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谁?
睡在妳身边的男人,杀了他!
为什么?
不杀他妳一定会后悔!
后悔?是你还是我?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会后悔,干我屁事!
它是我的敌人,妳非杀它不可!
你家的事!
杀了他!
偏不!
杀了他!
哼,你谁呀你,你说杀我就杀,那我多没面子!
死神!
我还圣母玛丽亚咧!
杀了他!
烦不烦呀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啊啊啊,你自己不能动手,一定要我替你动手?哇哈哈哈,你这算什么蹩脚死神嘛!不但有敌人,而且竟然只能够蛊惑别人替你动手,真是逊毙了!
杀了他!
你自己去作梦吧!
杀了他!
我管你去死!
杀了他!
绝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蓦然惊醒,郁漫依发现自己全身冷汗淋漓。
她作了一个噩梦。
这也没什么,是人就会作梦,听说动物也会作梦,说不定昆虫也会作梦,不过她不确定。
她不记得作了什么噩梦。
这更没什么大不了的,大部分的人都不记得自己作过什么梦,她也是,她从来不曾记得自己作过什么梦。
不过她可以肯定自己不喜欢这个梦。
因为这个梦使她很不舒服,即便她根本不记得内容是什么,但她可以确定这个梦绝对不是普通的噩梦。
想着想着,她起身到浴室里去洗了一把脸,希望冰冷的刺激能让自己清醒一点,早点脱离那个梦所带给她的厌恶感。
可恶,没用,她仍然很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不舒坦。
「Shit!」
她低咒着回到床上,不小心碰到了丈夫,丈夫似醒非醒地睁半眼看了她一下,随即顺手将她搂进怀里,继续睡。依偎在丈夫温柔的怀抱中,倾听那沉稳规律的心跳,不知为何,她的不舒服逐渐被洗刷干净了。
好了,可以继续睡了。
她刚刚究竟作了什么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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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的时候终于到了!
步家抵达小岛半个多月后,适应期结束,两个小鬼也开始想起那些未解的谜团,欲要求得答案的欲望又旺盛地燃烧起来,于是,这日下午,当步维竹正在教授儿女如何用她们的小手轻轻一捏就把一个大男人弄昏过去时,姬儿突然问了一句。
「爸爸,你怎么会这种事?」
步维竹与郁漫依相觑一眼,立刻明白:摊牌的时候到了!
「晚餐后,要听了吗?」
米克点点头。「好啊!」
姬儿耸耸肩。「听就听。」
因此,在傍晚时分,步家提早用过晚餐,待胡丽与阿奈离开之后,一家人在起居室里面对露台围坐一圈,准备摊牌了。
「我先说吗?还是妳想先说?」步维竹先开口问。
「我吧!我的性子比你急,还是我先说吧!」郁漫依清了清喉咙。「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嗯……我想还是得从你们的外公外婆说起吧!老实说,他们并不是相爱结婚的,而是因为强悍能干的妈妈和胆小懦弱的爸爸,他们彼此觉得能互补对方的缺点而凑在一起,很现实的理由,所以结果也很现实……」
她耸一耸肩。「婚后爸爸才感受到霸道的妈妈是如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从小爸爸就不断对我说,男人喜欢的还是那种保守又温柔的女人。当然啦!小时候的我是不会懂得爸爸到底在说什么,依然我行我素,粗鲁得像个男生,只是有时候会很奇怪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只偏心姊姊呢?后来……」
高中时,因为打篮球,郁漫依认识了大她两岁的篮球校队队长并开始交往,两年后,郁漫依认为自己和男友之间的感情已经相当稳定,所以放心的到东岸去念大学。不料才过一年,家里便寄来男友和姊姊的红色炸弹,当场炸得她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一身破破烂烂的立刻赶回去质问男友。
「为什么?」
「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温柔体贴一点的女孩子比较适合作老婆。」
其实郁丹翠并不温柔,也不体贴,但她很会装模作样,而郁妈妈正是喜欢大女儿这一点:她很会「作」一个完美的女儿和女人,让身为母亲的她很有面子。
这时候,郁漫依才了解从小爸爸对她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由于当时委实太年轻,倔强好胜的她无论怎么想都不甘心,为了赌一口气,决心要跟姊姊同一天结婚,同一年生孩子。
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
「妳就没有想过将来若是再碰上另一个妳喜欢的人怎么办?」步维竹喃喃道。
「想过又如何?」郁漫依满不在乎地反问。「那时我是那么笃定自己和男朋友的感情很稳定,结果他还是变心了,想想,即使将来我再喜欢上别人,到头来对方也大有可能会再变心,那我又何必在乎自己究竟是和谁结婚的?」
步维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种以偏概全的想法未免太偏激。」
「没错,是偏激,被背叛的人就是有权利偏激,怎样?」郁漫依霸道地扬起下巴。「何况当时我还年轻,对感情的认知实在是幼稚贫乏得很,我以为我们很相爱,结果半年后我就差不多忘了他是谁,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罢了,而这口气,老实说,真的不是轻易能解脱的……」
她喘了一口气,再继续。
「我想我是一直对妈妈感到很不满,不满她对爸爸的压制,也不满她对我的忽视,你们知道吗?她把所有的精神都灌注在我姊姊身上,却从不过问我的一切,甚至不帮我准备午餐,也不给我零用钱,如果不是爸爸给我午餐费,我上学都得饿肚子!还有……」
愈说愈火大,声音也逐渐高昂起来。
「你们绝对想不到,竟然是妈妈鼓励姊姊抢我的男朋友,因为波特家里非常富有,姊姊和他结婚才能享受好日子,我实在不明白,我也是她亲生的呀!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至于姊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起不屑的表情。
「我看不起她,因为她做作功夫一流,所以能得到一切,这太没道理了吧?加州华埠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一年就下台了!而且从小她就很喜欢欺负我,明明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是要跟我抢,抢她不要的旧衣服旧鞋子,抢赢了就拿去扔掉,还不准我去捡回来,实在是太可恶了。总之,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能得到的我也一样能得到,甚至当我知道她的丈夫考上情报局之后,我也跑去考……」
「情报局?」米克惊呼。「妈咪进情报局了?」
「没有,我被另一个组织网罗去了,」郁漫依嘴角勾起一道奇异的笑纹。「终极防线。」
「耶?」这回换姬儿尖叫。「真的有那种组织?」
「有,不过不叫亚米茄,而是叫阿尔法。」郁漫依转向丈夫。「记得吗?六年前我……」
步维竹颔首。「妳有整整两年时间不在家,说是暂时调职到法国。」
「那是借口,其实我是在受训。」
「哦……」姬儿若有所思地猛点头。「难怪妈咪常常出差,是……」
「出任务去了。」郁漫依淡然道。「总之,我就是这样成为阿尔法的特工。」
「那妈咪之前为什么要装作那种白目又智障的蠢样子?」姬儿询问的口气彷佛警官质问口供。「在家里也是在出任务吗?」
「那个啊?」郁漫依耸耸肩。「是我爸爸说的嘛!男人最喜欢的是保守温柔的女人,而我本身的经验也印证了他的话,所以起初我是为了作给那个可能和我结婚的男人……」她用嘴唇嘟嘟丈夫,意谓:就是那个男人。「看的。」
哎呀,还好意思说她姊姊,这个女人自己更做作!
「为什么要作给爹地看?」姬儿继续质询。
「好让他愿意和我结婚嘛!」郁漫依说的理直气又壮。「当时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中意保守女孩的男人,那我当然要作作样子,免得他一开始就被我吓跑了。」
「那结婚后干嘛还要装?」
「废话,我才不像我姊姊,蜜月一结束就恢复本性,泼辣又任性,结果我姊夫背着她向我哭诉,说他好后悔和我姊姊结婚。告诉你们,我才不会让我丈夫也去背着我向谁谁谁哭诉,说他再不得已也不应该瞎了眼和我结婚,那才丢脸呢!」说到这里,郁漫依忍不住发出得意的奸笑。「嘿嘿嘿,这点我就比她强了吧!」
哪里强啊?
这种女人简直是……简直是……算爹地倒霉娶到她,自己去哭吧!
「无聊!」姬儿嘟囔。「那你呢?爸爸,你又为什么要装?」
「我?」步维竹淡然轻哂,「不,我没有装,」他慢条斯理地跷起二郎腿。
「我原本就是那种个性。」
「咦?是那样吗?」难怪爹地前后的变化不像妈咪那么惊人。
「我是个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三天两头生病,好几次都差点病死了,发育也及不上别人,不但个子瘦小,性子又孤僻,因此从上小学开始就常常被同学欺负,有一回还被人推到楼下摔断腿……」步维竹下意识摸摸左腿。「等我痊愈之后,我父亲就请了好几位老师来教我练武,是为健身,也是为自保。」
「啊!」郁漫依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难怪你的身手那么厉害,还会要那种奇怪的武器。」
「那是我自己设计的,如果能熟练控制力道的方法,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要袭击敌人或只把对方打昏,也很方便捆绑人。」步维竹解释道。
「酷!」米克两眼崇拜地望着父亲。「我都不知道爹地这么厉害!」
「因为我父亲是中国政府的高干,所以他请来的老师都是一流人才。说也奇怪,开始学武之后,我的身体也渐渐转好了,但我的个性依然非常孤僻,不爱说话,除了上学之外,也从不出门,可能是遗传自我父亲,也可能因为我是哥哥,不像弟弟那样不受拘束……」
「慢着!」郁漫依忽地一脸惊讶,举起手来喊暂停。「你有弟弟?」
「一个。」步维竹比了一根手指头。
「谁问你有几个!」郁漫依没好气地说。「我是说,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沉默一下,步维竹才道:「现在就要提到了。」
郁漫依立刻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哦,好,那,请继续。」
「我弟弟小我两个月,是我父亲在外面的女人生的……」
七岁才被父亲带回家的弟弟跟步维竹不同姓,户口上的父亲也不同,但不论是威武的长相或魁梧的个子,弟弟都比步维竹更像父亲,但他的个性却与父亲回然相异:鲁莽、任性又自以为是,而且毫无金钱概念,给他一万元,他会花掉两万元,然后再回头要三万元。
「呃?」米克迷惑地搔搔后脑杓。「叔叔是白痴吗?」这么简单的算术他都懂,叔叔居然不会,不是白痴是什么?
「笨蛋!」姬儿立刻K他一脑袋。「那只是比喻啦!意思是说叔叔花钱毫无节制啦!」
「没错,不管给他多少钱,他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花光,然后再回来跟你要更多,最好是让他以为家里根本没钱,这样他才不会太过分。所以我父亲在分配财产时,除了留给我弟弟一份储蓄年金以外,所有的财产都用我的名义逐次投资到外商公司,我每年都可以领到巨额红利,如果我弟弟需要的话,我一定会照顾他,这也是我父亲的用意。但……」步维竹轻轻叹息,停住了。
姬儿突然又K了弟弟一记。「喂,你可不准给我变成那种弟弟喔!」
「谁会啊!」米克揉着脑袋嘟囔。「我才担心妳会咧!妳的零用钱比我多,可是存的钱一直比我少,不是吗?」
第三记--老羞成怒的一拳。「闭嘴!」
「不,我想你们姊弟俩应该都不会,你们懂得节制,懂得储蓄,还懂得自己去打工赚钱,是一对懂得自我调适的孩子,我很骄傲。」步维竹颇安慰地说,然后又叹了口气。「而我弟弟不但从不工作,而且有多少用多少,还时常跟人家借钱,从上中学开始,债主就频频到家里来要钱,因为这样,他老是挨我父亲的骂,还常常被我父亲拿藤条抽打。」
「幸好、幸好!」郁漫依猛拍胸脯,一脸侥幸的释然。「幸好我不是挑上他作老公!」
「那是不可能的事,当时他在日本。」步维竹摇摇头。「我们兄弟大学毕业之后,我爸爸就先后安排我们出国留学,希望我们能想办法取得居留权,好把他老人家接过去,当时我选择美国,而弟弟选择日本。」
「那你弟弟现在还在日本啰?」
步维竹沉默了,好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不,他此刻在苏俄的监狱里。」
「咦?苏俄?!监狱?!」郁漫依吃惊地失声大叫。「怎会?」
「老实说,到现在我仍然搞不太清楚。」步维竹慢慢挂上苦笑。「记得是姬儿出世那一年,父亲突然病倒……」
骤闻父亲重病,步维竹立刻赶回中国,一问之下,才知道父亲是由于接到弟弟因偷窃苏俄国家机密的罪名而被苏俄警方抓去的消息,一时气急攻心脑中风。
纵使他和弟弟并不是很亲近,但毕竟是唯一的弟弟,于是在父亲脱离危险之后又马上赶到苏俄。
可是每一次他去探监想问清缘由,他那个人高马大的弟弟却都只顾嚎啕大哭着向他道歉,像个小孩子似的哀求哥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出去,呜呜咽咽的根本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久,在步维竹尚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弟弟即被判刑确定。
「……由于是偷窃苏俄国家机密的重罪,所以他被判了三十五年刑期。」
郁漫依倒抽了口气。「上帝!」
「好久,不是吗?几乎等于一辈子了!」步维竹喟叹道。「就在我束手无策之际,一位苏俄秘密特务主动跑来找我,说如果我肯为他们做一件事,她可以设法帮我弟弟减轻刑责。」
双眼骤睁,「你……」郁漫依咽了口唾沫。「做了?」
步维竹注视她片刻,而后垂眸盯住自己的手。「我告诉他们,我是中国人,不能出卖中国,我的妻女是美国公民,所以我也不能出卖美国,另外,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干,其它的,我愿意做。」
做了啊!
「哦。」郁漫依有点无措地抓抓头发。「那,为什么你弟弟还在监狱里?」
抬眸,「妳认为呢?」步维竹反问,郁漫依抿唇无语。「当然,我也不可能永无止境地帮他们做下去,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了我弟弟,所以这回出任务之前我就和他们讲清楚,这一回再不放,我就不再相信他们了。」
「最好是这样。」郁漫依咕哝。
「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找上我,当时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留学生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呀!」
郁漫依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又吞回去。
「其实我也不愿意,但……」步维竹又叹息。
「我了解、我了解,有时候,我们是不得不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见他懊恼不已,郁漫依忙探出柔荑按住他紧握的拳头,谅解地给予温言抚慰。「你常常去看他吗?」
步维竹摇头。「我去看过他几次,但在父亲二次中风过世之后,他就叫我不要再去看他,因为每一次看见我,他就以为可以恢复自由了,谁知道都不是,那种失望一次比一次难以忍受,所以他要我在他能够恢复自由那天再去接他。但多年过去,我依然无法让他脱离牢狱,就算他要我去看他,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这也不能怪你呀!」
「对嘛,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叔叔自己的错嘛!」姬儿突然加进来一句。
「好蠢喔!」米克嘟囔。
「管他有多蠢,再蠢也是他家的事,此时此刻我只好奇……」姬儿微倾脑袋。
「爹地,你说你以前的个性一直都是那么古板的老土蛋,后来又怎会变了呢?」
「有力量的人改变环境,没有能力改变环境的人只好随环境而改变。」步维竹淡然道。「我的生活环境与工作性质都不容许我保持原来的个性,想生存就必须适应环境,所以我无法不变。不过,我自己也觉得这样比较轻松,凡事一板一眼确实很累,所以一走出家门,我就会放任自己活得自在一点。」
「为什么一定要出了家门才放轻松?」姬儿问。「在家里也可以啊!」爹地会害羞?
「因为……」步维竹两眼瞄向妻子。「我以为妳妈咪比较喜欢我原来的样子,我想我是希望这段婚姻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吧!」
「因为妈咪?可是……」姬儿也看了妈咪一眼,很惊讶地。「爹地好像并没有爱上妈咪吧?」
纵然已在美国住了十多年,但在本质上,他仍是个保守的中国人,听自己年幼的儿女当着自己的面说爱呀情的,甚至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否爱自己的老婆,步维竹感到十分不自在。
呛咳了好几声,他才按捺下板起脸来避开这个问题的冲动。
「但她是个好妻子,大部分的男人都会想要拥有像她那种体贴又会持家的好妻子,而且十年夫妻一路走来,我也早就习惯她的存在了。」修长的手反握住妻子的柔荑,他硬起头皮坦承道。「除此之外,老实说,一年一年过去,我也……」
他又不甚自然地咳了两下。「呃,愈来愈眷恋在她身边的感觉,很温馨、很窝心,也很贴心,虽然生活平淡,但我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对我来讲,这种平淡的日子最适合我了。」
「我也是,」老公都剖心自白了,郁漫依也不甘落人后。「凭良心说,老土男人实在不合我的胃口,记得当初见到他的第一面,我还在想:My God,我真的要和这种脑袋里装屎的男人结婚吗?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不过……」
脑袋里装屎?
两个小鬼窃笑不已,步维竹尴尬地又咳了好几下,郁漫依耸耸肩。
「没办法,当时急着要结婚的男人也只有他,只好随便凑合啰!然而,婚后不久我就发现,虽然严肃又古板,但你们爹地确实是个非常可靠的好丈夫,很体贴,又顾家,还会帮忙做家事,也真心关怀我和你们两个,或许对你们是严格了点,但我明白他是为你们好,而且他不会偏心你们任何一个……」
她用力点点头,表示对于丈夫这一点最令她感到满意,其它的都不是大问题。
「说也奇怪,即使在这十年之中,我们之间从不曾勾起什么天雷地火,更没有深情款款那种东西,有的只是一份淡淡的夫妻之情,但一向独立的我就是不想失去他的关怀、他的体贴……嗯,嗯,我想人的习惯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一旦习惯拥有之后,就无法接受失去的可能……」
双眼眨巴着,她若有所思地说。
「或许出任务的经历确实多采多姿,非常刺激,很对我的性子,可是不管任务有多惊险,夜里休息时,我一定会想到他,想到没有他在身边真的很不习惯。而且每当出完任务回到家里见到他时,我就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心想:真好,我总算回家了!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冲向前去抱住他呢……」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
「老实说,我自认并不是一个恋家的女人,但我确实非常依恋我们的家呢!」
姬儿的表情非常怪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说什么又强忍住。
这哪里是什么淡淡的夫妻之情嘛!爹地眷恋妈咪,妈咪思念爹地,连她这个小小女生都能理解到他们之间绝不仅是夫妻情分而已,他们自己居然不了,还说得那么煞有其事,这对猪头夫妻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
「那,现在呢?」
「现在?」郁漫依望向女儿,耸耸肩,决定再坦白一次。「他让我心动!」
眼色陡然转深,「现在的妳……」步维竹徐缓低沉地说。「也非常吸引我。」
「为什么?」姬儿又问,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郁漫依因她的问题而失笑。「那还用问吗?因为现在的他很酷、很帅,也很强悍,很勇敢啊!」
「同样的,结婚十年,我也不知道妳是如此漂亮妩媚,风趣迷人,」步维竹低喃。「而且非常俏皮又有生气,有活力、有魅力,我是瞎了还是什么?」
「可是我还是比不上我姊姊那么漂亮!」郁漫依脱口道,带点呛鼻的酸味。
步维竹认真想了一下。「确实,不过她是塑料花,妳是鲜花,僵硬死板的塑料花再怎么漂亮也比不上鲜花那样自然生动又清香怡人,聪明的男人绝不会挑选塑料花。」
郁漫依蓦而绽开喜悦的笑容,彷佛真开了一朵花似的。「你是聪明的男人?」
步维竹唇角微勾。「自然。」
两个白痴!
听到这里,姬儿差点忍不住敲他们两人各一记。「也就是说,妈咪有可能爱上爹地,爹地也有可能爱上妈咪,然后你们就永远不会离婚啰?」
夫妻俩四目相对,微笑。「是这样吧!」
米克一听,不觉冲口而出道:「?那不是很糟糕吗?」
不离婚很糟糕?
哪里糟糕了?
夫妻俩很有默契地同时瞪过眼去,眼神好像打算一人一半分吃了他似的。
「儿子,请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没机会在你们离婚时乘机A一点好康的啊!」米克还很理直气壮呢!
「麦克趁他爹地妈咪离婚时要到了好多平常要不到的东西,好棒耶!」
步维竹与郁漫依不禁啼笑皆非,姬儿更是猛翻白眼,再顺手敲他一拳。
「你是笨蛋吗?」
「我哪里笨蛋了?」
「还问我哪里笨蛋,请稍微用一下脑筋好不好?还是你的脑袋里只有豆花?」姬儿没好气地说。「我问你,爹地妈咪要是真的离婚了,你打算跟谁?谁给你多一点好处你就跟谁吗?」
「那当……咦?等等!」忽又停住,米克左右看看,然后歪着脑袋想了再想,愁眉苦脸地又搔头又抓耳,好半天后……「算了,你们还是不要离婚好了,不然以后我就得两边跑,那样好辛苦,我才不要!」
「为什么?」
「我两边都想跟啊!」
「你给我滚远一点!」姬儿受不了地把弟弟推开老远,再转而注视父母。「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到底在躲避什么?」
「啊……」步维竹与妻子相觑一眼。「这个问题就比较讨厌了。」
「讨厌也要说!」姬儿强硬地坚持。
「我知道,不过……」步维竹以询问的眼神目注妻子。「如何?」
郁漫依略一思索。
「姬儿去切点水果来,米克,你倒果汁,我们……呃,需要稍微商量一下。」
究竟是要点到为止?
还是倾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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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米克端来果汁时,夫妻俩还在小声的叽叽喳喳,待姬儿将一大碗水果放在桌上之后,郁漫依突然不耐烦地挥挥手。
「算了,全说了算了,反正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再保留也无意义。」
步维竹无可无不可地耸一耸肩,于是郁漫依叫两个孩子坐下。
「现在我要说的可能比较令人难以理解,如果有不懂的,尽管问没关系。」
于是,郁漫依开始把在埃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孩子们,包括她和丈夫大打一场的经过,以及只有她和丈夫知情的事实。
「……因为被埃及兵发现了,我们两个就赶紧各自挑了一个石盒,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它,顺手抓了一把铁锤就敲下去,我还以为要狠命K上好几下,谁知道只敲了一下,石盒就自动裂开了,然后……」
叙述蓦然中断,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的犹豫片刻。
「里面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烟自动钻进我的嘴巴里头去了!」
阿拉丁的灯神?
姊弟俩呆了呆,异口同声的叫道:「妳在开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的吗?」郁漫依愤慨地驳斥。「麻烦妳动动妳空固力脑子想一下好不好!而且,说是一股黑烟,但事实上,当它钻进我嘴巴里之后,我却感到有股实体感,又黏又滑,好像是一条……」
说到这里,她突然呕了一下,再不甚情愿地讲出下文。「蛇,那真的很诡异,明明是股烟说!而且它还在我的嘴巴里头转了好几圈才继续钻进肚子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又腥又臭,恶心死了!开玩笑?哼,我还想哭给妳看呢!」
哈利波特的幻形怪?
捂着嘴,姊弟俩瞠目结舌,四只眼瞪住她的嘴巴,好像她的嘴巴里刚长出一只暴龙正在张嘴打呵欠。吞了好几口唾沫后,姬儿才勉强移开视线,迟疑地瞄一下妈咪,再转向爹地吶吶地问:「爹……爹地也是?」
「我也一样,但……」步维竹迟疑了下。「钻进我嘴里的是白色的烟,不腥也不臭,相反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是喔!这种东西都要一人一份才公平,拜托,夫妻相敬如宾也不用相敬如宾到这种地步吧?
「然后……它们就留在你们的身体里面?」
「而且有事没事就跟我哈拉两句,」郁漫依喃喃道。「真无聊!」
「嗄?」
「没什么,总之……」郁漫依两手一摊。「就是这样!」
「什……什么总之就是这样!」姬儿不敢置信的大叫。「请别说得这么轻松好不好,妈咪?这么可怕的事……慢着,妳为什么不老实告诉他们?」
「然后让他们拿我们当白老鼠一样关起来研究?」
「而我们会被当作人质来防止你们逃跑!」米克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不担心,还兴奋得很。「真是酷毙了!」
不晓得如果她先毙了他会怎样?
姬儿狠狠白他一眼,再回过头来。「可是我们也不可能逃一辈子啊!」
「我们也逃不了一辈子,迟早会被找到,所以……」步维竹顿了一下。「我们正在想办法。」
现在还在想办法?
天哪,这对父母实在令人担心耶!
「好吧!反正我们是小孩子,自己也不能干嘛。」姬儿有气没力地嘟囔,很不甘心,又没可奈何。「算了,我要去看电视了,今晚要回放一部我想看的影片,米克,你不是也要……」
「对喔!」才听到影片两个字,米克早已跳起来一溜烟跑不见,只听见叫声。
「蜘蛛人!蜘蛛人!」
姬儿又翻白眼,「这小鬼为什么是我弟弟呢?」她咕哝着起身,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啊!再追加一个问题,请问妈咪,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九点就上床睡觉呢?我的同学都是十点、十一点上床也可以啊!」
「因为你们还小,就健康观点来说,起码要睡足八个小时以上,可是你们爹地希望你们能在五点半起床,所以我只好要你们九点就上床睡觉啰!」郁漫依说的振振有词。「瞧,我很关心你们吧?」
关心?
才怪,狼狈为奸的夫妻!
姬儿不屑地嗤了一下,再转向爹地。「原来凶手又是爹地!」
「咦?我?」步维竹愕然。「可是我以前都是那样的呀!」
「你以前也是?」姬儿不信地扬高双眉。「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做健身运动?」
「四点半。」
「四……」姬儿抽了口气,差点呛着。「咳咳,出门要报备,回家要报告?」
「而且绝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那她怎么参加夏令营和朋友的睡衣会?
「不三不四的场所不准去,不规不矩的行为不准有?」姬儿不甘心地再问。
「还有,乱七八糟的言词也不准说。」
她……从来不说脏话的……除了「Shit!」之外……
应该没有说过吧?
「天黑后就不许逗留在外面,功课没做完不可以看电视?」
「对,每天还要看两本书,写两份读书心得。」
骗人,读书心得?
她宁愿死!
「从小?」
「从我九岁开始跟老师学武术起。」
「谁规定的?」
「我父亲。他是个非常严肃的人,由于是军人出身,因此特别重视纪律,认为规律是生活最基本的原则。」
「他规定你一定要这么做?」
「不是,他规定我弟弟一定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用?」
「因为不需要他规定我,我已经那么做了。」
姬儿不可思议地瞪了半天眼,冷不防地,她猛然向后转。
「原来是『家传』,真倒霉,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老土爹地呢?」她嘀嘀咕咕地抱着那一大碗没人动过的水果离去。
「看样子我们是白担心了,」郁漫依吃吃笑。「小鬼们好像比我们更能接受这种诡异的事呢!」
「或许就因为他们是小孩子吧!」步维竹状若有所思。「小孩子的想象力高,创造性强,对我们而言是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的事,对他们来讲可能是:啊!原来也有这种事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郁漫依大笑。「说的也是,想起我小时候,老是以为只要我很用力的去祈祷,总有一天会有个神仙教母跑来拯救我和爸爸脱离苦海,那时候如果出现某个神祇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太意外。」
「小孩子大部分都是这样。」
「你呢?你也是吗?」
「不,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象过任何事,只想要把身体练好,把书念好。」
「……真是老土!」
「我知道,妳不喜欢老土的男人。」
郁漫依考虑一下。
「不,我想男人还是要有一点土比较好。」
「比较老实?」
「不,比较好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