿净一份完整的爱,如此,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外面的天色好暗,天空上的云层还是又黑又厚,台风是过了,但带来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你不要担心,我刚刚在商店里听了一会儿的气象报告,说明后天就会放晴了。”
“希望如此。”
秦天净痴痴地望着他皱着眉的愁容,虽生着病,还是掩不去他眉宇间的帅气,他的鼻梁好高好挺,他的眼睛深邃有神,充满了智慧,厚厚的双唇带有男人中少见的性感,她看得有点心慌意乱,久久都移不开目光。
“殷大哥,今天早上你对我说的那一句话,不知道让我有多高兴。我要做你最得力的助手,我也要做你最棒的女朋友。殷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不会让你后悔的,可是……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也不要勉强,是我自己不够好,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一个……”
她坐在床沿滔滔不绝地说着,殷慕儒倏地打断了她的话:“阿净!你会不会担心我传染感冒给你?”
秦天净不明所以,奇怪地说:“当然不会!我——”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殷慕儒伸出手揽住了她的颈项,将她的身体拉近了自己,堵上了她的唇,他的热气瞬间传到了她全身。他的吻,将她震撼得无法思考、无法再说话,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她的爱情正开始燃烧,她清新率真地奉献自己的第一个吻,天真烂漫地唱出了心里最酣喜的歌声。
他终于放开了她。
“这叫做——有病同享,有难同当。”
“嗯——”天净在迷蒙中强自镇定,在他直视的目光里腼腆得不知所措。
“阿净,给我时间,有一天我会让我们的感情在天平上同等。”
“同等,这……这怎么衡量?”天净心里正纳闷,殷慕儒老是说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话,一定是她的年纪太轻,生活的经历不够,才会让自己老是显得傻里傻气的。
“你会知道的。”
“嗯!”天净知道这不算个答案,可是她此时此刻早就心满意足了。
“阿净,以后你可以常来这里,我还可以替你补习,让你准备明年报名考大学,考上的话,公司的工作就不要做了,全心地读书,那些费用我可以替你负担的。”
“可是如果我还是考不上呢?你会不会后悔有我这么笨的女朋友?”
“我决定的事不会后悔,况且你一点都不笨,考不考得上大学,其实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你还年轻,还需要多方的尝试和学习,你知道吗?你有许多优点和潜能,只是还没有发挥而已。”
他怔怔地看着她,怜惜地轻抚她的脸庞说:“阿净,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不要担心。”
“谢谢你——”出生富裕家庭的天净,向来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可是殷慕儒的这一句话,让她宁愿抛弃所有的一切。
“你也一定累坏了,愿意和我一起躺下来吗?如果这老房子真的塌下来,我也不管了!”说完,殷慕儒随即倒头躺下。
“好啊!我知道你头还痛着,我可以帮你按摩太阳穴,我老妈最喜欢我帮她按摩了——”
他抓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不要,你只要在我的身边就好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他要她安安静静躺下,他的手臂让她当枕,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另一手的手指还轻轻抚弄着她一头不安分的发梢。
“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秦天净坚定地对他说。
他感动地收紧了手劲,闭上了眼睛。
她躺在他的怀抱中,心中还对刚刚的一吻悸动不已。她虽然累,却一点都睡不着,殷慕儒的那一吻,带给她颤栗的快乐,而这快乐还潜藏着一种最深沉的快感,是自古男女情爱的神秘力量。
殷慕儒吞下的药已经开始发挥效力了,他紧锁的双眉缓缓放松开来,轻抚她发梢的手,也不知不觉地享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肤触,她的手臂细滑白嫩,细细的汗毛煽动着他最深沉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连嗅觉也不放过这样的软玉温香。
他们相倚在大床上,浑然不理会窗外的雨声又淅淅沥沥地响起。
“阿净——”殷慕儒的轻唤带点犹豫。
“嘘——不要说话!你的优点很多,惟一的缺点就是过于冷静、理智。不要想——用你的身体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要你——”
“这就对了!不要想太多,让你优秀的脑袋休息一天——”
“我一定是烧坏脑袋了——”殷慕儒心里不断地替自己寻找借口。阿净说的不错,他总是考虑太多,思虑周密,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留不住。
他不愿再想了!
他像陷入了幻境里不停地奔驰,良知的驱使让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就是甜美可人的阿净。但另一边的思维,却不断随着动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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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时分。
趁着殷慕儒熟睡的时候,天净打了通电话回家,随后仔细确定他身体的烧退了,才悄悄地离开老屋。
好不容易在巷口等到了司机老刘,她知道爸妈都心急如焚地等着她安全回家。
一走进大门的玄关,老妈早就拉长脸在等着她了。
“阿净!你说一早就要打电话回来,为什么没有?”
“我忘了嘛!”
“你忘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在外面一整夜不回家!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担心得都快要报警了吗?你哥哥到现在还在外面找你,找了一整天都还没有回来呢!你说——你说——”秦妈妈整夜等待的忧心全爆发了出来。
“妈!我打了一通电话,说我在朋友家了啊!况且昨天台风这么大,我怎么回家啊——路上也有好多地方淹水,找不到计程车,连想再打电话也打不通了。”
“好!你有理,那么你说,你住在什么朋友家?为什么我打了一早上的电话,你的朋友没有一个看见过你。”
“我……我……我是住在我们宣传部课长殷慕儒的家里。”天净硬着头皮招认。
“他家里还有别人吗?!”秦妈妈又问。
“他……是一个人住。”
秦妈妈张大了眼和口,脑袋里空白了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你……你一整夜、一整天,就是和……和殷……殷什么的在一起?”
“殷慕儒!”
“殷慕儒?他就是你老爸说的金头脑、精通五国语言、宣传部高价挖来的留美博士?”秦妈妈的眼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是啊——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了!”秦天净隐藏不住愉快的心情,骄傲地大声宣布。
“你们……你们没有怎么样吧?”秦妈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女儿。
秦天净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秦妈妈从女儿的脸上读到了答案。“我等一下再好好地问你。”说完,她着急地四下张望,一路小跑着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突地,秦天净只听到妈妈扯开了喉咙,大声地吼:“他爸!他爸!你女儿交男朋友了,还一整夜窝在一起,就是那个……那个你看中意的殷什么——我看啊!我们就快要准备办喜事了,你说,我们要到哪里办酒席——说不定,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
秦天净颓丧地转过身,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
天啊——这是老妈的反应,明天就等着看她的白痴老哥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
秦天净不敢再往下想,现在她脑子里全是殷慕儒,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和事了。经过了今天,她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后悔,为了殷慕儒,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全然奉献。
她的生命和她的爱情,全倾注在那一刻间,她知道她对他的爱矢志不渝,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的情感就不再只属于人世的某种感动里。
待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她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开始怀念起那个破旧的老屋。为什么?她想不出来。低着头,才发现手中一直紧握着那瓶“塞纳河的空气”。
她终于知道原因了,原来她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个小助手,而不是秦家的千金小姐。如果她还想维系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明天她一定要对他说出实情,不能再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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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秦生食品”宣传部的办公室里。
秦天海跨出电梯后,飞快地冲到殷慕儒面前,冷不防地朝他脸上挥了一记右勾拳。
“殷慕儒!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快就抓到我妹妹了!你说!你有没有对我妹妹怎样?我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
殷慕儒面对突如其来的挑衅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毕竟他不是个血气方刚的人,他沉静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冷眼地看着这个没有大脑的雄性野生动物。
他昨天生了一场病,原本还想要请假,可是因为想见阿净,他还是勉强来上班了。谁知道一大早还没有坐定,就遇见了这个劈头就打人的疯子,殷慕儒生平可从来没有打过一场架。
“秦天海,你一定是打错人了,你的妹妹是谁我见都没有见过,你自己搞好你自己的烂账就好,别惹到我,也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你是井水不犯河水。”殷慕儒握紧拳头,强压下怒气,脸上还带着不屑的表情。
“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我们都要变成亲家了,我可是你未来的小舅子喔!还有——你说我有什么烂账,你搞清楚!我向来遵守游戏规则,从不亏待任何女孩子的,什么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怎么?你以为你是留学放洋回来的,就了不起啊——我是不想而已,不然我五年前就出国留学了,博士硕士算什么?”秦天海最气这种自以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读书人,他的怒火一上升,就将原本来的目的全忘得一千二净。
“不算什么!我没有董事长爸爸撑腰,也没有闲着还可以领薪水的工作,更没有闲着不用的大脑天天惹是生非。”殷慕儒睥睨地说。
“你……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秦天海指着殷慕儒的额头大声呼喝。
“说什么?”殷慕儒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你还装蒜?”秦天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还想给这目中无人的臭小于一记左勾拳,但想不到他的身后早围了一群人,死命地拉住了他粗壮的手臂。
“秦经理,不能打人啦!有话好说嘛!”宣传部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小老板还真是无理取闹。
“对啊——人家好歹是个课长,还是留美博士耶!”
“是啊——况且殷课长都没有还手,人家的个头和你不相上下,可不怕你喔——”周围看热闹的人说着劝架的话,却只带来反效果。
“那就叫他放马过来,一对一,谁怕谁!你们放开我!”秦天海挣扎着。
“秦天海!住手!”总务部的杨丽晴闻风而来。
杨丽晴两手紧扣住秦天海的两肩,抬起她的膝盖,狠狠地撞他的下腹。
“哎哟——你想谋杀我啊——”
“走!和我离开这里,你这个没大脑的神经病,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想找人打架吗?”杨丽睛不理会所有人的目光,拉住了他的手臂,边说边直往电梯的方向走。
“我来这里做什么?对了!我是来告诉那个殷慕儒的,要他对我妹妹负责,昨天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一整个晚上,我老妹的身材可是一级棒的,我就不相信他会把持得住。殷慕儒,我告诉你,男子汉做事要敢作敢当!”秦天海乖乖地被杨丽晴拖着走,却还不停回头对殷慕儒放话。
“你妹妹到底是谁?”所有人几乎都异口同声地问。
此时电梯门刚好打开,秦天净才一脚跨进宣传部的办公室,就莫名其妙地发觉自己竟然变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就是她啊——”秦天海指着适时出场的妹妹。
“什么?是阿净!”所有的人异口同声讶异地说。
殷慕儒站在自己桌前,怔怔地看着秦天净,她也瞧着他,晶莹的大眼睛带着慌乱,仿佛有许多话要说。
他额际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了,他不敢相信,只想再确定一次。“你说阿净是你的亲妹妹,不是远房的亲戚或表妹?”
“当然不是!亲妹妹就是亲妹妹,虽然我干妹妹很多,表姐妹很多,远亲的妹妹不计其数,可是亲妹妹倒是只有一个,那就是阿净,而且我们都是同一个爸妈生的,品质保证,如假包换!”秦天海加油添醋地解释。
“哥!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你怎么可以——”秦天净原本打算今天要对殷慕儒坦白实言,可是哪里想到她不过迟到了一会儿,所有预设的计划全都被这白痴哥哥给破坏了。
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来临了,她看见了殷慕儒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沉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秦天海看见妹妹一脸急得快要哭的表情,简单的头脑转了又转,才猛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指着妹妹气急败坏地说:“对了!阿净,今天是二十九号,对不对?我的天啊,你在公司上班还有两天就满三个月了。啊——气死我了!我完了,我泄了你的底,老爸肯定要把我骂惨了!还有老妈,她的赌金,还有我的赌金全都要泡汤了, *** ,又要便宜一大帮的人了,我下个月的零用钱又要超支了,看来约会要节省一点,喂!虎姑婆!今天的约会你可不要挑太贵的——”
秦天海被杨丽晴拖进了电梯,双双消失在电梯里面;可是秦天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全都清晰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秦天净快步走近殷慕儒身边。
她着急地想要解释:“殷大哥,我一直就想告诉你了,我从没有打算要骗你的——”
殷慕儒看着秦天净,冷静地、缓缓地说:“没有关系,无所谓,原来只是一场赌局罢了。昨天,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照顾你,看来——我还需要你们秦家的照顾和提携呢!”
“殷大哥、不要这么说!我还是我,我还是昨天的阿净——”
“不要再欺骗别人、欺骗自己,你从来都不是。”
“殷大哥——”
殷慕儒额际的剧痛不停地啃咬撕裂着他的理智,无法再承受身体上的不适,他毫不理会秦天净,慢慢地从她身边错身走过,走出了宣传部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