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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风流账 第三章
作者:李葳
  \"住手!请你不要这样!\"

  \"有什么关系,你很可爱呢,陪我们玩一下嘛!\"

  \"我还有工作……\"

  \"对、对、对,你的工作就是负责让我们这些爷儿开心。嘻嘻嘻!\"

  \"呀!这位爷儿您在摸哪里,快点住手啊,不要……\"

  \"心肝儿,别这么不识趣嘛!\"

  问题:几只喝醉酒的笨猪,弄错了妓院与厨房的不同,竟然跑到这个忙翻了的战场,企图用他们的肥肥色猪蹄干扰所有的丫环工作!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呢?

  答案--芝娘二话不说,提起一只木桶打了一盆冷水,跨着大步横越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朝那几头搞错方向还不知清醒的笨猪身上泼去。

  \"呜哇!\"

  为首使坏的猪,发出了嚎叫,立刻松开了被他纠缠得不胜其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小丫环。抹抹湿淋淋的脸,猪头男子狼狈地眨着眼睛说:\"是,是哪个没长眼睛的,竟敢对我……\"

  \"咚--\"甩开了木桶,芝娘拉过那名吓得一脸惨白的可怜丫环到自己身后,以身子护着她说:\"几位爷儿,您们走错了地方吧?宴会不在这儿举行,这里是厨房,乌烟瘴气,油污四溅的不适合您们逗留,请您们回厅上去吧。\"

  \"什么?你这丫头是什么身份,口气这么大,竟敢对爷儿们发号施令?我们就爱在这厨房里待着,谁敢拦阻?\"猪头甲君喷鼻说。

  \"就是说!还泼了我一身水,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衣裳?你知不知道这套行头用你一年的薪饷也赔不起?!\"猪头乙君仗势欺人。

  \"你知道你惹上大麻烦了吗?蠢丫头,你强为同伴出头是想怎样,要代替那丫头陪我们几位爷儿们开心是吧?那好啊,就换成你来,反正你也生得娇俏可爱,爷儿们可以不同你计较这事,只要你好好跟我们赔罪就行,\"猪头丙君洋洋得意地说道,芝娘毫不畏怯地以鄙夷的目光轮流瞪着他们,一板一眼地说:\"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几位爷儿喝醉了,请不要再让奴才们看笑话,速速回厅上去吧。\"

  \"瞧瞧,这娘儿们说话真是不中听啊!\"猪头丙君伸出魔爪说,\"这张可爱的小嘴,怎么这么毒呢?不怕我们把你撵出去?\"

  在他碰上自己的脸颊前,芝娘\"啪\"地一手拍开他,并说:\"这里是邵府,不是什么烟花柳巷,你们才是弄不清楚状况该离开的人!\"

  被她一手打回来的猪头,哇哇大叫着:\"痛死了,这丫头居然打我!邵家的奴才打人了!这是什么没家教的奴才啊,我一定要告诉邵老爷子,让他把你撵出去!\"

  \"就是说啊。这丫头太嚣张了!\"

  \"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奴才的本分。\"

  \"教训她!教训她!\"

  几个大男人也不怕难看,就将芝娘围了起来,凶恶地叫嚣着、厨房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是好。芝娘听到有人在门边窃窃私语地说着:\"快去通知林总管\"。但在救兵来临前,场面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自己闯的祸得自己扛,她当机立断地说:\"几位爷儿要奴才怎么做,您们才肯罢休呢?\"

  \"哟,怎么?知道自己铸下滔天大错,想求饶了吗?\"猪头甲君得意地笑着,\"好畦,你要是现在,立刻当着众人的面脱光了衣裳,跳支舞,让我们几位爷儿欣赏的话,我们就原谅你。\"

  \"这个好哇!脱、脱!\"

  \"做不到吗?做不到的话,我们就去找那老爷子了,还要当着今晚所有的宾客前大声宣扬,让大家瞧瞧这邵府里养了什么样的好奴才,竟敢对受邀前来的客人们动粗。不要仗着在皇上面前受宠吃香,就放纵府里的奴才也变得目中无人起来。哼!\"

  一群豺狼虎豹也胜过这些穿着人皮的猪,芝娘身后的小丫鬟哭丧着脸,拉扯着芝娘的衣袖,小声地说:\"对不起,芝娘姐姐,都是我不好……由我来……我来赔罪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红红?\"芝娘摇着头,瞪着那些男人说:\"只要我脱,几位爷儿就肯回前厅去,不再打扰厨房里的奴才们吗?\"

  \"没错。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纯粹是想找乐子,谁能让我们开心,我们自然就不再胡闹下去。\"淫笑着,垂涎着养眼好戏的猪头公子说道。

  \"奴才就要有奴才样,听主人的吩咐,好好招待来访的客人,不是吗?\"

  芝娘眯细了眼--

  奴才?主人?客人?仗着身份地位的高下,便能将自己践踏他人的行为合理化,赋予他们不把人当人看的权力吗?就算穿得再华贵,身份再高,抱持着这种想法的人,永远都只是她林芝娘眼中的人渣而已。

  如果当初爹爹追随的是这种人渣,为了伺候这种主子而抛弃家庭,那么芝娘会恨爹一辈子。

  \"好,我脱。\"

  冷硬地绷着脸,芝娘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带。这不算什么,就像在林子里不小心被条不长眼的蛇给咬到了般,一点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林子本来就是蛇的地盘,而宴会上闯进几只人面兽心的禽兽也不稀奇。只要蛇没什么剧毒,舔舔伤口就可以把它给忘了。

  当然,若今天不是因为在场的除了这些人渣外,还有多位对邵老爷子和邵家而言都非常重要的客也在,绝不能让这点骚动丢了邵家的颜面,那么就算是他们威胁要让她被逐出邵家,芝娘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更不会将它当一回事,白白便宜了这些禽兽……

  忽地,芝娘脑海里蹿出邵青耘怒气冲冲的模样。

  希望这件事别传到他耳中才好,他下午说过要自己留在别苑中,是她固执地要来主屋帮忙,结果还惹上一身腥,他知道的话肯定会气炸了。

  那人的生气方式,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忧郁地蹙起眉,芝娘在心中吐吐舌,普通人生气会失去理性,脑袋无法运转,他却偏偏相反,越是生气就越冷静,越冷静就越知道该怎么\"整治\"那些惹他生气的人。

  有一次,三少爷玩得太过火,把他的书斋都掀翻了,事后邵青耘以\"你这么喜欢在书斋玩,那么你就天天到书斋来,我会好好教你书斋真正的使用方法\"的方式,宣判了三少爷的苦刑。

  整整一个月,三少爷被小山一样高的书给环绕着,不将书里的每字每句背诵下来,邵青耘就不让他出门半步,稍有违抗就会吃邵青耘的毒鞭……听说到现在,三少爷走到邵青耘的书斋门前,照样会晕眩想吐。

  要教训一个人,一定得让他痛彻心扉,否则就没有教训的意义。这就是邵青耘做事的原则。不论惩罚或玩乐、工作,凡是他付出了心力去做的事,就会全力以赴,直到达成目标为止。

  \"喂,快一点脱啊,拖拖拉拉的在做什么?你该不会反悔了吧!\"等不及的,猪头乙君兴奋地大叫着。

  重回讨厌的现实,芝娘挥去回忆,面无表情地将解开的腰带丢到地上--

  \"这儿好像很热闹呢!是什么有趣的事,也让我插一脚吧?\"

  听到这声音的同时,芝娘仿佛也听见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最糟的情况发生了,她难抑绝望地闭上眼睛。

  \"谁可以告诉我,为何我的贴身丫环会这么无礼地在客人面前宽衣解带呢?\"邵青耘微笑着,缓步走近围绕在芝娘身边的男人们。

  体会到事态不妙,几个男人开始后退。很显然的,一瞬间酒也都清醒了,他们面面相觑,绞着严重贫乏的脑汁,努力编织借口说:\"这……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可我看你们没一个人脸上有笑容阿?\"

  废话,这时候笑得出来的人,不是粗线条到没脑子,就是瞎了眼看不出邵青耘笑容底下所隐藏的怒气。

  睁开眼睛,芝娘望着脸色一个比一个还要难看的男人们,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同情,毕竟是他们自己挖的大洞,不率先跳下去却硬要别人往下跳,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何况此刻与其分心同情他们,不如担心自己……

  \"芝娘,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用着抚猫似的柔声,邵青耘把箭头指向她。

  吾命休矣--芝娘硬着头皮看着那张发了怒的冷峻面容,蒙上一层冰霜还能面带微笑,这绝不是他的修养好,只不过是判她一个缓刑,视她的回答来论她的生死,

  \"爷儿们说是玩笑,奴才也没别的话可说。\"

  说出事情原委就会得到邵青耘的谅解?深深了解他脾气的芝娘,可不会做出如此乐观、天真的推论。

  \"不是玩笑!那些爷儿是当真要芝娘姐姐脱衣给他们看的。\"

  躲在芝娘背后的小丫环,这下子看到主子现身,胆子也大起来了。盼望邵青耘替她主持公道,哭哭啼啼地往下说:\"我在洗盘子的时候,这几位爷儿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调戏我,还对我动手动脚。我说了好几次,请他们别这样,他们就是不听……最后是芝娘姐姐救了我。\"

  笨红红啊!芝娘在心中苦叹着:这就叫做越帮越忙,知道不知道?

  \"噢,然后呢?继续说。\"

  抬高的眉底下,阒黑高深的双眸冰冷冷的,不知正算计着什么似的,看着那些先前聒噪得要命,此刻却连一声都不敢吭的男人们。

  \"……姐姐便泼他们一盆水,让他们非常生气,他们说要跟老爷子抗议,要把芝娘姐姐逐出邵府什么的,最后芝娘姐姐问他们要怎么样才肯消气,他们竟要求她脱衣给他们看……大少爷,您要评评道理,起头根本就是这几位爷儿喝醉了闹事,不是芝娘姐姐的错啊!\"

  \"原来如此。\"锐利的眸闪现几分杀气,邵青耘一一点名地喊着那群猪头说:\"王府二公子,张家公子,赵泉兄,我家的奴才给你们添麻烦,惹你们生气了,真是对不住啊。\"

  如坐针毡--恐怕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贴切地形容这四人此刻的心境了。

  \"不,呃,我们也不好,玩笑开过头了,呵呵。\"

  \"邵兄不会同我们计较吧?跟奴才们开开玩笑,当不得真的。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贴身丫环,否则看在您的分上,我们怎么会刁难她呢?\"

  邵青耘--笑。\"区区奴才,不懂得分寸,当然也是主子管教无方。\"

  \"对对,不过是个\'区区\'奴才而已嘛!\"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赵泉嘿嘿地赔笑说,\"邵公子也是风流才子,京城中声名远播的花丛圣手,当然知道,男人嘛,不免见猎心喜。我们几个早听过邵府的园子不仅是百花齐放、远近驰名,府里的丫环也个个是精挑细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羡慕邵兄活在这样的美人堆中,想必日日都是像神仙般逍遥快活吧?\"

  王二连忙用肘撞了撞伙伴说:\"赵兄,你说这种话不是很失礼吗?\"

  \"有什么关系,这种事谁都在做啊!家中的丫环长得年轻漂亮点的,哪个不被自家主人染指。她们也巴不得能被主人宠爱,说不定就能脱离奴才的身份,一跃成为妾侍呢!\"赵泉毫无愧色地说,无形的一根刺,深深地插在芝娘的心头上。

  不,不是这样的。

  她和少爷的关系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淫……不是吗?

  心中的声音反问道,或许起头不同,但在外人的眼中也许就是那么一回事。

  假使今日她和邵青耘的关系被揭穿了,其它的奴才们也会认为她是想讨好主子,觊觎邵青耘身边尚悬的\"妾\"位吧?而且,她没有拒绝他,说不定连邵青耘的心目中也是这么认定的。

  揪着胸口,芝娘深深地咬住自己颤抖的下唇,深恐喉头涌现的悲呜会逃窜而出。咽下去,无论如何这口气要咽。下去!

  赵泉这个不知闭上嘴巴的混账!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青耘,虽然没有在脸上显现什么怒火,但肚子里滚烫沸腾的怒意已经化为一道道无形的白烟,由头顶的孔窍冒出了。给他一分颜色,竟就地开起染坊来了。自鸣得意也就罢了,最不可饶恕的是他所说的话已经伤到芝娘了!

  不可原谅……这些家伙……明天一早,就派人把他们几家的奴才全都挖走,让他们尝尝没有了\"区区\"的奴才,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的窘境!

  \"那就请几位看在我的分上,就原谅奴才们的过失吧?\"微笑地,青耘淡淡地说。\"让这段小插曲结束,随我回前厅去喝两杯。\"

  \"当然,当然,我们正要回厅上去呢!哈哈,走吧。赵兄,张兄!\"

  三人都以为躲过一劫,高兴地往厨房门口走去。

  \"红红,没事了,别哭了。\"

  这时候所有委屈与恐惧都一并上涌,小丫环哭倒在芝娘的胸前,而芝娘--边安抚着她的同时,一边则以眼神向青耘示意:\"就看在事情都结束的分上,等回到别苑再跟我算账吧?\"拼命地求情着。

  青耘原本就不打算在这么多奴才的面前对芝娘发火,顾忌到芝娘的立场,这种会令她难堪的事留到他们私下相处时再做就行了。不过眼前还有点需要解决的……

  \"红丫头,你觉得少爷我没有替你讨回公道,是不是?\"

  呜呜地哭着,小丫环抬起红肿的眼睛,迟疑地说:\"红……红……不敢,。\"

  \"放心吧,你进了我们邵府的门,就是邵府的一分子,即使是奴才,邵府的人也绝不会让人随便欺负。况且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往后这种事一而再地发生就不好了。但是,当众让他们下不了台,达不到教训的效果,只会让他们日后更刁难你们。\"

  青耘拍拍她的头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们……不,应该说再没有哪个笨蛋,敢对我们邵家的奴才、丫头动手动脚的。\"

  从今天起,那三人会发现自己活在一个极度不便,处处受阻,四面碰壁的世界里,到最后的最后,青耘也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而付出的代价,而且还要他们有口难言,吃鳖吃到吐为止。

  他的保证立竿见影获得成效,小丫环止住了泪,破涕为笑地连叩好几下头,说道:\"少爷,谢谢你相信红红的话,红红只要有少爷一句保证就够了!\"

  \"那就去工作吧。今晚还没结束呢。\"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聚集在周遭的奴才们也逐渐散去,青耘趁着没有人注意时,扣住了芝娘的手腕,在她逃离前,扔下一句话说:\"你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晚上我在屋里等你,可别让我花太大功夫去找你。\"

  只见她默默地垂下头。

  该死的,不要摆出这么可怜的姿态,明知在这种环境下,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把她揽入怀中……

  还是在自己失控前,先离开吧!

  一离开厨房,便看到埋伏在外的伏丘--相茗樵,挺起靠在墙上的身子,双手抱胸。\"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让你突然放下酒杯冲出了宴会大厅,看在你是来拯救芝娘的分上,我就原谅你的无礼。\"

  两家是世交,交谊甚笃的两人,对彼此家中的景况可说是十分熟悉。这期间相家曾经家道中落,一度影响了两家深厚的交情。但近几年来由于相茗樵过人的手腕,而再度振兴起家业来,不仅让相府重返京城名流之列,也重续了两家的情谊……

  不论以前或现在,相茗樵出入邵府的次数频繁得数不清,当然也有机会认识芝娘,更糟的是他还知道青耘对芝娘有分\"特殊\"的情感。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反讽地回答道,没有余力嬉笑的青耘,将他抛在脑后,率先往长廊行去。

  追上前来的相茗樵,微笑地说:\"说起来有几个月没到你的别苑去玩了,今日再见到芝娘,好像又比过去要更标致、动人了些,所谓女大十八变,想想当初那瘦瘦千瘪的小丫头,会蜕变为如此美丽的姑娘,真可称是老天爷的神秘造化呢。\"

  \"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青耘轻哼地说道。

  \"这是指她的人或是她的心?\"

  \"都不让。\"

  \"说这种大话,不太好吧?除非你想留她在身边做一辈子的奴才,否则女大当嫁,她迟早会属于别的男人。既然要嫁,放任地嫁给来路不明的男人,还不如嫁给熟识而又可信赖的人,你不认为吗?\"

  青耘顿下脚步。\"你是认真的吗?\"

  相茗樵耸耸肩说:\"我年纪也到了,又不像你,有邵伯父在上头压着,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要我想娶,就算对方是阿猫,阿狗,也没人能拦阻我娶。如果是芝娘,我相信我们会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夫妻,当然,也许平淡乏味了些,我们俩的性子蛮相近的,大概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刺激场面。\"

  \"我和你的交情,到今天为止。相茗樵,你可以滚出我家了。\"

  不由得一笑,相茗樵摇着头。\"你引以为傲的八面玲珑手段,一遇上和林芝娘有关的事,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啊?\"

  \"我不是为了让你拿这件事寻我开心,才让你知道我和芝娘的关系。\"

  说起来,那是个大大的失算,也不过就心血来潮的一吻,他完全没想到会那么刚好被来访的相茗樵看到。

  但不幸被撞见了的事,也不能当成没发生过吧?有了那次教训,青耘再也不会轻率地在院子里随兴地亲吻或碰触芝娘了。纵使是挂着\"别苑\"的牌匾,和主屋有所区隔,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会进入他的地盘,看见他的所作所为。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次撞见他和芝娘亲吻的人是相茗樵,而非林总管或爹爹。

  否则……

  芝娘一定会被他们带走,带到一个他找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讲得倒好听,到现在我都还在想,哪天你会决定要杀人灭口,在我喝的酒里下毒,好除去你和芝娘间潜藏的威胁。\"认真地拱起眉,相茗樵说。

  \"谢谢你,我竟都忘了还有这一招。\"

  叹气,相茗樵下论断说:\"我们玩笑话也说够了。方才我说要娶芝娘的事,虽然不是当真的,但这种可能性你也别忽略。邵兄,从我发现了你们的关系后到现在,所抱持的想法始终都没有变--

  \"主子与奴才间的距离,不是对等的。不管你多想否认,在你眼中或许认为你们之间只隔着一条河,但在芝娘眼中却如同横着一片大海。

  \"真为了芝娘好,绝不是故意在外花天酒地,制造一堆的假象掩盖事实。逃避不是办法,欺骗自己说:\'维持现状就是上上之策\',这更是愚蠢。一点都不像是你这聪明人会做的事。在一切尚未太晚之前,给芝娘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吧。\"

  相茗樵回主厅去了,可是青耘并没有跟着他进去,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见解\",已经让青耘失去了参加宴会,陪人说些言不及义的应酬话,或是插科打浑的心情了、

  信步在园子里漫五目的地走着,他承认相茗樵所说的一切都再正确也不过了。

  正确--而踬碍难行。

  一旦提出要与芝娘成婚的要求,可想而知,铁定会触怒爹。

  爹的怒火他不畏惧,他也有自信,哪怕被逐出邵家,靠他的一双手也能养活芝娘,甚至芝娘的爹。

  他又何尝不想顺从自己的渴望,不顾一切地这么做呢?

  但……他这么做,无可避免地会搅乱了芝娘与林总管的人生,甚至是剥夺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芝娘已经为他牺牲了一次,他半哄半骗,狡猾地取走了她身上最宝贵的……他也发誓为补偿此事,自己绝不犯同样的错,绝对不允许自己或任何人再剥夺芝娘的选择。

  跟他走,或是维持现状留在邵家--在芝娘愿意作出选择前,他\"不会\"也\"不能\"越俎代庖地替芝娘作任何结论、

  他不要再以自己的狡猾或任性,毁坏芝娘的人生了。

  回过神,自己竟站在熟悉的梅花树下……青耘伸手触摸着满是坑坑疤疤的苍老树皮,唇角浮出一抹笑……这棵树,似乎一直都在见证他和芝娘之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邂逅,冲突,转折。

  犹记在这棵树下,他第一次夺走芝娘的双唇--

  \"说,那家伙是谁?\"扣着芝娘双肩的手指泛白,使劲地掐着她。

  她错愕而惊恐地张大杏眸,\"少爷,你……在生什么气?芝娘做错了什么吗?我不知道你在指谁啊?\"

  \"刚刚在院子里,你和他有说有笑的家伙,那家伙是谁?我没见过,不是我们邵府的人吧!\"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却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愤怒红雾弥漫的视线彼端,一次又一次地映照着同样的情景。

  陌生男子的手掠过了芝娘的发梢,取下了黑发上的一片叶,芝娘羞涩地抬起红通通的双颊,朝着陌生男人微笑着。裸裎于男人眼光中的爱慕是刺眼的;隐藏于自己胸口中的妒火是丑陋的。

  \"院子?啊,你说莽哥吗?他……他不是邵府的人……不过他每天都会送鲜鱼来。莽哥怎么了吗?\"眨着眼,芝娘仰望着他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

  \"你……喜欢那家伙吗?\"艰辛、苦涩的,喉头像塞满了砂石般作疼,他问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答案的话。

  \"咦?莽哥是个好人,我喜欢啊!\"微微地绽开笑颜,芝娘无邪地说,\"每次他都会替我们这些奴才留几条肥鱼,免费帮我们加菜呢!他为人风趣又幽默,大家都喜欢他。\"

  喜欢?喜欢!他耳中充塞着这两个字,其余的根本无法再挤入脑海中,他瞪着芝娘侃侃而谈开朗的小脸,一股因怒而生的恨由心底升起--完全不懂我的心意,对别的男人笑得如此开怀的你,好可恨。

  \"住口。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不许你再说下去了。\"

  嘴一开,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回收。

  不知自己为何挨骂的她,张大的小嘴,颤抖了起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单纯地喜……\"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未出嫁的姑娘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什么喜欢男人,这就是一种不知羞耻的行为。\"一拳打在梅花树上,片片被震落的叶像是被他无情话语撕裂成片片的--她的心。

  惨白到不能再惨白的小脸上,蒙上浓浓暗影,她红着眼眶低下头说:\"对不起,少爷,是芝娘思虑不深,我……没想到……\"

  \"是啊,你\'当然\'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可多了!刺伤她,也刺伤自己般的,以残酷的言语之刃,往自己与她的胸口一并插下。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勾引男人的年纪了吗?随随便便对男人笑,就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知不知道?当你傻傻地笑着时,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龌龊的事,要不要我好好地教你啊?\"

  骗子!谎言!他自己才是那头禽兽,对她有着邪恶意图的禽兽!

  现在这头禽兽,厚颜无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抱住了她的人,明知道自己正在犯错,却无意回头地说:\"说好听是一亲芳泽,其实也不过就是在觊觎你的人而已、\"

  \"啊!\"

  以强取豪夺之姿去封住的红唇,是梦寐以求的甜美而柔软,是尝它千遍也不厌倦的--禁忌之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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