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翔作梦也没想到,一回国就有两件大事发生。
一是居真的有杀手在打他的主意,而且差点得逞。
二是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女孩,为他挨了一枪,还称呼他为“爸爸”!
大风大浪来去自如的李诺翔,如今是完全乱了阵脚。
环抱着气若游丝的她,李诺翔多年来首次放任自己奢侈的想着,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他的女儿,那——那他的妻子筱笛,是否也在人间?
商浩恒和师父机场离开后,飞车直奔阳明山上的别墅。在路途中,商浩恒以行动电话联络宅里准备一切医疗设备及所需的人手,他要翡崎一到宅院就刻接手术。另外他指示情报部门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这女孩的来历。
眼见她昏迷不醒神态,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翡崎昏迷前的一句话,让一向冷漠自持的李诺翔仿佛受到重击,惊愕惶恐的眼神表露无遗,商浩恒的讶异亦不在话下,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别墅,尽速送翡崎进手术室,主治医师经过一系列检查神色自若地告诉焦急的两人她不会有事,这才使他们稍稍安心。
此时,两个男人待在二楼书房中等待手术结束。
李诺翔沉坐在原木书桌之后,眼睛不停地来回搜寻摆在桌上的文件。
李翡崎的身分证,机车驾照和行照、公务员服务证,YLSA卡,两张金融卡,以及令他动容的照片。
那是很多年以前,一直想忘怀的那段时光里,筱笛为他拍的照片,而这张是翻拍的,相片外面为护贝所保护,显增持有者对它的珍视。
商浩恒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寒冰般的脸庞面无表情。
传真机选在此时不断作响传来他们急需知晓的资料,洋洋洒洒十大张纸,列印着有关她的一切——学业,交际,家庭,一应俱全。傲翔集团的资讯网是国际知名的,傲天盟的情报部门与日俱增是诡异莫测,寻找完整的个人资料仅是九牛一毛的工程。
乍看之下,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是个天之骄子的档案:李翡崎从幼儿园,国小,国中,一路都是优等生,所见的评话不外是“勤勉好学”,“努力上进”或是“未来必成大器”等等,直到高中。
高中成绩一落千丈,跌破所有专家的眼镜,原因在于——不知从哪得来的观念,她一心认定读自然组才是正途,念文法商是没前途、没出息、没骨气的,她不顾师长的规劝和同学的忠告,坚持选择自然组。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女孩?师徒俩不禁对望苦笑。
对一个史地实力强于理化许多的小孩而言,念不好是意料中事,可是倔强的李翡崎在差点留级、拚命补考的情况下,读完了高中,然后幸运地吊上了车尾私立C大。
然而,身在C大的她,展现了迟觉醒的实力,不仅轻松取得全系前三名,更分身参与系学会及社团,筹办无数的大型展览和活动,再加上她优越出众的外表,一个小小女子耀武扬威了四年,是C大理学院空前绝后的风云人物。
毕业后的她紧接着考上了国立T大生物科学研究所,夺下该系所榜首,两年后获得硬士学位。
据资料显示,这个硕士头衔也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拿到,原因类似上述:她挑了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领域来念,两年内要念完本科生六年所读的学科和专业知识,不累才有问题。如今,她又以榜首之姿考上高考,几个月前进人中央行政单位,当个人人称羡的公务员。
双子座,0型;喜欢看书,各式各样的书;除了散文,她认为散文全是无病呻吟,不屑一看;喜欢游山玩水,但是极端懒得走路,只限于车子到得了的地方;喜欢吃包子和水饺,可是只吃皮不爱吃馅;自国中以来就有许多男生追求,却因她的一句‘不够成熟稳重’全部封杀,感情世界至今一片空白;最明显的特质:好强不认输。父亲栏为“不详”,母亲栏中硕大的三个宇:“游纤纤”。
她的母亲和友人则在台中市郊合开了一家COFFEESHOP,名为‘仲夏精灵’。
商浩恒记得师父曾告诉过他,师母叫游筱笛,小名纤纤,和资料上的名字完全符合。这么说,师母还活着?而她,就是师父的独生女儿?
商浩恒伫立在书桌旁,望着红了双眼的师父,李诺翔宽肩微微颤抖,泪珠滚滚滑落坚毅的脸颊,喜极而泣的眼泪诉说一切心情。
当年一场以为夺走了深爱妻子及刚出生女儿的灾难,使得师父坠入痛苦悔恨的日子中,温和爱笑的个性一夜之间转变成深沉冷酷的性格。大醉两个月后,他成了标准的工作狂和游戏人间的浪子,将所有人封闭在真心之外。商浩恒未曾见过遭剧变前的师父,只从傲天盟老部属的口中略知一二,出事前和出事后的师父形同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资赫中时有“仲夏精灵”的地址,商浩恒开口征询师父的意见。“要不要通知师母?”
“不!”李诺翔忽地由椅上起身,高声地喊道。原本失神的俊脸,瞬间染成苍白,身体仍然有些颤动,眼中尽是疼惜及担忧。
“师父?您还好吧?”商浩恒问道。
“没、没事。暂时不要,纤纤那儿我会处理。”
李诺翔微微低首,瞧一眼位于木桌右前方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针恰好成一直线。那女孩,他的女儿,进了手述室已有三个小时了。
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极力压制着自心涌现的慌乱及恐惧。二十多年了,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尝到这种滋味,他恨死了这种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的状况。
“磬还没出来吗?进去那么久了。”李诺不耐地问。
“我已经要求他一有结果立刻告诉我们。师父,不会有事的。”商浩恒安抚师父激动的情绪。虽然话是这么说,商浩恒可没表面看来这般镇定,心中对翡崎的伤势依然不安地牵挂着。
书房的气氛随两人话语中断又回到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深沉的呼吸声回绕在硕大的空间之中。
仿佛要打破完全静止的世界,木门咿地打开,一位俊俏爽朗的男子站立在门边,微笑地看着两位故作稳定,但死盯着他的先生。猎豹般的锐利眼神传达着一个讯息:如果不立刻将情况告诉他们,那就等着被大卸八块。
担任盟的主治大夫已有十年,石磬从未见过两位当家如此失控过,普通人可能早被那双能在片刻闲置敌人于死地的眼神给吓坏了。
不过,石磐不是普通人,反倒对这种情形相当好奇。
“师父,浩恒,关于那位小姐的伤势……”
“到底怎么样?”两只愤怒的狮子同声狂吼着。
“我把弹头取出来了,好好休养个把月,我石神医担保她强壮得可以参加台北马拉松大赛。”他轻松地说。
“不准!”李诺翔和商浩恒不假思索同声否决了这项提议,然后才发觉石磐的保证。
没事了!她脱离险境了。
李诺翔和商浩恒同时呼口气,心中“砰”的一声,大石终于落了地。
“你这家伙,存心吓死我和师父,等这件事过后,我绝对会找你算帐。”商浩恒冷冷地威胁着。
石磐摆出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浩恒,好歹我也是那位女孩的救命恩人,你不好好感谢我,还想对我动粗,亏我视你为换帖兄弟,我看紧要关头,你铁定见色忘友。”
石磬一番话引来商浩恒白眼相瞪,正待继续训他,李诺翔先开了口。
“磐,可以去看她吗?”
“可以。不过她才刚动完手术,我让她睡了,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可能会睡上个……”他望一下左腕上的手表,心中默数。“六个小时左右。我会留在这儿,等她清醒过来,再做些处理。”
“磬,谢谢。”话毕,他看向商浩恒说道;“我女儿咬给你们照顾,我去一趟台中,尽快回来。”
浩恒尚未回应,倒是石磬抢了话说:“没问题,师父,有我在,安啦!浩恒哪懂瓶瓶罐罐、竺筒点滴的东西,所以你女儿交给我就万无一……女儿!?”他看看商浩恒,又望望李诺翔,脸上尽是极端迷惑的神情。“女儿?”
师父哪来这么大的女儿?不是不足岁就挂了吗?
李诺翔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书房,留下快想破头却未获解答的大夫和老神在在的少主。
商浩恒拍拍石神医的肩。“走吧!我们先去看她,然后,我再告诉你有关师父新上任的‘女儿’的事。”
商浩恒执意留在病房中。
她仍然昏睡着。石磬虽再三保证,依然无法动摇商浩恒的心念,非要守在她身边直到她醒来。既然说不过他,石磬也就任他留守,自个儿心安理得找周公去了。
大厅的钟敲了一声响,暗沉的音韵传遍屋内,将原本坐在座椅陷入沉思的商浩恒唤回现实中。
守了六个多小时,着实累了。
他踱向落地窗前,顺手拉开半边帘子,整个人瞬间浸润在银白月光下。原本黑暗的房间,被轻泻而人的星辰月光点缀得宛如梦境。
立在窗旁,商浩恒心中想着身在台中的师父、突如其来的师母、今午的暗杀事件、为师父挨了一枪的小姐——这个使他一见便迷惑的李翡崎……千头万绪,聪明如他在这般情况下,也无法理个清晰,只能让百种感受,将他淹没在情绪的大海之中。
“嗯……”
房间的一头传来极具累微的呻吟声自然没有逃过商浩恒的利耳。身影一闪,他已来到床边注视着平躺身躯,脸蛋斜贴着枕头的人儿。
翡崎眨眨重似铅锤的眼睑,眸前由一片迷雾逐渐转为清晰,她吃力地摆动酸疼的颈部,不经意进入眼廉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和略微模糊的英俊脸庞。
“爸爸……”
游丝般的声息,令商浩恒心悸。
“不,不是师父,是我。”他柔声回道。
“我……你不是他,是谁?我……胸口好痛,背也好痛,爸……爸呢?他……在哪里?我……要找……他。”她挣扎着想起身下床,但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制止,将她轻轻放回柔软如丝绸的棉被之中。
“嘘!别动。”商浩恒由旁边的小桌上取来一条湿毛巾,轻柔地擦拭翡崎布满冷汗的额头及纤颈,她看来好虚弱。
“磬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好,乖乖躺着,就不会痛了,好吗?”
翡崎急促地喘息,慢慢地恢复些体力,她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他到底是谁?翡崎觉得有点眼熟,但却始终记不起来何处见过。
仿佛能读出她的心思,商浩恒开口说道:“我是商浩恒,‘傲翔集团’的总经理。听过这个企业吗?”
她微点头,表示知晓。
“傲翔集团”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全方位企业,近年来它的身价挤入世界前百名重量级集团,即使是七岁孩童、百岁老翁,都曾耳闻大名。
“你的父亲李诺翔,傲翔集团的总裁,是我的师父。我们已经知道有关你的一切事情。师父目前人在台中,和你的母亲在一起,可能正在忏悔吧!”他笑了笑,冷冽的面容瞬间转化为温和。“他很高兴能找到他的亲生女儿,不过,也很懊恼害你为他受伤。真的,他绝不希望你伤到一丝一毫。”
翡崎心中有一堆疑问急于澄清,她想这位和父亲一般酷的男人应该会为她解答,她等得够久了。
“商先生……”
“浩恒。”
“啊?”翡畸尽管觉得体弱无力,眼前的男子低沉缥缈的声音却使她心中一紧,胸口莫名地躁动。在迷蒙的眼中他看来颇为潇洒。他的眼睛,几乎是父亲的翻版,那种会令女人心醉,或是心碎的眼神。
“叫我浩恒,我的名字,浩翰的浩、永恒的恒。”
“浩……恒。”
“是。什么事?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磬过来看你,忍耐一下,我马上回来。”商浩恒急急起身,准备去把号称神医的家伙揪来。未跨出一步,右手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
“别……走;我还好,没事。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话语未毕,他反手轻轻地握住翡崎的手,望着她的眼神尽是温柔。“翡崎,听我说。你现在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连说话都会痛。嗯?”
她又点点头。
“你必须多休息,赶快把伤养好。等身体好了,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都会完全告诉你,我保证,毫无隐瞒。此次你会受伤,我难辞其咎,别再让师父和师母担心。好吗?”
翡崎眯着眼看向他,似乎是在衡量这番话的真实性。经过一段商浩恒觉得异常漫长的时间,她再次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疲惫地合上双跟,右手仍然紧握着他。她实在不想一个人留在房里,心中莫名地期盼他能陪着她。
商浩恒望着冰冷的、握着他的小手,明白她的无育要求。
“好好休息,我会待在这里陪你,别怕。”
在机场初见时,她已经是弱不禁风的抱病身子,如今胸口多了枪伤,在商浩恒的眼里,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在,她简直是乙脚踏上黄泉路了。
该死的蒙古大夫,到现在还在睡,难道忘了有个重要的病人需要医治?他越想越火大,拿起内线电话,准备把怠职的医生骂醒。
石磐像幽灵似的瞬间出现在门边,了然于胸地看着他。
“早在几尺外就感觉到大人您的杀气了,我想再不赶采的话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一撅轻松地踱步至床边,顺手将眼前的“障碍”推到一旁,悠悠哉哉地准备替翡畸检查。
“麻烦闪一边凉快去,别影响神医作业。”
浩恒的移动同时让握着他手的翡崎身子随之一震,痛楚的呻吟由她的口中逸出,这一声使得脸色缓和下来的浩恒再度陷入寒极之中,石磬一拾首即见着一双严厉的眼眸。
“喂!这可不能怪我,你挡到我的位置,理当该让一让,否则我怎么执行神圣的使命呢?她只是不小心动了一下,不会有大碍,手术后活动活动有助于身体的复原,老是躺着不见得是好事……”
“磐!”
“干么?”正说得口沫横飞时,被人打断是一件相当不爽的事,石磬准备继续他未完成的大业。
“闭嘴!”
浩恒不想在病人面前发脾气,倘若眼前这家伙继续胡闹下去,他肯定会另外拽个大夫来照顾翡崎——顺便照顾石磐。
识时务者为英雄豪杰,这道理大伙都懂,石磬当然不例外,何况他还是这个大道理的忠实拥护都。
“闭嘴就闭嘴,甭担心,别的不敢打包票,说到医术总该信得过你的兄弟吧!”石磐自吹自擂,毫无悔改之意。
他点点头,脸色依然没变,离开了床边走到窗台旁等候,石磐则继续低头帮翡崎进行手
翡崎撑开眼帘,看着离她很近正在忙着的医师。刚想开口,就被尖的石磬抢了话去:“可爱的小姐,你好,我姓石,单名磬,傲天盟的首席医师,和站在窗边的那个冷血动物是好兄弟,称呼我磬可以了非常喜欢听美喊我的名字,只要有漂亮妹妹呼唤,工作效率会提升数倍,来!叫叫看?”
嘴巴动个不停,手倒没有停着,测量体温血压、替伤口换纱布、打针一气呵成,飞快熟练。
“磬——磬——”虚弱疲惫身体只容许她发出断断续的话语。
“磬磬!?”停下手边的工作,石磬抚着下颚,摇首晃脑地思考一会儿:“还没有女人这样叫过我,好吧,这个称呼就属你专用。”说毕还抛个媚眼给翡崎当药吃。
面对这个自命风流的俊俏男子。翡崎有一股大笑的冲动,可惜情势所限,只能勉强挤出一个苦瓜似的微笑表示赞同,他是个天生的活宝!
“嘿!你看,小姐笑了,这总可以将功赎罪吧?”石磬得意地向商浩恒献宝。
听着两个男人唇枪舌战,翡崎的心不再像刚清醒时那般慌张了,此时反倒觉得听他们的谈话分了些心,伤口也没感觉这么痛。好困——
“伤口已经停止渗血,没有发炎现象,不过先前感染上的重感冒和高烧,可能会影响复原的速度,我还控制得住,不会有并发症出现。我替她加了一支镇定剂,让她多睡一会儿,省得醒着问东问西,耗费体力。这几天她会因为伤口和感冒双重压力,使病情看起来比较
,石磬一边调着点滴的速度,一边向商浩恒报告方才检查的结果,一反敷分钟前的嘻笑怒骂。严肃谨慎的态度,快如闪电的技巧,和几可起死回生的医术,这才是傲天盟首席医师
站在落地窗边的人依然没有移动,只是轻轻颔首。床上的人儿因为药剂的关系,再度
“恒,刚才忘了告诉你,展馥兰在大厅等你。”
“她?来多久了?”
“听林妈说大概半个小时。”
“这么晚她来做什么?”商浩恒皱着眉,他根本不想离开这间房。
石磐白了他一眼,一副“连你都不知道,我哪会晓得”的模样。“她只说要见你。要不是请不走这位小姐,我也不用被林妈从被窝里拖出来挡驾。”
说了半天,原以为石磬这么尽责,未经传唤就自动自发来关心病人,原来是被林妈踹起来的,为了躲展馥兰才来到恢复室。
“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磬,实在枉费你风流之名。”
激将法都出笼了,可惜聪明如我者绝不动摇,石磐心中暗暗窃笑。
“我说恒哥呀——僻铃还需系铃人,自个儿闯的祸自个儿收拾,我石神医恕不奉陪。”
商浩恒扬起半边浓眉,看了看难得如此坚决拒见女人的石磐,觉得有点好笑。“我去见她,好好照顾着。”话毕,只见石磐点头如捣蒜般。
只要不见展敌兰,叫石磬做什么他都愿意,展敌兰真的这么可怕吗?
这个念头到他走进大厅时还在脑子里打转,直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浩恒,你没事吧?听说有人狙击你和翔叔,人家好担心哦!偏偏林妈不让我见你,说什么太晚了,要我快点回去,人家是怕你有什么意外,才留下来的,如果你真的受伤了,我会难过心疼的。”
是真的有点可怕,商浩恒不禁下了同样的定论。
面对展馥兰浓妆艳抹的脸,丰腴的身材被紧身的小礼服包裹,勾勒出完美元缺的曲线,大半身子几乎
是缠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探望病人。
商浩恒不着痕迹地轻闪开身,刻意和她保持一小段距离。
展馥兰是“傲天盟”元老展令峰的掌上明珠,再怎么说也算是多年的世交长辈之女,他一向将她视为妹妹看待。但是自她在五年前法国归来的一场接风宴上和他见过面后,就不断地明示暗示她愿意接受他的追求,甚至更进一步主动色诱。套一句石磐的评语:那厢落花虽有意,这旁流水却无情,商浩恒既无心也无意娶她为妻,甚至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奈何展氏父女努力不懈,越挫越勇,不时还抬出师父的名号来逼他就范,所幸师父从不过问他的隐私,也无意干涉他的决定,否则他可能早就被“买”掉了。
不过,基于礼貌和多年和情谊,商浩恒仍然很有风度地应付展家人。
“多谢关心,我和师父都没事,让你和展叔操心了。”
“是吗?那我就安心了。”展馥兰有点怀疑,石磬不是住在离别墅十公里外的房子吗?怎么好像看到他的身影?。
“有其他的人受伤吗?”
“只有一位弟兄伤了胳臂,其他人都很好。”
翡崎的事迟早会公开,此时的他不想多育,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有差错。“我还有些事,抱歉不能招待你。时间很晚了,我叫小陈送你回去。”商浩恒回头唤着林运将小陈找来。
“我可以留下来陪伽——展馥兰仍不死心,极力争取留在别墅过夜。在大厅里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盼到他,她不愿如此轻易放过。
“谢谢,不过盟里有些事务要处理,你不方便在场。先回家休息,改天我再到府上和展,叔聊聊。”已经累得心力交瘁,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浩恒——”她还想反驳,不期遇见一双冰冷的眼睛,甚少见到他如此冷酷的态度,展馥兰突地胆怯起来。“好……好吧!”展馥兰定了定慌乱的心神。“那我走喽,记得来家里玩,你答应的。”
他已经明确表示她该走了,她可不想惹火商浩恒,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知道何时该和男人妥协。,
展馥兰优雅地转身莲步轻移至门口,临去前还不忘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及秋波,浓郁的香水味在伊人已离去片刻后仍充斥整个大厅,久久挥散不去。
随手点了一枝香烟,睡意消散许多,商浩恒独坐在沙发上,身旁环绕香气的他一颗心却
。是系在咫尺之外的李翡崎身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商浩恒不停地吞吐烟雾,心情在缥缈之间游走。
※※※
李翡崎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态下度过了四天四夜。
她有时梦到在“仲夏精灵”的吧台里替客人调酒,和母亲谈天说笑;没一会儿又以为自己醒了,现于眼前尽是冲撞的人群和无法控制的慌乱场面,鲜红色的液体由她胸口不断地涌出。她想开口喊叫父亲,却又坠入另一个梦中,尹襄婷笑着和她道别,人越行越远,身边的声音由原本宁静逐渐变为嘈杂……
当她杀出层层现实及梦幻重围,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白色的房间、洁净的床单、父亲、石磬,还有……商浩恒。
“崎崎?崎崎?”是母亲的声音。此时在翡畸耳里听来,有如天籁。
“妈……”
“崎崎醒了,她醒了,诺翔,她终于醒了。”游纤纤又哭又笑,激动地抚着翡崎的脸。李诺翔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妻子和女儿的眼盛满了柔情爱怜。
翡崎渐渐清醒,片段的记忆如闪电般的连结,接着看见了父母亲、她的医生以及在稍远处站立的男人。
石磬凑过身查看一下,递给翡崎新配好的眼镜,微笑地问道:“感觉如何?”
“还好,谢谢你。”翡崎报以同样的笑容。轻轻地将眼镜架上鼻梁,周遭瞬间清晰明亮。镜框好轻,度数正确,好似她亲自去配的一样。
“0K!师父、纤姨,你们可爱的女儿没事了。”石磐拍拍胸脯,自信十足地保证。
尽管知道翡崎危险期已过,游纤纤仍忍不住难过,一向纤细的女儿更形清瘦,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不已。同是父母心,李诺翔完全能体会妻子的心情。他温柔地由背后拥着妻子,透过双手传递力量,安慰妻子激动的情绪。
看着经历生离死别,再度重逢的父母,李翡崎觉得就算挨上十枪她也愿意。
李诺翔一反往常的严肃,感性地开口说道:“翡崎,我是爸爸,谢谢你替我照顾你妈妈这么多年了。
“不客气,爸爸。”她硬撑着伤口的疼痛,咧着嘴笑道。
爸爸!她简直乐坏了,她有爸爸了,一个属于她的爸爸!就算全世界的财宝都堆在她的脚边,也无法与她此刻的喜悦比拟。
一旦李翡崎的精神和体力恢复过来,喜欢捉弄母亲的习性就自动萌发。“亲爱的妈味,你要怎么谢我
啊?”
此刻半生半卧在床上的她一脸笑得不怀好意,比电视剧里的大坏蛋还采得更为邪恶数倍。
“什么?”游纤纤仍然处于眼泪婆娑的情绪中,一时会意不采。
“我是说,我找到了你朝思暮想的老公,免去你日后无数个相思之夜,如此伟大的功劳,总该给我这大功臣一点赞美啊、奖励啊……诸如此类的东西。”李翡崎很好心地不断提醒母亲女儿她应得的奖赏。
伤才好了一点,李翡崎已经在想要什么样的奖品:一台新的床头音响?一只新的无线屯话?一趟美国迪士尼之旅?好多东西哦!翡崎高智商的脑袋瓜不停盘算,打算先找个需求性最高的东西下手。
游纤纤终于了解女儿所言为何。
她是想乘机消遣母亲,顺便狠狠敲一笔。好一个亲情路旁丢,利益薰心的女儿!“亲爱的,原谅我,是我教女无方,养出这种现实的女儿,我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居然敢在你爸爸面前来这招,不要忘了你是我生的,要比道行还差得远!游纤纤心中轻骂着,另一边将计就计,状似柔弱地倚入丈夫怀中,一脸哀怨地忏悔,娇怯的身躯更是配合警剧情,不时抽动几下。
待在一旁的商浩恒和石磐瞧着这对母女精湛的演技,不禁双双微笑。
夹在妻子和女儿之间,李诺翔非常清楚这两位他钟爱的女人在玩什么把戏,看来他的女儿完全遗传到纤纤年轻时代的古灵精怪。二十三年来,他头一次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人奇迹似的回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拌嘴嘻闹,使他恍如置身梦中。
“女儿,应该是爸爸要好好犒赏你才对。想要什么?”
“啊?”
李诺翔三盲两语就把责任由妻子之处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招,果然使李翡崎张口结舌,呆愣在原地,她还不习惯向初见面的父亲“勒索”。
“想不出来?那么爸爸提供点意见。一台BMWY一幢别墅?一架轻型飞机?还是一座太平洋的小岛?”
随着父亲开出来的奖品名单,李翡崎的小口越张越大,浑然忘记她有一个新上任而且富可敌国的老爸。
眼看着她完美有型的下颚即将有脱落之虞,石磬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小姐,我什么疑难杂症都没问题,唯独不会医下巴脱臼,要是把你医坏了,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李翡崎这才惊觉出糗,连忙合上双唇。淑女形象全毁了,栽在妈咪的手里,还有个老爸替妈咪撑腰!
李翡崎后悔地嘟着嘴抱怨,而房间中已有三个人笑得乐不可支。
商浩恒仍是浅笑地看着她,打心底欣赏她爽朗、喜怒哀乐尽现于外,毫不做作的个性。
商浩恒浑然不知翡崎的身影已悄悄进驻他的心房之中。
李翡崎的眼神在一小群人中打转,最后停留在商浩恒的身上,头一回如此清楚地看着他。
潇洒的外表,修长健硕的体魄蕴涵无穷活力,浑身充满男性成熟稳重的气息。这个男人所显露于外的主事者风度不太像他实际年龄该有的样子,但是李翡崎却深信这种气质非常适合他。
他的眼光在瞬间与她的交会,炙烈的眼神使她为之屏息。
李翡崎别过头去若无其事和母亲谈天,却始终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