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出手可真狠。”柏亨坐在沙发上,正想举起手触摸肯定已肿了一个包的后脑,一只疼惜的手挡下他。
思樵轻轻地拨开他的头发,仔细地检查他后脑的红肿处,然后轻轻地为他上药。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坏人。”思樵对着那片不算小的红肿吹气,对自己失控的行为后悔不已。
“坏人?”柏亨心一紧,也不管头上的伤,一把将她拉至身前,正视她无措的小脸。
“我以为……”思樵垂下眼睑,表情有所隐瞒。“头还痛不痛?我看还是去医生检查一下,我才能放心。”
柏亨单手支起她尖细的下巴,在他明睿的眼神下她几乎无所遁形。“是不是有人骚扰你?你以为我是他,所以才会对我出手?”
“他是打了几通电话……”思樵简略的回答。尽量用平常的语气,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的惧怕。
“所以真的有人骚拢你?”柏亨的怒焰隐藏在冷冷的声音下,额头上几条好似用雕刻刀刻出来的纹路正逐渐加深,直视思樵的眼神冰冷得足以让任何东西结冻。
“柏亨,你先别生气,也许那个人只是开开玩笑,不会对我怎样。”思樵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安抚怒焰渐渐高张的他,看他一脸的狂怒,她还有点担心他会不顾一切揪出那个男人,然后痛扁他一顿。
柏亨脸上那两道又浓又黑的剑眉紧拧着,在思樵的安抚下才渐渐地放松,冷硬的表情也恢复了一点暖意。他抚着她惧意尚未完全消退的柔颊,坚决不容她反驳地道:“从明天开始,白天铁林会保护你的安全,晚上我会分分秒秒陪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接近你半步。”柏亨将她的头搅进胸前,唯有真实的接触才能感受她的存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两天来对思樵的思念,直到此刻再也控制不了的流露出来,虽然在意她的避不见面,但现在拥她入怀,倾注所有的感情紧紧地拥着她,那微不足道的在意早已被他抛到太平洋,他只想让她明白自己的一颗真心,让她感受他所有的感情,不再逃避他。
“柏亨,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司?”思樵鼻中吸进的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烟味和西装布料的味道混合成他独特的味道,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扩散至全身,她不禁依偎得更近。
“别再说那件不愉快的事。”思樵轻摇着头,她不要被一个无聊男子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不谈那件事可以,”柏亨抓住她的手,按在为她跳动的心口上。“为什么要躲开我?”
婉宜生日的隔天清晨,当他睁开双眼,习惯性的伸手一揽要将她蜷缩的身子拉近身旁,却扑了个空,从冰凉的枕头他知道她离开已久,甚至接连两天避不见面。
思樵重新将脸贴近他的胸膛,这个问题她迟早得面对的,面对心中所有的疑惑。
“我需要时间理清心里矛盾的情愫和陌生的情感。”她相信他懂得的。
“有结果了吗?”他已猜出。
她心里也在问同样的问题,想要理清对他的感情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如果再加进其他的因素,加进他对这段关系的态度,那她就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她缓缓起身,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冷意袭上她。“三个月的期限才过了三分之一,我就有打退堂鼓的念头。”
反正游戏到最后她还是会输得一塌胡涂,提前结束只是避免她输得一无所有。
“你承认你输了!”柏亨的声音有着浓浓的笑意。
不只输了,她还输得彻彻底底。背对着他的思樵露出一个苦笑,两人的关系建立在一个玩笑性质的游戏上,她不小心付出了感情,又如何期待另一个玩家也对她认真呢?
“柏亭,当你提出那个蠢游戏时,你曾经想过万一真栽在我手中,你该怎么办?”明知是愚蠢到极点的问题,思樵还是忍不住提出这个疑问。
“不是有约定,如果我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柏亨想要靠近她,但他一再警告自己,她心中尚有一丝矛盾,必须让她自己走出矛盾。
“或许你对自己一直有自信,不认为会输在一个女人的手中。”思樵说,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欠缺的就是自信。
“不,我对自己井没有自信,至少在面对你就是。”他走到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极力克制双手不去碰触她,但真的好难。“当我提出游戏的建议时,不仅希望赢家是你,也是我,到最后你的奖品是我,我的奖品则是你。”
“在这个游戏中不可能两方都是赢家,总会有一方是输家。”她则是输的一方。
“想不想听我的解释?”柏亨绕到她面前,乍见她满脸愁绪,心有不舍。“一开始当你怀疑我认真的程度时,我只好用另一个方法来追求你,我根本没有把游戏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想让你感受我对你的认真。”他终于克制不住的抬手捧着她的粉颊。“当命运之神降临在你我身上时,我曾经反抗过,我不是个宿命论者,我并不相信一切由命运注定这种事,更别说是缘分这一套,但是当我在餐厅再一次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必须承认,命运连结了你我的生命,让我们有了交集。”
“但是,交集之后会不会愈离愈远呢?”思樵直望进他的黑眸,急切地想找出他眼底的答案。
“思樵,”柏亨抓着她的手,重新按在他左边的胸口上。“感受这颗心的跳动,它全是为你而跳的。”
“柏亨?”思樵很想相信他的话,但是心中疑惑未清,教她如何敞开双臂接受他?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在意那晚何薇薇说过的话。”柏亨在她脸上见到答案。“何薇薇和冷艳萍在我心中是无足轻重的地位,婉宜则是个小妹妹,我父母只把她当做是女儿,并没有和林家联姻的打算,还有他们相当尊重我的选择,所以你不必担心会不受欢迎。”
思樵还来不及思考这一段话时,另一句更教她不知所措的表白又在她耳边响起。
“思樵,我爱你。”柏亨终于坦承心中的感觉。
思樵睁大双眼,眼眶盈满泪水。傻思樵,你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现在听到他亲口说出,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不说一句话?
“你是不是该有所回应?”柏亨一笑,眼光搜寻她脸上闪过的真实感情。
说啊!解思樵,告诉他你也爱他,一道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催促她,无奈傻掉的她,声音也跟着消失。
“思樵,难道真是我自做多情?”听不到她的答案,这下柏亭可急了,他以为她的感觉会和他一样。
盯着他良久,思樵才缓缓开口,结束对他的折磨。“我一直以为会有段平平凡凡的恋情,我不奢望男朋友要多有钱、多有地位,只要有一份正当的职业,最重要的是爱我。”
“我并没有多有钱,地位也不高,有一份正当的职业,而且我爱你。”柏亨担心她会将他往外推,所以急得硬把自己说得符合她的条件。
“只要你是孙柏亨,就不可能和我谈一场平凡的恋情。”思樵说出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思樵,我们是谈一场平凡的恋情啊!一男一女和天底下千百万对情侣一样携手共谱恋曲。”柏亨抓起她另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着她,深怕不这样做,她就会从眼前消失。
认识他是注定思樵这辈子无法只谈平凡的恋爱,所以不能改变他是孙柏亨的事实,那么思樵就只好调整她对恋情的憧憬,谁教她已经爱惨了他。
“我也爱你。”细细小小的声音穿透胸膛,直达柏亨因焦急而狂跳的心上。
“什么?”柏亭大口吸着气,他必须确定没有听错。
他大大的手掌捧着思樵因羞涩而焉红的双颊,望进她清澄明亮的美眸,炽热的目光似要将她燃烧。
“你听到了。”思樵柔声道。
“再说一次。”他要求。她的柔语像一双手抚过他全身,令他忍不住轻颤。
“我爱你。”这次思樵没有逃避,她望着他深情的瞳眸明确地说出。
柏亨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声,心里的满足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盯着她一秒,随即将自己的唇覆在她红艳的唇瓣上,用他所有的深情吻她,倾注一生的爱恋。
思樵也以全部的爱热烈的回吻他,她相信今后她将不再旁惶,他的怀抱将是她永远的依靠。
“我爱你。”他抵着她的唇再次诉说。
他的热情感染了她,她的双手勾住他的颈项,贴着他的唇。“柏亨,爱我。”
“我很乐意。”柏亨抱起她。
浪漫的夜正开始。
命运之神却认为这对恋人的考验还不够,翻云覆雨的手一挥,摆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一重又一重的难关。
等了将近一个星期,得不到孙柏亨的任何讯息,冷艳萍再次出现在孙氏企业大楼。
她不想就这度轻易放弃孙柏亨和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一千万和这个机会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她的眼光不会那么窄小,她要的是比一千万多更多。
冷艳萍混在午休过后准备搭电梯回工作岗位上的人潮中,很幸运的也有人到顶楼。
电梯过了十五楼之后就只剩姚震桓和冷艳萍。
其实早在一踏进电梯姚震桓便发现她,不难猜出她的来意,整栋大楼除了柏亨,没有第二人选是她愿意见的。震桓没有阻止她,他甚至乐意让她和柏亨见面。
自从那天了解柏亨对解思樵认真的程度,他非但没有抱持乐观的态度,献出他最真心的祝福,心里反而出现一丝担忧,他忧虑以柏亨付出的程度,将会令他在这段以分手为结局的恋情中伤得更重。那种痛不欲生的苦他尝过,他不希望再发生在好友身上。
基于这个理由,震桓乐于见到柏亭放弃解思樵,和冷艳萍继续维持两相情愿的金钱交易,因为这种建筑在金钱上的关系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电梯在顶楼打开,姚震桓先走出去。
“冷小姐,想必你有事情和总裁谈,总栽办公室就在正前方,你去吧!”姚震桓对随他出来的冷艳萍说道。
柏亨,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
“你……”冷艳萍感到无比的惊讶。
“和解思樵比起来,你的伤害力小太多了。”姚震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的话让冷艳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她正想对他说声谢时,震桓已走进办公室。
冷艳萍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甚至还得到好心人的帮助。
她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办公室,一进门便看见躺在沙发上小憩的柏亨。
她坐在他身旁,欣赏他的睡容,坚毅的容貌放软不少。额上一小络头发桀骜不驯的垂落下来,她忍不住伸手拨开。
浅睡的柏亨一感受到额上的轻触立刻出其不意的抓住那只小手,双眼倏地睁开,冷艳萍过度修饰的五官出现在眼前,除了惊讶她的出现外,冰冷的眼神还有明显的厌恶,他甩开她的手。
“冷艳萍,谁允许你进来的?”柏亨迅速起身远离她。
冷艳萍也起身跟近他。“柏亨,我好想你,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公司找你。”
“冷艳萍,做为一个好演员第一要件是戏落幕时,就是剧中人的角色该结束了。这出戏你的酬劳是一千万,我并没有亏欠你一分一毫,所以别再用戏里的角色和我相对。”柏亨冷淡的说。
“柏亨,我对你并不是在演戏。”冷艳萍站在他面前,语音轻颤,露出可怜又无怨无悔的表情,精湛的演技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你没尽到做演员的本分。”柏亨冷笑一声。
“柏亨……”冷艳萍欲上前拥抱他。
柏亨一个后退,让她双手扑了个空。“冷艳萍,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而你正在挑战我的自制力。”
“柏亨,我爱你啊!”
柏亨僵硬的双唇抿成一直线,双眼透出令人不寒而僳的目光。
“冷艳萍,你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我相信演艺圈的勾心斗角不会输商界,你何苦让自己落得如此难堪。”
冷艳萍不许自己被他无情的话击倒,为了锦衣玉食的将来,她必须撑下去。
“柏亨,一开始我听你的话,不准在你面前谈情说爱,我忍着满腔热情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你无情的对待!”冷艳萍泫然欲泣。
“还有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柏亨残忍的补充。
“是,我是拿了那张支禀,那是因为我不得不拿。”冷艳萍豁出去了,面对他的冷酷和无情,她不再是可怜兮兮的小猫咪,她决定放手一搏。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得不拿钱的理由!”他的笑令人不自在。“我倒想听听,高贵的冷艳萍小姐为什么不得不拿那一千万?”
冷艳萍深吸一口气,开始进入这出戏的高潮。
“柏亨,你可以对我无情,但是你忍心对你的小孩无情吗?为了肚子里未成形的小孩,我才不得不拿那一千万啊!”她一口气说完。
“你说什么?”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在柏亨冷然冻人的视线下,冷艳萍早已尸骨无存。
箭已上弦,逼得冷艳萍不得不发。“我有你的小孩。”
柏亨先是一惊,然后放声大笑。“冷艳萍,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有我的孩子?换个较有说服力的论话吧!没有人会相信我会允许你怀我的孩子。”
冷艳萍并没有期待他会相信。
“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到中和郑妇产科查问我的就诊资料,两天前我在那里知道怀孕。”她稳住声音,不受他愈来愈冷的眼神所影响。
“我是不是低估了你的胃口?”柏亨不悦的瞅着她。“或者该说低估白先生的胃口?”
没有白先生在背后指使,冷艳萍没有那个胆子扯这天大的谎话来骗他。
“这件事和白先生无关。”冷艳萍不会傻到把经纪人拖下水,她得替自己留一条退路。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如果以为我会就此算了,那你就错了。我会把整件事调查清楚,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背后搞鬼。”他的视线刻意落在她的腹部。“搞鬼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不难想像。”
突来的恐慌令冷艳萍后退一步,面对他的威胁,她有点后悔接受经纪人的方法,孙柏亨不是那种会轻易上当的人,她甚至看不出她的怀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话已出口,造成了既定的事实,她又如何在此时罢手?
“我怀孕是事实,再怎么调查,事实就是事实。”冷艳萍的话已说完,该引爆的炸弹也已点燃引信,再不离开,恐怕就无法全身而退。“我走了,你知道该怎么和我联络。”
门在冷艳萍的身后合上,柏亨气得抓起桌上一叠资料砸向门板。
这辈子他还未栽在任何一个女人手中,也绝不会让冷艳萍开先例,他会把整件事调查清楚,然后冷艳萍就会知道她惹上世上最不该惹的人。
他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
“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